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热的天气持续了四五日,终于落了一场雨。
沈馨就在雨后凉爽的一天约了元娘。
元娘是不大想去的,她本就和沈馨不对盘,再加上锦绣的关系,就更加的不愿和沈家人亲近。
奈何沈馨几番软磨硬泡,不止派了丫鬟前来,更是自己个儿亲自登门。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元娘最后架不住只好去了。
沈馨就百灵鸟似的带着元娘在帝京繁华的街头闲逛。一会儿觉得胭脂铺好,一会儿觉得女工做得不错,林林总总买了许多。
走到后头元娘都有几分乏了,沈馨才开口指了对面不远处的一栋酒楼:“听说这家的东坡肘子做得最好,**姐今天陪我逛了一天,下午就由我做东,招待姐姐。”
生怕元娘不同意,赶紧攀交情:“说起来咱们也算打小一起长大的情份,都出生在岭南,还记得那会儿锦绣……”
元娘的脸沉下去,冷然道:“沈小姐不是要请客吗,还不带路。”
沈馨也意识到自己失言,有些窘然地顿了顿,颇有几分歉意地尴尬而笑,又亲亲热热要去挽元娘的手。
元娘不动声色侧了侧身,沈馨的手就落空了。
她也不觉尴尬,自顾一笑,当头走了出去。
酒楼名号醉仙楼,最有名的便是东坡肘子。
元娘她们到的时候正是用膳的时候,却四下安静,只有几桌闲散的客人,倒让元娘有些狐疑起来,这家醉仙楼真的那么有名吗?
沈馨很阔气地点了一桌子菜,光是东坡肘子就要了三种辣度的。
肘子端上来,软软嫩嫩,带着甜味和香味的汤汁从肘子上方包裹覆盖,上面还撒了几粒白青相加的葱花,看上去卖相极好。
“**姐,你尝一块。我来帝京的时候就听人推荐了这道东坡肘子,大哥带我来尝的第一道菜便是这个。肘子不柴不燥,咸度适中,吃着正好。”就十分热情地给元娘夹了一筷子,放到青瓷小碗里。
元娘默然看了一眼,并不动筷。
沈馨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也给自己夹了一筷子,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一边吃还一边评论:“这次的味道比我上次吃的要清淡一些,不过熬制的火候更到位……”
看着沈馨一连吃了几筷子,元娘才放下心来。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像元娘这种,平时八竿子连不到一块的人,今儿个却自发地主动找她。她不免多了几分谨慎,一路上都提防着。
拿起餐箸用了一口,味道的确是极好的。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酒楼入堂处传来一阵喧哗,伴随着小厮尖锐夸张的讨好声:“姑苏世子,您可好久都不来了,可是把我们醉仙楼忘了?”
就看见一席藏青色长袍手握折扇的男人闲庭阔步进来,伴随着绝傲的声音,自得道:“最近事情多,在礼部当值,总是抽不开身。”
小厮立刻附和,十分羡慕道:“那是世子贵人事多,能者多劳。今后飞黄腾达了,可别把我们醉仙楼给忘了。”
在几个小厮的拥簇下,那男人缓步走了过来。
元娘注意到,男人身边还有一个神情低敛的人,穿着鸦青色的素色袍子,低调万分。
就看见沈馨突然站起来,高兴地上前几步,招呼道:“哥,你怎么来了?”
紧紧跟在姑苏斯后面的沈石南才抬起头,颇有几分意外地看向沈馨。
那姑苏斯也看到了沈馨,虚浮的脚步顿时停了一下,眼底有惊羡的微光划过,侧目问起沈石南来:“这位就是你的妹妹?”
沈石南躬身,回道:“这是家妹,沈馨。”
沈馨顿时反应过来,赶紧给姑苏斯行礼,姑苏斯则准备上前亲自将沈馨扶起,沈石南抢先一步,挡在沈馨面前,然后拔高了声音:“好巧,江姑娘也在。”
姑苏斯的视线转移,一下子便看到八角黒漆膳桌前的元娘。元娘穿一件暗蓝色的交衽襦裙,裙裾上绣了一圈粉色的绒花。面上虽无多的脂粉妆点,却也显得面色清透无暇,肌肤细腻,容貌绝尘。
平心而论,沈馨容貌不差,但是在元娘面前不免落了一筹。特别是在元娘雍容淡凉的气度面前,更有几分自惭形秽之感。
姑苏斯一下子就忘了先前令人眼前一亮的沈馨,只觉面前的元娘惊为天人,至少不是他平日里寻花问柳的那些胭脂凡品所能比的。
将折扇一甩,做了个自认为潇洒风流的姿势,主动地打了招呼:“这位……是江家姑娘?”
元娘才闷闷地站起来。
再看那沈家兄妹俩,一副冷静异常的样子,她就止不住地冷笑,一定是这兄妹俩算计好了的!
当下并未动怒,只淡淡行了一礼,算是回了姑苏斯的话。
姑苏斯还想说些什么,元娘已经率先开口:“民女还约了人,既然沈姑娘已经找到作陪之人,我就不耽搁了。就此别过,希望诸位用的尽兴。”
说着不顾沈馨焦急的目光,直接走了出去。
沈石南暗地里给沈馨递眼色,沈馨不敢耽搁,跟着元娘追了出去。
姑苏斯还痴痴望着元娘俏丽的背影,一副唏嘘抑郁的模样。
沈石南一直冷眼看着,在姑苏斯扭头的时候突然换上一副笑脸,就听姑苏斯问起:“江姑娘?帝京哪家府邸的小姐?”
帝京小姐众多,长得漂亮的他都清楚,怎么不记得有这位姓江的姑娘?
沈石南心中冷笑,这位姑苏家的世子,成日醉酒花丛,根本不关心朝廷动向,竟然连八王爷的福晋人选都不知道!糊涂成这样,姑苏家还敢将他送去礼部历练,不怕辱了姑苏家的名号吗!
心中这般想着,面上还是那副亲近友好的样子,甚至有些讨好地说道:“就是岭南来的,八王爷的福晋人选之一,叫江元娘。”
“八王爷的待选福晋?”姑苏斯沉吟,皱起眉来:“竟然是……”
蓦地停下来,颇有几分失望。
沈石南有些鄙夷,有色-心没贼胆,真是怂-包!
心中一转,悄悄贴到姑苏斯身边,压低声音,说道:“世子不知道吗,淑嫔娘娘已经选定了邱国公府的小姐……”
姑苏斯的脸上立刻浮起欢喜的笑来,狞然得意了一会儿,才回头重重拍沈石南的肩膀:“你小子总是主意多!”
“以后还要世子多多提携才是。”沈石南跟着阴笑。
姑苏斯已经昂了头,一副骄傲到不行的样子:“好说,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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