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当真给了宋煜十万两银票,满满当当的一匣子,用锦缎细细缝好,沉甸甸的一小包。
第二天夜里,宋煜只身去了。
他自然是不敢的,黑灯瞎火半夜闯义庄,“万一诈尸怎么办?”他这样问皇上。
皇上看着他一脸惨白的怂样就觉得心头一堵,摆摆手:“刑部会在一里之外的地方安排暗哨。”
宋煜扭捏着不肯:“隔得那么远,万一有诈,儿臣岂不是……”
皇上觉得心窝子都疼起来了,那厮还在喋喋不休。
“儿臣以前听宫里的老嬷嬷讲,义庄阴气重,最容易闹鬼。就算没有鬼,也难保那些匪寇没有小动作,儿臣又不像三王兄他们武功高强,打又打不过……”
一副又怕鬼,又怕埋伏的样子。
皇上终于忍不住了,怒的一拍案几,喝道:“朗朗乾坤,哪里来的那些魑魅魍魉!你既为朕的子嗣,便有真龙血脉,百鬼不侵!宋家男儿,岂有贪生怕死的。”
就见宋煜撇了撇嘴,十分不情愿的低敛下脑袋。
皇上叹了口气:“朕派两个禁军高手暗中跟着你,对方的目的只是银子,定然不会殃及于你。”
一听有高手暗中保护,宋煜才展了展眉,嬉皮笑脸道:“儿臣领命。”说着又拍了拍脑袋,一副自得的样子:“此乃儿臣第一次被分派差事,一定圆满完成,不负皇阿玛所托。皇阿玛,等着儿臣凯旋而归吧。”
一副要出兵打战的郑重模样。
皇上的脸便黑了下来。明明是救自己的媳妇,偏偏说是分派的差事,瞧那沾沾自喜的样子,皇上几乎可以肯定,倘若这小子救回了福晋,一定会涎着脸来隆阳殿邀功的。
这个孽障……
他揉着眉心,一副眼不见心静的样子,将宋煜打发了。
宋煜便背着那十万两的银票,屁颠屁颠大摇大摆地走了。
……
北郊的义庄前朝时便有了,历经几代,依旧完好的屹立着。
义庄里收殓的尸体多半是含冤而死亦或者找不到祖籍归地的,花一笔银子安放在义庄,时而还有人打扫祭拜。
特别是这几年百姓日渐富庶,就有更多的人愿意将尸骨安放在义庄。这其中多以难产而死亦或者触犯刑法的犯人居多。这类人死后一般含有巨大怨气,葬入祖坟会霍乱家族风水。所以,义庄是极好的去处。
按约定,宋煜是子时来的。
四处寂寥,冷风硕硕,吹动着义庄门前的两盏白灯笼摇摇晃晃。灯笼内烛火幽幽,将四处掩盖在一种朦胧里瑟瑟中。
四下安静,连一只虫鸟也闻不到。
义庄白天刚刚接手了新的尸体,许是什么大门高户,门口满满当当摆满了纸扎人花圈之类的。
那些纸扎人个个栩栩如生,用胭脂画了红唇,马尾绑了发髻,远远看去,就跟穿了白衣的活人般。
宋煜就吓得一哆嗦,打起了退堂鼓。
两个在暗处保护的禁军止不住摇头,这怂-蛋哪里有一点皇室的血性!
他还扯着嗓子,不断地问他们:“你们还在吗?真的……真的没鬼吗?本王总觉得阴嗖嗖,要不咱们先回去,明儿再来吧?”
其中一个人就无奈地皱起眉,耐着性子小声道:“王爷,你只管往前走,有我们保护,不会有事的。”
宋煜哆嗦着,嘴都抖了起来,踉跄了半天也没走出一步。
又摇头晃脑地找那两个禁军:“本王……本王还是怕……”
声音哆嗦着,却大的惊人。
其中一个人就捂面叹息起来,这么大声,只怕对方都听见了!
劝了好一会儿,宋煜才打起精神,还是刻意露出那副胆小怕事的样子,三步一回头,五步缩一缩,拖拖拉拉好不容易走到义庄门口。
正巧一阵风吹来,吹得那些纸扎人左右摇晃,宋煜就吓得惊叫起来。
两个暗处的禁军彻底无语了,这么一闹,不败露才怪!
再往里走,是一座不大的院子,院子的正前方是一道大开的木门,门中灯火阑珊,隐可见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黒漆棺材。
路上满是黄纸冥钱,脚踩在上头,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像是深秋踩在枯黄的梧桐叶上,只是在这寂寥的深夜,显得很是突兀。
小小的院子,宋煜走了有大半个时辰,好不容易走到木门前。深吸了几口气,脚刚踏进去,那大开的木门忽然“砰”地一声被关上了。
门外瞬间传来哐当的打斗声,不用想也是那两个禁军被人缠住。
原本还一脸胆怯的宋煜,这时候忽然恢复冷然,扭头装模作样朝着外头喊了声“救命啊。”
然后又冷着脸看里头。
棺材很多,密密麻麻堆满整个屋子,屋子的正前方是一幅酆都鬼帝的画像,左右立了两尊黑白无常。黑白无常做得十分精致,在浅浅烛火中仿若真人般,猩红的舌头自口中掉落腰间,怒目圆瞪,平添几分诡异。
宋煜却只冷冷一笑,气定神闲在屋子里走了起来,仿若逛自家后花园。
屋外的打斗声渐渐小了,多半那两个禁军已被解决。
宋煜的脸便沉了沉,皇上钦点的禁军,自然不是寻常鼠辈能比的,却三五下便落了下风,可见这拨人绝非寻常!
他眼底多了几分谨慎。
终于在稍里面的一座棺材上发现一张纸条,纸条之上写了两个字——“打开”
他愣了一下,略微有些犹豫。
义庄收留的尸体停了上百年的都有,大半夜的打开,要是看见一个腐烂了十天半月的。不说吓人,起码也觉得恶心啊。
想着还是伸手推开了棺材,黒漆填木的棺材,四方没有上铆钉,很容易就推来了。
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张纸条。
宋煜松了口气,将纸条拿起,细细捻开,上头写了“寻找红色血棺”。
他就怒的将纸条往地上一甩,朝着四方喝道:“戏弄本王不成!银票在此,不想要本王即刻便走!”
四处无声,根本没有半分回应。
远处的一摞棺材后头,殷不悔看着宋煜恼羞成怒的样子,不由拧了拧眉:她怎么嫁了这么个蠢货,当真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有属下小声地与在他说了什么,他便微微蹙眉。
正好看见宋煜停下怒骂,朝血棺走去。
血棺其实就是以红漆为底,细细填充一遍。一般安葬的都是难产而死的怨妇,由道士做法,以墨斗画上密密麻麻的黑线,将整个棺材包裹住。
虽棺材弄得郑重其事,可宋煜注意到,棺材四方还是没有铆钉,也就是说这多半是具空棺。
他懒懒地推了一把,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上前。
这一看,顿时只觉得内府一阵翻腾,差点没将胆汁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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