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语嫣这几天的日子不大舒坦,先是王麟的事,然后又传出刑部要审核江佪的舅舅方桧,她作为方桧的侄女儿,最清楚这几年辽东王府和方桧之间的那点腌臜事,一旦传开了,辽东王府的名声是小,唯恐辽东王受到牵累。
这节骨眼上,万一出点岔子,那就后悔晚矣!
这些事情,都和七王府有关,王语嫣本能地将这些账一股脑全算到锦绣头上,特别是听林婆子提到锦绣,她原本还淡然的脸上顿时浮起一丝薄怒。
她真是后悔了,当时一定是脑子发抽了才想着将那贱-婢顶包送来帝京!原以为能将那贱-人掌握在手心里,谁晓得……
呵,如今连锦荣都没法子威胁她了!她也的确不敢再拿锦荣做筏子,万一惹恼了那贱-人,来个鱼死网破,她贱-命一条不打紧,自己金贵的身份怎么能被一团烂泥拉下水!
再者现在方桧已经被刑部盯上,无数双眼睛暗中注视着,稍有不慎就会成为对方眼中的把柄。
王语嫣冷着眸子看了林婆子一会儿,才神情不悦地端起茶盅喝了一口,许妈妈在边上没有作声,依旧能听见林婆子断断续续的辱骂声。
“她处处阳奉阴违,根本没把福晋放在眼里,老奴看着就来气!福晋您若再不敲打敲打,那贱-人的小辫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王语嫣放下茶盅,清冽的茶香在口中打了个转儿,淡淡的语气自舌尖缓缓流淌:“她是名正言顺的七王府嫡福晋,与我本就是平辈,我如何能去敲打她,你这是给本福晋找难处吗?”
林婆子张口结舌,一时半会儿没听明白王语嫣话里的意思。
许妈妈立刻接话:“替主子分忧是奴才的责任,哪有为主子平添烦恼的道理?林婆子,你说呢?”
林婆子总算反应过来,涎着脸看王语嫣一眼,又瑟缩回去,有些不安地顿了顿:“老奴一介奴隶,身份低微,她根本不把奴婢放在眼里,奴婢纵然有心也无力啊。”
王语嫣眼底冷了几分,许妈妈语气也沉了起来:“你可是忘了福晋为何派你去七王府?林婆子,前不久福晋才把你的儿子提到外院做头目,你不为自己想也要替那唯一的儿子着想吧?”
林婆子是寡妇,男人前年去世了,就一个儿子,宝贝疙瘩似的疼着,她之所以答应去七王府,是盼着王语嫣能给个体面,至少让她儿子有个盼头。
一听儿子升迁,林婆子脸上立刻浮起高兴的笑来,那愉快的神情比自己涨了工钱还要高兴。
就立刻跪下邦邦邦地磕了三个头,说道:“福晋是奴婢孤儿寡母的恩人,是活菩萨,奴婢这一辈子都报答不完恩情……”
吧啦吧啦说了许多,终于在王语嫣不耐烦的神情下停止,然后许妈妈飞快地塞给她一个巴掌大的小瓷瓶。
瓶口用木塞紧紧地闭合,为了防止木塞活动还小心翼翼地在外面滴了一圈蜜蜡。
林婆子忐忑地接过那瓶子,瓶子倒在手心竟然自己转了一圈,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推动瓶子翻滚,吓得林婆子差点将瓶子扔掉。
好容易忍住了,就看见许妈妈怪笑着说:“里面的空气只够它存活一天,你回去就要尽快找到下手的机会。”
“里面……里面的是什么?”林婆子几乎是颤抖着从牙缝里问出这句话。
许妈妈脸上的笑容更甚,就连王语嫣也跟着冷笑起来。
王语嫣畅快道:“自然是好东西,千金难求的。你小心一些,那畜生喜欢闻甜的,动手之前最好戴上手套,沐浴换了新衣裳才打开木塞。”细细交代林婆子使用的方法。
林婆子还想问,许妈妈已经不耐烦地撵人:“快回去吧,再耗下去空气没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也活不成了。”
又给林婆子吃一颗定心丸:“只要这事成了,你的儿子就能去外院书房服侍。”
外院书房,那岂不是服侍王爷?林婆子整个人都有几分飘忽起来,想起自己儿子去服侍王爷,以后就是身份尊贵的外院小厮了!倘若机灵点,跟在王爷身边混个几年,保不齐能恢复平民的身份,再由王爷点一门差事,娶个漂亮的媳妇,这辈子就发达了!
那死鬼老头子在地底下也该瞑目了!
想到这些,林婆子就激动地攥紧了瓷瓶,先前的那点害怕惶恐这会儿全都没了,只觉得掌心一阵火热,好像自己攥着的是什么稀世珍宝般。
等到林婆子高高兴兴地离开,许妈妈才低声问起王语嫣:“福晋怎么不告诉她里头的是什么?”
王语嫣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只是眼底多了一分戏谑:“告诉她,告诉她是杀人的东西,她还有这个胆子吗!”
许妈妈背后一凉,有些犹豫:“若是事成了,锦绣一死,林婆子肯定跑不掉。万一她供出是我们……”
“呵……”王语嫣冷的打断她:“她一个死婆子,日子都看到尽头了,你觉得她会为了自己的一条贱-命耽搁儿子的未来吗?为了那宝贝儿子,她一定不会说!且放心吧!”
屋外秋风瑟瑟,气温仿佛骤然降了几分,王语嫣合拢罩在外头的半臂,漫漫道:“走,看看姑苏姨娘去。”
……
林婆子高高兴兴回了七王府,只是私底下摸出那瓶子的时候不由得抖了抖。先前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会儿又有些打鼓了。
“辽东王福晋说了的,这只是寻常的蛊,用来控制锦绣的,不会出人命!”她暗暗嘀咕,一面安抚自己,一面试着将木塞取下来。
猛地又想起王语嫣的叮嘱,吓得赶紧按紧了木塞。
匆匆忙忙将瓶子放回衣袖,出门正撞见屏舒往小厨房走,立刻拉起脸来,傲慢问道:“去灶上做什么?”
屏舒一见是她,吓得往后缩了缩,赶紧露出一副惶恐乖觉的样子,恭恭敬敬喊了声“妈妈”,才说道:“福晋想吃酒酿丸子,让灶上晚膳准备这个。”
看见屏舒一副惶恐讨好的小模样,林婆子那点虚荣心蹿了起来,有念头飞快地从脑海里闪过,说道:“酒酿丸子有什么好吃的,昨儿个小厨房不是新做了芝麻馅儿吗,用那个做酒酿汤圆才好吃。”
“可是,福晋……”屏舒小声开口,被林婆子大声吼了回去:“福晋不过喜欢贪甜的,吃什么都一样,你一个三等丫鬟懂什么!去,去灶上和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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