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的孩子最终还是没了,大夫们个个面如死灰地立在门口,从程青青院子赶回来的迢氏一身阴寒,双目冰凉如利刃。
混乱中齐齐阿和秦氏早溜得不见人影。
就如齐齐阿所说,锦绣如今自顾不暇,迢氏说破了不过就一婢子,难道还能追究她们的责任不成?
府里突然死了一个福晋,嫡福晋的孩子也丢了,西蜀王府瞬间蒙上一层阴翳,低沉的气压重重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沉甸甸的,大家都是一脸愁容。
事情的发展远超出了人们的预期,程青青的死就如同一颗被丢掷到平静湖面的石头,一切波澜不惊的安宁在这一刻被打破。暗藏在面纱下的波涛汹涌也顷刻暴露而出。
原准备从北方迁往西蜀的程书礼大人,在得知女儿的噩耗之后急的当场晕厥。程夫人则是倒床不起,不过三五日的功夫就郁郁而去。
在极短的时间内接连失去女儿和夫人,程书礼大人倍受打击。不顾自己年事已高,直接备了马从北方赶回帝京,跪在皇城门前,久久不肯起。
程书礼于皇帝是授业恩师,京中许多世家公子也都曾拜读在其门下,作为北方最负盛名的大儒,朝中文武百官有一半是其学生,都曾在年轻的时候追随程书礼求学。
所以,当程书礼跪在红墙脚下,以坚决的态度想要为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讨一个说法的时候,朝中许多大臣都站了出来,坚定地站在程书礼这边。
当然,就算没有那些大臣,皇上也必须给个交代。作为自己的恩师,倘若无法给出一个完美的答案,只怕世人都要戳他的脊梁骨。
皇上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所以程青青的死必须要有交代。
至少,要以命抵命。
数千禁军浩浩荡荡从帝京出发,皇上给的旨意很明确,找出谋害程青青的凶手,带回帝京。
程书礼没有离开帝京,住进了宫,态度依旧坚决,要见到杀人凶手的尸体才肯离开。
而此时的西蜀,已是一月后。
锦绣伤心难过绝望过,都一一地挺了过来。
孩子没了,她受了很大的打击。但是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振作起来,西蜀眼下正在要紧关头,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处理。她想,孩子没了,至少要给宋煜一个繁饶的西蜀吧。
出了小月子,第一件事就是召木婂来。
被下了令不许踏进主屋半步,木婂这一月都没有机会见锦绣。
“福晋——”木婂已红了眼,泣不成声。
锦绣强撑着扯出一个笑,压抑着心里的难受,问木婂:“锦程呢?”
“在外院,帝京那边来了消息,皇上要彻查此事。程峰安排锦程公子离开,他不肯,说走了就会连累福晋您。”看着锦绣憔悴虚弱的样子,木婂心疼极了:“福晋,您就别操心了,有奴婢和程峰看着,我们会劝公子离开的。”
锦绣摇头:“他不会走的,他的性格我知道。你们也不必劝他,事情的确是他犯下的,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木婂着急:“可是公子他……”
锦绣摇头打断她:“我知道,知道当初坚持生下那个孩子,我一定是九死一生。木婂,你们是为了我好,可是却无法体会一个做母亲的心情。有哪个母亲愿意放弃自己的孩子?”
“十月怀胎,我能清晰感觉到他一天天长大,在我的肚子里翻滚踢腿,这是一条生命啊,我怎么能放弃!”锦绣眼眶微有湿润,她抬起头,努力地迫使自己将眼泪咽回去,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平静下来。
“程青青就算做了再多的错事,那也该我去解决,而不是锦程。孩子没了,我反而更能体谅她的心情,那种患得患失只有做母亲的人才会明白。”锦绣语气幽幽,神情平缓:“她死了,忧哥儿怎么办?王爷就是因为没有额娘,年少的时候才会经历那么多的苦闷。杀了她,不如让她一辈子活在愧疚里。”
木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胸口一阵阵的抽搐,有种撕裂的疼。
锦绣却笑起来:“罢了,一切都是天意吧。”
木婂这才忍不住插嘴:“那天福晋到底是怎么流产的?府里都在传是因为齐齐侧福晋和秦福晋。”
锦绣想了一会儿,才漫不经心道:“可能是这孩子原本就保不住吧。她们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忧哥儿怎么样了?”
木婂道:“没什么,就是经常闹着找额娘,前段时间不肯吃饭,瘦了好一圈。”
“是焦氏在照顾忧哥儿?”锦绣问的很仔细。
木婂面色有些复杂,好半天才道:“福晋……您就别管了,乳娘都安排好了。”
锦绣面上一僵,到底什么也没说。
木婂心里很不是滋味,程青青死了,锦绣的孩子没了,迢氏主持大局。发丧、坟冢……包括对忧哥儿的安排,都是不假于人的。她好几次想帮忙,都被迢氏冷冷地回绝了。能感觉的到,迢氏开始对忧哥儿上心,作为宋煜唯一的血脉,迢氏几乎将所有的重心转移到忧哥儿身上。
木婂虽然什么也没说,锦绣心里亦是心知肚明。这一月来,迢氏鲜少来主院,问起来小丫鬟都是吞吞吐吐说不清。
她能理解迢氏,宋煜生死不明,只剩忧哥儿这一条血脉,迢氏自然是十分小心地护着。理解归理解,心里到底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自己还是在乎的吧。
木婂见锦绣兴致不高,赶紧岔开了话题:“福晋,锦程的事还需尽快处理,等到帝京那边来人就不好交代了。”
锦绣收回心思,思忖很久,深深蹙眉。
木婂心里着急,知道这件事难办,可不能眼睁睁看着锦程被带回帝京吧。一旦被禁军抓住,势必是逃不过一个死字的。
“帝京那边来信说程书礼大人跪在宫门前,要求皇上给个说法,朝臣也口诛笔伐,要求斩杀……福晋,您可一定要劝劝公子,乘着帝京的人还没来,早早离开西蜀才是!”
锦绣没有回答木婂,突然问起乔先生:“乔先生可还在西蜀?”
木婂摇头:“半月前离开的,离开的时候开了补血的方子给奴婢,让奴婢好生给您调养身子。可惜奴婢一直没机会来主院,乳娘派了人在门口守着……”
锦绣叹了口气:“我的话他也未必肯听,乔先生离开一定是他劝走的,他无心跟随乔先生,谁劝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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