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没有拒绝,也懒得搭理。单独准备了一辆马车给她们。
两辆马车飞快驶出了城。
路上木婂安慰她:“程峰说官道修建很不顺畅,爆破的山道滑了坡,几十个人被碎石砸伤了。王爷这段时间彻夜不眠地和工匠们商讨方案,等忙完了肯定会来见福晋的。”
锦绣没有说话,视线落到车外,随着车帘被风吹动着起起伏伏,看两边的人影飞快往后退,心却突然沉了下去。
这样子的安慰是毫无意义的。
程峰都知道官道的事,他为什么一点都不告诉她?他们不是夫妻一体,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的吗?
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瞒着她,不愿与她分享。
她觉得他和她之间似乎在逐渐疏离。
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变化。
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不愿多说一个字。
木婂懊恼极了,知道自己一定是说错了话。看锦绣这段日子消瘦了好一圈,只能在心里腹诽宋煜几句。
福晋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这么折磨福晋!
马车摇摇晃晃到了山门,山上香客不多,许是因为提前打过招呼的缘故,主持和十多个小和尚俱是恭谨地守在山门口,整齐地向锦绣请安。
木婂前去交涉,说了几句之后,主持立刻指了其中一个小和尚:“玄金,你带福晋侧福晋去厢房休息一下。”
大殿要正午过后才开放,她们来的不巧,这天上午庙里的信徒和和尚要诵经,这是每月的惯例。
锦绣没有勉强,跟着小和尚下去了。
厢房整理的很干净,小和尚交代了一些事宜,便匆匆赶去大殿念经。
锦绣在木床上躺了一会儿,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干脆让木婂伺候着洗漱一番,想去庙里逛逛。
寺庙是修建在一座山峦的半山腰上,三面陡峭的岩壁,远眺能看见西蜀主城朦胧高耸的城墙。
庙里种了许多参天古树,投下一大片阴翳。走在其中,耳畔是禅声阵阵,迎面凉风习习,反倒叫她逐渐心平气和下来。
斑驳的青石板路旁长了几多小花儿,颜色甚是稀奇,木婂蹲下去正想采撷一朵,突然从身后蹿出一个小沙弥,道:“施主!”
木婂吓了一大跳,回头去看那小沙弥,穿了旧旧的僧服,可能是刚入门的缘故,身上没有多少僧人的空灵,反而多几分尘世的浮沉。甚至还瞪了木婂一眼,颇有几分不悦的样子:“万物皆有生命,你为何要取它性命。”
木婂缩了手,有些不好意思。
又觉得小沙弥的态度太过强势,不禁睨了那小沙弥一眼,注意到他光秃秃的脑袋上一个戒疤也没有,顿时失笑起来:“刚入门的?怪不得没去参加诵经。”
那小沙弥一听这话顿时涨红了脸,不能参加每月一次的诵经大典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你、你知道什么!我……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木婂来了兴致,逗他:“呦,看不出来你还挺有用的。来说说,师父是让你去浇花儿还是锄草啊?你拿得动锄头吗?”
小沙弥哼了一声,竟是找不到话来反驳,只好恶狠狠地瞪了木婂一眼,气鼓鼓道:“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懂什么!”
然后将脑袋高高扬起,一副不愿意搭理木婂的样子。
木婂还想逗他,被锦绣给拦了。
锦绣笑着给小沙弥赔不是。
小沙弥这才脸色好看一些,想了一想,问她们:“你们认识西蜀王府的人吗?”
木婂收敛了笑,眼底多出几分戒备:“你问这个做什么?”
小沙弥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锦绣温声问他:“我们就是西蜀王府的人,你有什么事情吗?”
小沙弥眼睛顿时亮了亮:“你能带我去见西蜀王府的嫡福晋吗?”
木婂目光一凝,语气顿时冷了几分:“说!你到底是谁!”
小沙弥理也不理她,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交到锦绣手上:“请施主帮个忙,帮我把这封信交给嫡福晋。”
锦绣拿在手里捏了捏,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小沙弥:“谁写的?”
小沙弥摇头:“前几天主持在山里救了一个人,那个人写的。他让我想办法带到城里去,这不……听说西蜀王府来人了。你们穿的这么好,一定是西蜀王府的贵人,请你们帮我把信送给福晋吧。”
“那个人呢?”锦绣追问。
小沙弥失落道:“走了,昨天晚上走的。”说着很真诚地看锦绣,认真叮嘱:“请施主务必要带给嫡福晋,阿弥陀佛。”
小沙弥说完这话,挥了挥手,就跑了。
锦绣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将信打开。
信上只有简短的两个字——后山
她却浑身颤抖起来。
这字迹是锦程的!
主持救下的那个人是锦程?
锦程受了伤,躲进了后山?
她心里狂跳不已,知道锦程一定是走投无路了,才会孤注一掷地让一个年幼不懂事的小沙弥来送信。
幸好她阴差阳错来了寺庙,碰巧又撞见了小沙弥。
木婂听说她要进山,顿时给拦住了:“福晋,请千万三思!奴婢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锦绣将信递给她:“这的确是锦程的字迹,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
木婂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总觉得不妥当。
“锦程公子不是这般鲁莽之人,也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沙弥。上次有锦程公子的消息还是半月前,他负了伤不可能这么快到帝京的。”
木婂分析着,其实也吃不准。
万一锦程真的是走投无路呢?万一锦程真的在后山等待她们去救治?
木婂心里七上八下着,锦绣已经决定去看看。
“我们带两个守卫一起进山,他如果真是受了伤不会走太远。午膳之前找不到人的话我们就撤回,怎么样?”
木婂思前想后,终于才点头。
结果在山里逛了几个时辰也没有见到人,还和两个守卫莫名地走散了。
下到山脚快到寺庙的时候,木婂突然停下脚步,愕然地指了正前方。
锦绣从未想过,居然会在这里见到殷不悔。
他穿一件宝蓝色的直裰长袍,头发只束了一根简单的发冠,黝黑的肌肤在昏暗的林间显得格外清和,唯有那双眼睛,精亮的吓人。
她愣在原地。
殷不悔已经笑着上前:“你可真是小心,害我费了好大精力才将那两个守卫支开。”他停在离她三步开外的地方,视线从未从她身上挪开,眉头不由自主地微皱了一下:“你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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