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的自然是锦绣,木婂一顿,立刻摇头:“福晋人很好的,我只是不想福晋担心。”
慕白年若有所思,翻出箱笼找了一会儿,扔给她一个小瓶子。
堪堪用手接住,她却犯起难来,伤的是右手,这会儿疼得都麻木了,拇指大的水泡覆盖在上面,密密麻麻地看着恐怖极了。瓶子上面的木塞很紧,她只用左手根本扯不出来。
就看见慕白年冷着脸走过来,无语道:“女人就是麻烦。”
蛮横地从她手里抢过瓶子,哼了一声,木婂赶紧将手背露出来,他举起瓶子胡乱地一晃,里面的白色药粉立刻簌簌落下,像下雪一样刚好覆盖在伤口上。
火辣辣的疼痛感瞬间减轻大半,有股清凉的感觉从手背渗透进去。很明显这药效果极好,必定是宫里的贡品。
木婂有点受宠若惊:“先生这么好的药……”
慕白年还是那副拽拽的样子:“药不就是给人用的?”然后将木塞盖上,把整个药瓶扔给她,背着手出了门。
慕白年没有看见,木婂左手拿起那小瓶药,脸已经彤红一片。
本以为慕白年已经走了,谁知道他去而复返,回来的时候手里提了几根类似蒿子秆的植物。
根部还黏着新鲜的土块,看样子是刚从地里扯出来的。
“熬水喝下去,消肿的。”把药扔在木婂脚边,慕白年半蹲下来检查她的手背。
隔得很近,木婂脸上的红晕更深了,脸火辣辣的似乎要燃烧起来。
这样的距离,连他脸上的毛孔都能看见,蒲扇般的睫毛微微颤抖,好像三月岸堤柳枝倒映在湖面,粼粼而过,露出一番别样的风气。
慕白年长得极好,大启第一美男子的称号不是白来的。
他正张着薄唇去吹木婂手上的药粉,一面将那些药粉化开,一面不满地嘀咕:“做奴婢的做事怎么这么糙,连药都不会涂,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木婂羞得不敢看他。
慕白年终于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瞟她一眼,疑惑道:“很热吗?”一面自己嘀咕:“烫伤的不严重啊,怎么会引起发烧的?”
说着就伸出手来想试一试木婂的体温,木棉赶紧避开了。
仓皇转开话题:“先生还会医术?”
“跟着师父的时候略学过几天。”他负手而立,沉默了一下,见她手背上的红肿消失大半,吐出一口气,道:“这几天不要碰水,至多四五天就会痊愈,不会落疤的。”
说完这话,他见木婂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犹豫了一下,突然开口问:“我是不是很惹人嫌弃?”
“啊?”木婂惊讶,仓皇地抬起粉扑扑的小脸,就看见慕白年眸光一暗,自嘲一笑,阔步出了门。
……
锦绣在临窗的软榻上看书,旁边点了盏油灯。
书是村子里的秀才给的,书页都被耗子咬缺了一块,锦绣却甘之如饴,这段日子一直捧着看,说是打发时间。
“福晋,仔细伤了眼睛,留着明儿再看吧。”木婂劝道。
锦绣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视线全在书上,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
木婂是读过几天书的,认得书上的字,锦绣看的是一本孙子兵法。
似乎从王爷出征起,福晋就爱钻研这些兵法,有时候还会自己制作沙盘。
木婂不懂这些个,也不好去打搅锦绣,只能愣愣地站在塌下。
锦绣看了一会儿书,才想起她来,从书后面支出脑袋,纳罕道:“怎么还不去休息?我这里有屏舒就行,大夫说了你的手不能碰水。”
烫伤自然还是被锦绣发现了,虽然已经上了药锦绣还是不放心,愣是喊了村子里的赤脚大夫过来,细细检查一遍确定没问题了才安心起来。但是锦绣严格执行大夫的叮嘱,一直不许木婂干活儿,但凡是和水有关系的都让她远离。
木棉搬了根椅子坐下,有些心事沉沉地问锦绣:“福晋是想学好了兵法帮助王爷吗?”
锦绣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书,取过帕子细细擦了手,才道:“总要知道一些才行,关键时候也能有个主意。”
木棉突然有点羡慕:“奴婢的娘走得早,那会儿村里有个秀才每年去市集摆摊卖字画,秀才娘子就在旁边磨墨,我娘总是羡慕得很,说秀才和秀才娘子是夫唱妇随的神仙眷侣。”
锦绣“噗嗤”笑出声:“你娘可真有意思,卖字画就是神仙眷侣了,那这世上岂不是人人都是眷侣?”
木婂摇头:“不一样的。就像福晋和王爷一样,王爷在外出征,福晋就在帝京操持家务,虽不是一直跟着,可福晋的心却一直和王爷在一起。”
这莫名其妙的道理锦绣有点听不懂,站起来点一点木婂的脑袋,笑话她:“我们木婂长大了,想要嫁人了。”
木婂瞬间红了脸,往地上啐了一口:“奴婢说王爷和福晋呢,福晋怎么就扯到奴婢身上了。”
看着木婂突然薄怒的样子,锦绣心里反而多了几分狐疑。
木婂不是爱生气开不起玩笑的女孩子,很多时候都是大大捏捏的,和大家笑作一团。只是这段时间木婂总是频频走神,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这难道不是芳心暗动有了心上人?
锦绣沉眸,视线忽然落到木婂的手背上。那天木婂回来的时候已经上了药,并且一再坚持不请大夫。
后来赤脚大夫来也说过,木婂的药很好,他行医大半辈子都没见过这样好的药粉。
穷乡僻壤,深山老林,哪里来的上等膏药?
顿了顿,她的角度恰好能看见木婂粉嘟嘟的耳根子,锦绣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
一晃的,月余。
宋煜伤势大好,右将不放心,仍然每天请军医过来检查,直到所有的军医都拍着胸脯保证王爷没有问题,他才将帐篷里的炉子撤掉,将帐篷厚重的帘子挽起来。
晴空万里,大雁纷飞,天气格外的好。
凛冽的塞外寒风温和许多,右将立在宋煜的身边,宋煜的视线一直落在北方,他说那是帝京的方向。
“天气暖和了,洛神的军队卷土重来已经盘亘在清水河腹地,我们应该出兵了!”宋煜的声音悠远空旷,在广阔的草原上远远传开。
右将没有一丝迟疑,立刻下去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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