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馨的目光一点点从锦绣脸上划过,面上讥诮狠厉,再无先前与秦群群在一起的温柔亲昵,带着浓重的警告戏谑,就突的开了口:“李家罪臣余孽,贪污受贿,勾结邻国,你说,我若是将事情闹开了,朝廷会怎么处置你?”
然后笑得更加猖狂了:“还有江家,当年江长春可是斩钉截铁地说你们兄妹几个已经死了,包藏朝廷重犯,只这一条就足够江家诛九族了吧!你最好的姐妹江元娘啊,哈哈!”
目光陡转,带着森然的寒气,阴冷道:“李锦绣,你说你一个死了的还出来蹦跶什么?!”
锦绣看着面前已经有些癫狂的沈馨,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叹。
她虽和沈石南指腹为婚,可却独独与这沈馨不投机。沈馨是沈家唯一的嫡小姐,自幼便被沈家人娇惯,以至于养成骄纵的性子。
争强好胜,总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漂亮最好的女人,其他的女孩子都是洪荒猛兽。每次锦绣去沈家窜门,沈馨一看见沈夫人和沈石南对她好,就要嫉妒地大闹了一场。
披星戴月的小公主,怎么能容得身边有其他更优秀的女孩子。
以至于到后面,沈馨的嫉妒发展成扭曲的恨意,李家落难时,拍手叫好的便是沈馨!
沈馨还在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李锦绣啊李锦绣,我倒要看看你这回还能不能逃脱!”
说着就怪笑着要离开。
“站住!”锦绣终于开了口。
沈馨身形一顿,并未回头,仍旧满口讥讽:“怎么,怕了?晚了!我这就告诉秦福晋去,让府衙的人出面,将你这逃犯立刻押进大牢!”
说着继续迈动步子。
“你大可去揭发我,我不过一死而已。倒是沈家大小姐,恐怕还没有人知道你在岭南那些不为人知的事吧?”
沈馨瞬间停下来,骤然回头,脸上的冷笑寸寸收敛。她凝眸直视锦绣,表情终于变得有些不自然,森森开口:“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沈小姐难道不清楚?”锦绣笑:“可惜宋公子英年早逝,莫不然这会儿我该叫你宋夫人了吧?”
沈馨面色瞬间僵硬。
锦绣则淡淡看她,不再说话。
宋家,当年在岭南也是颇有名号的府邸,家主宋侯爷能文能武,当年还曾追随先帝麾下,战功赫赫。
宋家只有一位公子,沈家那会儿与宋家交好,又见宋家公子小小年纪便熟读经书,满腹经纶,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便在沈馨还未及笄之前就订了婚约。
那会儿宋家公子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的,宋家公子的雄心绝不仅仅只在岭南,他十年寒窗苦读,为的是到帝京大考,期望凭自己的努力换来一份功名。
这样有气节的男人,怎么可能看得上沈馨。
所以除了在订婚宴上,宋家公子被架着露过一面,私底下沈馨想见人都被拒之门外。
乡试上宋家公子一举拔得头筹,更是被直接举荐到国子监入学。谁都说宋家公子科举大考定然能进前三,荣宗耀祖,光前裕后那自是不在话下,宋家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这么一看,那会儿还没有获得爵位的沈家就更配不上宋家了。
宋家并未毁约,反倒是沈馨坐不住了,总怕宋公子到了帝京被其他姑娘看上。
最后不知沈馨用了什么法子,就爬了宋家公子的床,甚至于还怀了子嗣!
那会儿沈馨可还未及笄!
沈石南说这些给锦绣听的时候,满脸都是焦急之色,一面哀叹妹妹的蠢笨,一面又怕这事情传开了对沈馨的名声不好。
孩子最后悄悄给流掉了,谁晓得沈馨还在小月子,本该远赴帝京考取功名的宋家公子却突然身患恶疾,拖了不过半月就撒手人寰了。
宋侯爷气得当场吐血,宋夫人也因此郁郁寡欢,最终两人没熬过半年也去了。
至此宋家没落,就再没有人知道沈馨的事,再加上后来沈家迁移到峻州,这事便彻底烂到肚子里。
锦绣看着面前如花般美貌的沈馨,只觉心中一阵冷笑。
沈家可真大胆啊!身体有污的女人也敢往皇室塞,事情若是暴露了,沈家同样逃不出欺君罔上之罪,甚至还会因此得罪淑嫔娘娘。峻州可是紧邻着蜀南,而蜀南郡首乃是淑嫔娘娘的嫡亲哥哥!
聪明如沈馨自然知道权衡厉害,当下只狠狠瞪了锦绣一眼,便一言不发地走了。
锦绣看着沈馨气愤离开的背影,只冷淡一笑,她料定沈馨不敢往外说。她死了,不过一个人的命,沈家的事若是传开了,那就是阖府满门!
沈馨没有去找秦群群,更没有去对秦王福晋说什么,而是直接回了帝京租凭的院子。
沈石南正在院子里练功,他穿一件短袖汗衫,大力挥动着手里的宝剑,面如冠玉,神情专注,一剑劈下竟是将人粗的木桩拦腰截断!
就见沈馨阴沉着脸满是愤恨地回来,沈石南放下宝剑,诧异道:“不是去参见宴会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馨气得一脚将被沈石南劈成两截的木桩踢开,直接进了屋。
沈石南也紧随其后。
还未入座,便见沈馨小脸紧绷,满目凝重地问他:“哥,你猜我今天见到谁了?”
沈石南没放在心上,坐下给自己个儿倒了杯茶,端起茶盅才不紧不慢地回了句:“又是哪家的小姐?”
妹妹喜欢攀附权贵,最爱和那些有钱有权的官家小姐结交,宴席本是让沈馨和他一道的,沈馨非要提前去,就是想在各府邸小姐面前混个脸熟。
深知自家妹妹秉性的沈石南这会儿正悠闲地将茶盅往嘴边送,就听见沈馨忽然阴晴不定地来了句:“李锦绣,哥我见到李锦绣了!”
沈石南手中一个不稳,滚烫的茶盅差点脱手而出,饶是他很快稳住心神,杯中的茶水也翻滚出一些,烫的手背生疼。
顾不上被烫的有些红肿的手背,直勾勾看沈馨,追问:“你说你看见了谁?”
“哥你反应怎么这么大?”沈馨很是不悦,特别是见沈石南听到李锦绣三个字时的失魂样,她心里就没来由地一堵,怒道:“你是不是还忘不了那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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