牧惜缘这个小家伙,在肚子里的时候虽然没少被牧洛笛折腾,但现在是换他来折腾她了。原本因为自己没法喂奶,牧洛笛就很疼惜这个只能喝羊奶度过哺乳期的儿子,所以任他怎么折腾,她也满心温柔地受着。
不过头两三个月,牧惜缘白天大部分时候在睡觉,一到晚上就各种嗷嗷地叫唤。倒不是哭,这孩子挺奇怪的,除了出生的时候哭了两声,牧洛笛倒是没再听到他哭过。
他还不会说话,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音节。于是每到了牧洛笛吹熄烛火,上床睡觉的时候,他就躺在十四特意给他做的摇篮床里头开始咿咿呀呀起来了,简直比闹钟还要准时。
头一个月她坐月子,十四担心她休息不好,所以基本都是他带孩子的,牧洛笛还不知道这孩子有这喜好。等过了月子,整个人也彻底从生产时的虚弱状态缓过神,有了气血了,她把孩子带回自己房间才发觉。
头几日,牧洛笛会老老实实爬起来看看是要喂奶还是换尿布,后来她才发现这孩子既不是饿也不是内急,就是要人陪他玩。可她这也才恢复了些,就算有心陪着他玩,可经常也是玩着玩着就睡着了。
等牧洛笛再醒来时,看到的都是十四在陪着缘儿玩,不管是什么时辰。这样持续了半个月左右,看着十四的黑眼圈一日重过一日,牧洛笛再看不下去他彻夜不眠地守着缘儿,连忙和他分了工,一人守半夜。
陆芜贞倒是每个月也来一回,一方面是替绣坊把银两送来,另一方面也是来看看她好不好。虽然她没怎么搭理十四,但也没有摆出臭脸让牧洛笛为难。
原本她对牧惜缘也没什么期待的,但不管父亲如何,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况且一个当了娘的人对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又哪里狠得起心来?她抱到手里头反倒比牧洛笛还小心着。
不过牧惜缘这个孩子性格不知道随了谁,除了闹牧洛笛和十四,面对着其他人都十分的安静,甚至少有其他的表情,根本不像是个喜欢半夜折腾人的小东西。要不是牧洛笛抱在手里,他就咯咯地笑,她都要以为自己生了个面瘫了。
牧洛笛倒是想跟陆芜贞请教一下怎么应对牧惜缘半夜喜欢找人玩的问题。可惜,这小家伙倒是机灵得很,一瞧还有其他人在,夜里只要不是饿了或尿了,也不折腾着人陪他玩了。
可陆芜贞顶多也就带着君儿在这里住上一夜,第二日还是要回去的。这一没了外人,牧惜缘就开始原形毕露了,又扯着这个拉着那个要一起玩。
虽说是分工,但牧惜缘出生后,陪伴他最长时间的反而是十四,所以十四和牧洛笛任何一个陪着他玩,他也不会折腾着另一个也要在。这才多大点,就这么懂分寸了,牧洛笛都不禁怀疑这家伙会不会也是从哪儿穿越过来的了。
换作旁人,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是想都不会想的,最多以一句天才就概括了。可牧洛笛自己就是穿越而来的,所以难免会往这方向上想。不过在她神神叨叨地用几句英语试探过后,见那小子没半点动静,也就放下了这想法了。
不过说是分工,十四也常常陪着牧洛笛继续守着牧惜缘。长时间的睡眠不足,就算是身体强健如他,也难免会有瞌睡的时候。
这不,牧洛笛刚醒过来准备接替十四,就瞧见十四人都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手还搭在摇篮床的栏杆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推着。她探头往摇篮床里一瞧,这牧惜缘倒是自己抱着个木偶玩得正开心。
牧洛笛忍不住捏了捏牧惜缘的小鼻子,感叹道:“你呀你,就可劲儿折腾我俩吧!”
