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小筑内笑语晏晏。
汤嬷嬷给锦绣梳头,声音慈和道:“老一辈的人都说好事多磨,福晋这次遭了大罪,日后定然会苦尽甘来,事事顺遂。”
菊青在边上挑选簪花,没有吭声。
木婂则低敛着脑袋,想起出事的时候宫里不闻不问的冷漠态度,就不由得冷然一笑。
锦绣疑惑道:“事情解决了?”
她太累了,一觉睡到了晌午,醒来就见木婂她们喜气洋洋的,不由诧异。
木婂才笑着接话:“是解决了,有个叫云霄的平民出面佐证,证实了刘氏撒谎。”
锦绣更为纳罕:“刘寒的死因查到了吗?”
木婂还没开口,菊青已经一脸鄙夷地“嗤”了一声,讽道:“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明明是她跟人**生了孩子,奸-夫消失了几年又突然出现,那水性杨花的女人按捺不住,竟然又跟人好上了。还合谋将刘寒毒害,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就该拉了浸猪笼。还有那个孽障,也该一并杖毙!”
锦绣就皱眉。
刘氏是有过错,但错不至孩子,木婂也听不下去劝了几句。
哪知菊青立刻扬了脸,冷喝道:“我说错什么了,那小-贱-货本来就不是刘寒的子嗣,还妄图霸占刘寒的遗产。这种来路不明的野货,就该直接打杀了!”
说着还冷冷地看木婂几眼,满眼讥诮:“等你成了亲,就知道这里头的厉害!”
汤嬷嬷拉了脸:“大好的日子,说这些作甚。刘氏有罪,自有衙门处置,咱们乱嚼什么舌根子。”
菊青才悻悻闭了嘴。
锦绣眼底沉了沉,又问:“那杨掌柜和蒙庄头那里怎么说?”
她昨儿回府的时候隐约听丫鬟提过几句,说是杨掌柜和蒙庄头在她被劫之后跑到司府衙门击鼓鸣冤,一股脑儿地往她身上泼脏水。
这回汤嬷嬷缓而道:“都是无中生有罢了,宗人府已经处置了。蒙庄头本是奴籍,人当初也是经宗人府采办的,总管已经将人发卖,重新买一拨填补上。”
锦绣面无表情,心里却是惊讶万分。
人既然是七王府的奴隶,那自然该七王府自行处置,宗人府怎么能越俎代庖,随便将人发卖了呢?
况且蒙庄头突然击鼓鸣冤反咬一口,时间拿捏的十分古怪,这其中未必没有人指点,锦绣还准备将人召回来,好好审问一番呢。
宗人府速度可真快啊!
“王爷一早便去宫里了,福晋不必担心,这些糟心事就要过去了。”汤嬷嬷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还担心着,安慰道。
锦绣默不作声,任由汤嬷嬷飞快梳了个圆髻,正让菊青递簪花过来,小丫鬟阿桩便探了个脑袋进来,脆生脆气地说道:“程福晋和吕姨娘来给福晋请安。”
菊青撇撇嘴,落魄的时候不见她们上门,这时候倒巴巴地赶来了。顾忌着汤嬷嬷在,这话只在心里打了个转儿,到底没说出来。
锦绣面色清和,说道:“请她们去偏厅吃茶,我一会儿就来。”
阿桩吐了吐舌头,一脸俏皮地离开。
菊青捏了捏手里的黄色攒珠绒花,又放回掐丝珐琅的首饰盒里,取了一套明红的宝石头饰,递到汤嬷嬷手里。
汤嬷嬷没有接,眼眸微翕,思量了许久,见锦绣没有反对,才将红宝石细细戴在头上。
衣服也是菊青选的,一套暗红色的蜀郡襦裙,上绣了朱红的并蒂牡丹图案,显得格外雍容大气。
锦绣难得地打扮如此郑重,由菊青和木婂扶着,汤嬷嬷走在后面,缓缓去了偏厅。
程青青和吕姨娘正坐在偏厅,时而说着什么小话,气氛很是融洽。
阿桩看见她们过来,忙行了个福礼,程青青和吕姨娘见状也赶紧起身,依次给锦绣行礼。
锦绣让木婂扶她们起来。
程青青和吕姨娘的目光就在锦绣身上打了个转儿,两人眼底略有惊羡,亦有些许慌乱。
一直以来,锦绣都是以宽厚温婉示人,即便出了秦氏流产之事,她们二人也并未觉得锦绣是凶恶善妒之人。
只是今日,惯来素衣清丽的锦绣,穿上了嫡妻才能穿着的大红之色,隐隐的像是在向阖府煊赫,她才是这府邸正紧的主子!
程青青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笑容甜腻,掩饰的极好。
锦绣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倒是吕姨娘眼珠子乱转,很快起身,上前两步,亲热又讨好道:“福晋蒙冤入狱,臣妾心中甚是挂念,好容易盼着福晋回来。”说着,上上下下打量锦绣几眼,长长舒了口气,又挂起笑来:“还好菩萨保佑,福晋安然无恙。臣妾赶明儿一定抄录佛经,乘着初一白马寺庙会,让人送去替福晋祈福。”
菊青暗地里翻了个白眼,锦绣则面容淡淡,不疏离也不亲近,只点点头,道:“难为你有心。”
吕姨娘满脸的热情就僵在了脸上,还想说些什么,锦绣却一脸恹恹的模样。她只好讪讪一笑,退回席上。
一直安静的程青青这时候才出声:“近来府中诸事颇多,不如请了念心庵的姑子来看看,也要定定王府的罡气。”
汤嬷嬷不咸不淡地搭了句:“程福晋书香世家,没想到也信这些个。”
程青青苍白一笑,有些窘迫的样子。边上的吕姨娘立刻见缝插针:“都是图个吉利吧,程福晋也是好心。别说咱们这些妇人了,兵部尚书府也十分信呢,秦夫人还特意差了人去请念心庵的主持姑子来,给秦侧福晋做了两场法事呢。”
锦绣眼底一沉,回头看了菊青和汤嬷嬷一眼,两人俱是张口结舌,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木婂亦是面露沉思。
锦绣才转身,笑着看吕姨娘和程青青。
这两人突然前来,给她这福晋请安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提秦氏的事吧。
果然吕姨娘见锦绣面露疑惑之色,顿时悻悻闭了嘴,耷拉着眼睑,好半天才嘟哝了一句:“臣妾多嘴,臣妾……臣妾还以为福晋您知道的。”
锦绣才说道:“我刚回府,岂会知道这些个。”
吕姨娘见话已传到,就不再多言。
是啊,嫡福晋院子里的人一概不知,秦府就偷偷摸摸请了姑子来做法事。这事儿无论怎么看,都是不合规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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