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氏叹了一口气，见屋中只有李嬷嬷，并没有外人，幽幽地道：“这事，还得从你祖父那时候说起。”
原来当年为着齐老爷子致仕一事，路子昕的祖父上下打点，最后到了沈阁老面前。
但这件事里头颇有些缘由，沈家向来明哲保身，因此便没应。路家老太爷一气之下，便断了和沈家的往来，一直到如今，仍旧这么不咸不淡地处着。
路子昕听了，难免又想起齐家是如何待自家的。
“那、娘亲，你说咱们家要不要……”
“不可。”齐氏摇头，“沈家如今风头正盛，以你爹爹的性子，必然不会让人家说嘴的，往年怎么做的，如今还怎么做罢了。”
母女俩人正商量着，忽地秦氏过来了。
“这么冷的天，怎么还抱着孩子跑过来？”齐氏心疼茅哥儿，连忙接过来，“有什么事打发家下人说一句也就是了。”
秦氏笑了笑，“多谢母亲关心，是这样的，方才儿媳听到下人回禀，说是沈家送了年礼过来……”
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她不是大惊小怪的性子，沈家往年也是这个时候送年礼的，肯定是有什么缘故，才特意来一趟。
齐氏便问道：“可是有什么？”
“是啊，母亲您看看吧！”秦氏说罢，拿了一张年礼单子出来，递给齐氏瞧。
路子昕也伸长了脖子张望。
这一看，不免惊讶。
她今日特地翻了两家近些年的人情往来，都很平淡，今年这礼可不同，虽不说贵重，但却十分亲近。
说起来都是很一般的东西，有酒和腊肉、荷包等物，还另有一个“五辛盘”和几个点心匣子，难不成单子上头写的却不是外头店铺里买的，而是沈家的人特制了专送亲友所用？
路子昕把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看着秦氏。
“沈家来的是二管家，说了这都是家里做的。”秦氏道。
这……是什么意思呢？
“人走了没有？”齐氏问道。
“东西放下便走了，说是还有他家夫人的表姐妹家要去，儿媳也没拦着。”
“这事我知道了，等老爷回来会告诉他一声，咱们送沈家的年礼暂且别动，其余人家都按往年的例送去便行了。”
路子昕只在一旁听了，时不时再逗一逗茅哥儿，喂他吃些点心，并没有多话。
及至晚间，路景修回家，脸色有些严肃，却说不出是好是坏。
“四……太子的婚事定下来了。”他对秦氏说道。
“啊？怎么这么突然？可是一点儿风声也没有……是哪家的姑娘？我听瑅儿说过太子殿下，也是个可怜见的，倒该配个知冷着热的姑娘家才好。”
路景修脸色便缓了缓，“是顾家的。”
这时路子昕也听归家的路子闵说了这个消息，“你不是和那个顾唯见过几次？”
“是顾姐姐？”路子昕一喜，却又有些担忧，须知女子嫁人，有喜欢那富贵荣华的，自然也有只求真心的。
顾唯的性子在那里，显然不是那等贪慕皇家富贵风流之人，也不知道她这会儿怎么样。
再者，大皇子虽然已经彻底失势了，二皇子也没什么野心，但别忘了，赵麓为可不是什么好人……
以前四皇子赵居为声名不显倒还罢了，现在就算是储君，赵麓为就不敢如何了吗？
“怎么了？太子殿下文武双全，容貌又好，难不成那顾唯还瞧不上？”路子闵见她一副担忧的神色，不解地问道。
他们男子自然不懂女儿家对于婚嫁的担忧。
“二哥，你说……”路子昕犹豫了半晌，终于压低了声音，凑在他耳边问道，“太子殿下以前一直没什么名气，整日里游山玩水不务正事，现今突然声名鹊起，并且还是个真正有本事的，可见以往都不过是装相罢了，偏偏在几个皇子都不受圣上待见的时候冒了出来……这样的人，岂不是心思深沉？顾姐姐若嫁过去，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路子闵一惊，他这妹妹何时也懂这些事情了？
嘴上却小声地安抚道：“不管他在外头如何，只要对那个顾姑娘好不就得了？我听说太子殿下很是孝顺，常常在郝贤妃身边侍奉汤药的，可见并不是什么薄情寡义之人。”
“这倒也是。”路子昕闻言，亦觉得当时赵居为因为郝贵人受了那么多牵连，还能对生母那般爱重有加，肯定也不是什么坏人，一颗心便放了下来，而是真心为着顾唯高兴。
她这可不是林苏暖的皇子妃，而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了！
“哎呀！”想着，路子昕忽然又将小脸皱成了一团。
“怎么了？”路子闵连忙问。
林姐姐日后可不是要和顾姐姐成对头？
这俩人都是性情十分大方又可亲的好姐姐，以往也很是亲密，可是为着亲事，难不成就要见面便眼红？可若是背地里捅刀子，倒还不如当面较劲呢！
偏她什么忙也帮不上，这本不是她的身份能插上话的事情……
“二哥。”路子昕招招手，路子闵便十分配合地弯下腰，将耳朵贴着她。
“算了算了，没事。”毕竟是皇家之事，她想的再多又有什么用？二哥也没有办法。
路子闵却隐隐知道她的心思，但知道多说无益，便引开了话题，问起她年节可有什么想玩儿的。
“有啊，我想自己放爆竹，还想出去看花灯，二哥陪我去嘛！”
“我哪年没陪着你了？”
“嘻嘻，就知道二哥最好了！既然你对我这么好，那我帮你把付姐姐约出来，也算报答啦！”路子昕拍着手，说罢捂着嘴贼笑。
路子闵二月便要与付瑶成亲了，不说这段时间男女不宜见面，只付家也总要拘着女儿在家中备嫁、学礼仪管家之类，若成日里出去疯玩，岂不是被人说没教养？
是以，路子闵倒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付瑶了。
他脸皮原来还算薄，也不知是不是跟韩均混在一处时间长了，越发厚实起来，闻言倒假惺惺地做了个揖，“如此，就有劳妹妹了，二哥定当涌泉相报。”
路子昕直被他肉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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