也不知道他听没听懂,反正他是咯咯地笑了几声,抱着她的手啃了两下,没啃出什么滋味又丢开了去,继续研究自己的木头人偶了。
牧洛笛心里头是又想宠爱又想严厉,此时也只能摇着头给十四拿了薄被披上了。也不知是十四对于她实在没什么警惕性,还是确实太累了,倒也没把人给吵醒。
说起来,平时都是十四看着她睡着的样子,她反倒没怎么见过他的睡颜。
思及此,牧洛笛也坐在了旁边,撑着下巴细细地打量起了十四。她是早就清楚上官家的颜值都很不错了,他们兄弟也是各有千秋。
只不过,牧洛笛实在对于颜值不是太在意,毕竟只看脸的话,她见过的长得最好的,就只有顾尘清了。上官家的人颜值虽不错,但跟顾尘清的风华绝代、清华无双比起来,就差着几个档次了。
此时此刻,她想到的,是那日她问他若到了不得已,是否愿意为她一争天下的事情。
牧洛笛问出这个问题,当然不是真的要让十四去争这个天下,只是想要确认这个人是无论如何都愿意与她共同进退的。
她不像白翳兮那样,只想着谈一场只求轰轰烈烈不求结果的恋爱就足够了。她要的,从来都是一生一世。她热爱自由,所以那个要让她的心她的人都落地生根的人,就绝不能是一个与她不能同进退的人。
她也不像十四那样,不管有没有结果也可以为了爱情飞蛾扑火。她内心里很明确的知道自己所求,所以也能更理智地对待爱情。她可以全心付出,但必须求得一个结果。
问出那样的问题,牧洛笛自己也是紧张的,甚至没想过十四会答应什么。
没想到,十四倒是嘴角一勾,毫无负担地答道:“正合我意。我的人,当然要我来守护。若是谁想抢我的最重视的珍宝,那我也不介意去抢他最在意的东西。”
虽然这种想法有些危险,不过牧洛笛倒是喜欢。因为这表明了十四强硬的态度,没有模棱两可,没有犹豫不决,就是我们与别人的区别,这个我们里面不包括什么至亲的哥哥之类的。
正因如此,牧洛笛折腾了彼此那么久,也总算是下定了决心要去为这份感情放手一搏。这些日子,才越发去依靠十四,也越发不怎么去考虑避嫌的问题。
要说避嫌,她这身上该看的不该看的,想来缘儿出生那日,十四也都看过了,她又有什么嫌可避呢?他们俩这一世注定有这缘分,她扭扭妮妮地又有什么意思呢?况且他们也发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过就是十四在她房间帮她陪着儿子玩而已。
他们之间,不过也就差那么个开口说我们在一起的契机。
正想得出神,牧洛笛突然听到嘟地一声响。她循声看去,却是牧惜缘玩够了人偶,正抱着玉笛在研究,想来是误打误撞地就吹响了。
这玉笛也就是十四送给她的那支,算起来说是定情信物也没差了。她虽然很喜欢,一直贴身带着,但却也几乎没有吹过。
“小魔头,你想学这个吗?娘吹给你听,如何?”牧洛笛戏谑起来哪分戏谑对象的年龄。她虽然疼儿子,但也不是毫无原则的溺爱,更不是一味地退缩示弱。
就牧惜缘这个大半夜只为了玩折腾人的毛病,牧洛笛原本都想给他扳一扳的,不过这家伙自己也有分寸,拿了东西自己就能玩,说折腾那是一开始不明白他的诉求,后来都知道他喜欢玩什么了,只要看着他别出什么意外就行了。
如此,牧洛笛也不好太过苛求这才四五个月大的婴儿也跟大人一样白天起来晚上睡觉,更何况,她来到这个世界后,自己的作息也就是来了江南才算稳定下来的,有时候为了赶工也一样熬夜,说到底也没起什么好榜样。
牧洛笛一边纳闷着十四什么时候把玉笛也拿来给缘儿当玩具了,一边小心地拿过了玉笛,对着窗外的明月吹了一曲《折杨柳》。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越是当了母亲,越能理解母亲的辛苦。这种时候,身边有一心爱着护着自己的男人,有自己拼命生下的孩子,牧洛笛又怎么会不去想老妈和美男子。
倘若他们知道她经历了那么多的波折,最后得来的孩子却只是自己的期望而非爱情的结晶,又会说些什么呢?是一如既往地毒舌,又或者是会心疼呢?
