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是临时得到消息的,来不及换上官服,青色的素衣在人群中显得格外不起眼,只是上前两步,略微垂了首,问陈阁老:“带走丰哥儿的可是张家母子?”
陈阁老气得白须直颤,脸上的血渍混着白发显得尤其狰狞,几乎是吼出来的:“不是他们还有谁!竟敢在帝京勾结地-痞抢人,自己找死!”
陈阁老满脸狠厉,云霄只是静静听着,等他发泄完了,又问了一遍:“可是大人亲眼所见?”
陈阁老气结,狠狠瞪了云霄一眼:“老夫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云霄悻悻作了一揖,道:“下官要先将这两个嫌犯带回去,先审问一番。大人切莫着急,下官一定会将人找到的。”
陈阁老冷哼了两声。
云霄带着人离开。
由着这么一闹,好好的灯会自然是办不成了。
丰哥儿不见了,陈夫人的女儿哭得梨花带雨,不断央求他们一定要将丰哥儿找到。
陈夫人暗地里叹了口气,面色凝重起来:“府衙办事的效率实在不怎么样,我看那个总司心不在焉的样子,未必肯真心实意地去找人。要不然……我进宫一趟吧,让沈小主想想办法。”
陈阁老还是一脸火气,怒道:“老夫堂堂阁老,还能在帝京将孙子弄丢不成!不许去,老夫丢不起这个人!他司府衙门要是找不到人,老夫就拿他开刀!”
台子下头,忧哥儿死死拽着宋煜的衣袍,人群混乱,虽然有府衙的人在边上疏通,人们还是因为惊吓而互相推搡,希望能尽快跑出这是非之地。
陈府的仆人似乎发现了什么,站在旁边的桌子上大声喊叫。
宋煜缓步走过去,一把将那人从放灯笼的桌子上扯下来,那人呜呜呀呀喊着,宋煜直接重重一掌劈在那人的脖子上。
忧哥儿瞪了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的阿玛为什么要打昏那个仆人,他只隐约听见那个仆人昏倒之前喊的话,似乎是“忧哥儿……”,他的阿玛视线落在人群中,似乎在很远的地方,眼底多了许多他看不懂的深沉。
过了很久,他的阿玛才将视线收回,随手从旁边的桌子上取了一盏灯笼给他。
灯笼上画了彩色的云样,一只苍鹰在云间展翅翱翔。不知是画师的技艺太过拙劣,还是因为那云本就该如此,总觉得衬得那苍鹰十分阴暗,很努力地扑翎着翅膀,却飞不高飞不远的样子。苍鹰的神情与他的阿玛一模一样。
缓缓走出人群,他的阿玛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能感受到,他的阿玛心情似乎不大好。
他很乖巧地跟在后面,不敢打扰。
随着马车嗒嗒驶出街道,他的阿玛突然撩起了车帘,视线落在人群里,似乎在很认真很仔细地寻找什么。
最终,自然是毫无所获。
……
司府衙门尽心尽力,将所有的差吏都派了出去,仍是没找到丰哥儿。
一直到第三天才将张家母子找到,张家母子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躲在帝京的一间客栈里不敢出门。即便如此,却也一口咬定自己没带走丰哥儿。
将客栈里里外外翻了个遍,的确没有丰哥儿的影子,张氏的说法很简单:“要是我们掳走了丰哥儿,大可离开帝京,还留着这里做甚。”
丰哥儿没有被张氏母子带走,那被谁带走了呢?
三天的时间,很多证据都被磨灭,直到陈府有个仆人战战兢兢出面,说自己隐约看见有个女人带走了丰哥儿。
只是隐约罢了,又不能肯定自己一定看见了。那仆人也够倒霉的,不知被谁撞了一下,竟然昏迷了整整三天。
陈夫人再也忍不住,进了宫。
沈馨在大殿里插花,宫婢抱了小公主在旁边观看,公主四岁了,说话还不大利索,长得倒是漂亮可爱。
“花……花……”小公主急促地说着。
沈馨顿时就不悦地皱了眉。
宫婢吓得抱着小公主往后退了两步,沈馨干脆丢了手中的花,回头去看小公主:“梁太医今儿不来吗?”
宫婢小心翼翼答话:“梁太医今日沐休,要明日才进宫。”
沈馨冷哼了两声,有些不满的样子。
宫婢暗暗观察沈馨的脸色,想了一会儿,犹豫道:“皇上让蒋公公来传话,想让小公主晚上去陪着用膳。”
“去什么去!你看她这样子能上饭桌吗!”沈馨勃然大怒,手重重打在旁边的花瓶上,青瓷花瓶瞬间倒地,哐当一声巨响,四分五裂。
宫婢手里抱着的小公主吓得眼睛一翻,浑身剧烈抽搐起来。
宫婢吓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将公主平放到地上,解开胸口的衣裳,又将帕子塞进公主的口中,用力去掐公主的虎口。
这些都是梁太医教的。
梁太医是唯一知道公主病情的人。
沈馨看着小公主不断抽搐翻白眼,心里没有一丝疼惜,反而涌起阵阵的嫌恶。
都说母凭子贵,她却没能诞下一个儿子。女儿长得还算可爱,皇上也宠着,却是个不争气的,从三岁起便开始发病。
一开始症状很轻,大约一月发作一次,到了四岁之后突然变得密集起来,隔三差五就来一出。有时候天气降温亦或者受点惊吓都会突然发病。
皇上膝下那么多子嗣,个个都是健健康康的,怎么独独她的女儿有问题?
她不敢将公主带到皇上身边去,万一突然……皇上就该厌恶她们母女了。
小公主逐渐停止了抽搐,躺在地上沉沉睡去。
宫婢满头是汗,正准备将公主抱起来,沈馨突然道:“皇上有多久没进后庭了?”
宫婢愣了一下,思索片刻,才道:“有大半月了吧。”以为沈馨是吃醋,忙解释:“奴婢去敬事房看过,皇上这月的确没有召过任何嫔妃。”
沈馨眸光一沉,接着问:“你说我再生一个,有没有机会生个儿子?”
宫婢讶然。
沈馨淡淡瞥了眼躺在地上的小公主,眼底没有一丝母亲的柔和,在她看来,公主的出生不过是她的耻辱罢了。
“那些丹药……可还有?”她问。
宫婢浑身一凛,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娘娘,梁太医都说了,公主兴许就是因为那些丹药才……皇上最近换了几茬太医,宫里已经禁止用药了,万一被抓到,那可是要处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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