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娘沉默了一会,终于不再反对,只说:“要去可以,必须带上我。”
还是不放心锦绣一个人,一想起李家当年经历的,她就忍不住瑟瑟。再想起沈家的无情,她怎能放心让锦绣一个人去!
锦绣想了一会儿,终于不再坚持,点头道:“好,今儿姐姐好好休息,我们明儿一早就去。”
“这样急?”元娘看着锦绣的脸,略微有些狐疑。
锦绣只说:“避免夜长梦多,也好防备他们再次算计。”
知道锦绣有所隐瞒,元娘也还是故作不知,没有继续往下问。
夜里锦绣是宿在元娘这里的,让木婂回去传话,主要是安抚林婆子。
第二天一早,以元娘的名义给沈馨递了帖子,那边回音也快,同意她们登门。
去的时候没想到沈馨竟然亲自在门口迎接。
沈馨穿了一件鹅黄色撒并蒂莲的襦裙,腰间系一根粉色的丝带,巴掌大的脸精心打扮过,看上去娇美异常,如盼生姿。
沈馨的目光先是在锦绣和元娘身上顿了一下,漂亮的脸蛋飞快闪过一丝温怒的鄙夷,很快地又浮起笑脸来,甚至亲亲热热地上前去挽锦绣和元娘的胳膊。
元娘不动声色地侧开身子,沈馨一僵,飞快地将锦绣的胳膊拽住,亲昵地喊了声“福晋”,就热情地带着她们往院子里去。
进了屋,上了茶,沈馨立刻屏退下人,脸上的笑变得更加灿烂起来,欢欢喜喜地喊锦绣“姐姐”。
元娘面上一滞,神情变得凛然:“沈小姐忘了身份尊卑吗?”
沈馨面上一僵,略微有些尴尬,隐忍着捂嘴而笑,小声道:“又没有外人在,**姐说这个作甚。当年锦绣姐姐与馨儿可是十分交好的,母亲爹爹都十分喜欢锦绣姐姐,若非出了那件事,馨儿还要叫锦绣姐姐一声嫂嫂呢。”
话一出口,元娘和锦绣的都沉了几分,沈馨故作不知地招呼二人:“这是我从峻州带的茶叶,虽比不上南江的云茶,却也是顶尖的极品,两位姐姐尝尝。”
元娘看了那茶盏一眼,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沈馨脸上的笑就有几分挂不住,自己端起来喝了一大口,才问元娘:“**姐不尝尝吗?我记得姐姐以前最喜欢甘洌的清茶,这茶应该能对姐姐口味。”
元娘只闲闲回她一句:“在外面总要注意一二,若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伤了身子,那才是得不偿失。”
沈馨的笑彻底绷不住了,眼底陡然闪过一丝不耐之色,就要发作,忽然听外面丫鬟传话:“公子听说七王福晋来了,特来请安。”
终于要见到了!
锦绣面色微动,坐直了身子。
沈馨面上的不耐烦忽然消逝,转而别有深意地看了锦绣几眼,笑容再次洋溢到脸颊:“快请哥哥进来。”
沈石南穿一件鸦青色直裰长袍,头发用一块白色的美玉高高束起,面色清和,看上去温文尔雅,卓尔不凡。
只有锦绣知道,这张看似人畜无害的面皮下包藏了多少阴损算计和狠厉。
沈石南的目光直接越过众人,落到锦绣身上,那原本波澜不惊的眸子瞬间荡漾了几下,有一丝愕然欣喜划过。
锦绣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很平静,或许在几年前她看见他,还会有愤怒怨气,这会儿,心里的那些纠葛全都没了。在她眼里,沈石南就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不会再在她生命里留下痕迹的人。
沈石南自然也看到她眼底的淡然,不由一愣,有几分哀凉的仿徨。
锦绣岿然不动,沈石南很快镇定下来,作揖行礼:“拜见福晋,福晋万福金安。”
锦绣闲闲点头:“起来吧。”
这样子的疏离让沈石南有几分难过,他沉眸看了她一会儿,猝然开口:“福晋突然造访,微臣惶恐,特别让小厨房安排了膳食,委屈福晋用膳。”
态度恭谨,语气谦卑,叫人挑不出错。
谁晓得锦绣却突然怪异看他一眼,高声问道:“沈公子已经在朝中任职了吗?”
意思是说,倘若没有在朝中任职,身上没个一官半职的,怎么好自称是微臣!
沈石南的脸顿时阴了几分,沈馨气恼地就要说话,被沈石南抢先了。还是挂着和煦的笑,似一点也不在意锦绣的话,热情道:“草民儹越,还请福晋恕罪。已经在偏厅备下宴席,还请福晋和江小姐移步。”
元娘暗地里给锦绣递眼色,看得出她不大想留下来用膳。
锦绣想了想,给了元娘一个放心的眼神,略微点头:“那就有劳公子了。”
众人移步偏厅,锦绣刻意落后一步,沈石南也故意跟在后头。
元娘不放心,本是想陪着的,奈何沈馨直接拉了她,亲热喊道:“**姐最喜欢嫩竹,我让小厨房做了许多,一定让你吃个尽兴。”就强行将元娘攥着走在前面。
锦绣的步子又缓了几步。
直到和元娘她们有了一定距离,她才回头淡淡看了沈石南一眼。
这没有任何波澜的一眼,在沈石南看来就暗含情愫,他忍不住悄然地喊她:“锦绣,锦绣!”
锦绣突然停了下来,目光森然看着他,语气冰凉:“还请公子莫要胡言乱语。”
沈石南就愣愣地呆在原地,有些悻悻地苦笑起来:“你还在生我的气是不是?锦绣,你一定还在生我的气!你定然在怪我,怪我当年没有挺身而出,你怎么知道当年我的苦……”
“沈公子!”锦绣冷冰冰地打断他,漠然道:“陈年老事不必再提,我也听不懂公子在说什么。”
沈石南不敢置信。他以为她今日登门是为了见他,事实上自从得知她是七王福晋开始,他就有些茶不思蜀,他以为他们之间那么多年,她一定是忘不了的!
他就在等着,等她情不自禁,等她前来。所以,当门房提到帖子的时候,他立刻毫不犹豫地让人去回话,他以为他和她之间还会发生点什么。
就有几分沮丧可怜地望着她:“你何必如此无情,当年在岭南时,你每天跟在我身后,喊我沈哥哥……”
“那也只能说是物是人非!”锦绣再次冷声打断他,面容更加阴沉:“人总是会长大的,不可能做一辈子的傻子。”
现在听他说起以前,那一句句的沈哥哥,她就忍不住浑身发抖,想起以前的种种幕幕,没有一丝怀恋,全是恶心!
她只恨自己那会儿瞎了眼,错把烂人当良人,还痴痴地以为自己捡到宝。现在看来,若非有话要问,她真觉得和他多呆一刻都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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