牧洛笛其实很想告诉他们,她现在也是幸福的。因为她在这里,也再是一个人了,她有了一个不管走多远只要累了就可以归来的家,她有了足够温暖的家人,她有了可遇不可求的知己,还有了一些可爱的亲戚朋友。这一切,都是她的幸福。
虽然经历了不少的磨砺,但她也成长了,不再像过去那样只要自己想自由,就一直忽视别人的情感和付出。她斗争过,与权势,与命运,不能说赢了,但也不算输。
以前,或许是白家的存在支撑着牧洛笛度过了突然降临异世界成为别人的无措和恐慌。但现在她不用再去寻找什么特定的目标了,因为她已经有了充分的理由存活于世了。
清亮而悠扬的笛声终究是惊动了十四,他迷迷糊糊地想要睁开眼,却在梦里头看到一个容貌隽美的女子正抬着头望着月亮,分明没有见过,却又觉得特别熟悉。
觉察到他的目光,女子回眸,浅浅一笑,轻声道:“十四,今后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无论将来我们还要面对什么波折,家人是不会变的。”
说完这句话,她的身影就化成一缕轻烟,飘向了月亮。
十四不知为何,心里头十分不愿意她消失,伸出手就想留住她。可最后抓回来的人却不是那个女子,而是他的生母梨嫔。
梨嫔一边哭得梨花带雨,一边难过道:“羲儿,你父皇他过两日就要下来陪我了,剩你一个人留在这个世上,如何让我放心得下?”
“娘,如今孩儿也有想要守护一生的人了,您又有何不放心呢?倒是您别怪我没能亲手为您报仇。但我答应您,若是七哥失败,我也必会让上官祈付出代价的。”十四神色恳切,真诚地应道。
十四不是无情的人,但他知道比起去急切地去恨仇人,还不如好好地去爱恋人。但正如牧洛笛所说,万不得已的时候,就连与上官逸刀兵相见,他都已经下定决心。更何况是与本就有着杀母之仇的上官祈呢?
只是,和上官祈之间的恩怨,说到底是十四自己的恩怨。他要解决,也势必会优先考虑到牧洛笛和牧惜缘,不会像以前那样一怒之下就冲上出蛮干。
这边正说着话呢?眼前的梨嫔又突然化成了烟,一下子又变成了上官逸的生母。说实在话,这位为救他而死的时候,他年纪还小,时隔过年,他都有些记不清她的样子了。但这人一出现,十四就知道这是她。
“十四,你可不能抛弃你七哥呀!为了个女人就背上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骂名,那也不值得呀!你七哥他从小到大有多不容易,你都是知道的……”
听着她絮絮叨叨,反反复复地在提上官逸,十四终于忍不住反问道:“我是不想与七哥为敌的,但七哥又可会真的放过我和阿笛呢?您的救命之恩,这些年我一直在以我的方式回报给七哥。直到今天,我依然感激你。但我上官羲敢拍着胸脯说,这世上我最不亏欠的人,就是七哥了。所以,请您和七哥,都不要再捆着我,不要再阻止我和阿笛了。”
“你不能如此狠心啊!你怎么就不亏欠逸儿了呢?如果不是因为你,他不会没有娘亲啊。倘若有我在,就算没什么本事,也不至于让他落到被下人都可随意轻贱的地步……”
“姨娘!这些年我为七哥出生入死的次数又少吗?为了成全他的理想,我甚至舍弃了最疼爱我的父皇,无视了父皇予我的厚望,我不敢说这些能与救命之恩相提并论。但即便是救命之恩,也不该成为道德绑架。我选择要走的路,就要走到底。我要阿笛,谁也阻止不了,什么理由也阻止不了。”
话说到这里,十四还想多和她争论几句,突然听到耳边有人贴着耳朵在问:“如今,你还有什么顾虑吗?你仇如我仇,你恩是我恩,这才是家人。而我们,会成为这样的家人。”
十四下意识扭头看去,却见牧洛笛正对着窗外的明月在吹着笛子,时不时还回头看看摇篮里的缘儿。这一切都是那么地真实。
一时之间,他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但他怕牧洛笛像梦里的女子一样化成烟飘走了,连忙上前从身后一把将人抱进了怀里,呢喃着。
“你仇如我仇,你恩是我恩。我们会成为这样的家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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