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为热闹的朱雀街人声鼎沸,街边的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来往间既有达官贵人家的马车,也有些平头百姓们。
只见一辆普通的马车停在路边,随即便能看到一个脸色白嫩的小厮急急地跑过去,直到车前陡然停住,这才平缓气息道:“干爹——”
坐在温暖的马车中舒服小憩的灵宝听得车外的轻唤,这才抬了抬眼皮道:“买回来了?”
“回干爹,照着您的话,儿子都买回来了。”
“嗯。”
灵宝满意地掀起车帘,接过车外小内侍递上来的盒子,车帘一落,灵宝将其小心打开,只见上好的一套纯玉鼻烟壶安安静静地躺在其中,一看便知是好东西。
如今拖师父冯维的提拔,他便接手了宫里的内务采办,如此之下,少不了多了旁人眼红不已的油水。
因而每每出去办事,灵宝都要单独孝敬冯维一份。
“好了,回吧——”
冯维淡淡打了一个呵欠,将盒子又好好的盖上,放在了身边,懒懒的将身子朝后一靠,再一次闭目养神。
“是。”
车外小内侍声音响起,马车随即缓缓的走了起来。
就在灵宝睡得迷迷糊糊之时,马车却是缓缓停了下来,随即便又听到了小内侍在车外的轻唤。
“干爹,干爹——”
灵宝闻声不愠地皱了皱眉,随即抬了抬眼皮,语中满是不愠道:“又是什么事?”
那小内侍见灵宝不大高兴,更加小心翼翼道:“回干爹,咱们车前站了个人。”
“站了个人撵开就是,这也要找我吗?”
听到灵宝的训斥,那内侍满是无奈道:“回干爹,那人看身份不低,好像是要找干爹您的。”
灵宝原本要不耐烦的训斥,可话刚出口又转念琢磨了一下,这才又出声道:“将人给我带过来。”
“是。”
那小内侍如获重释般点头退了下去,不过一会儿,车前便响起了细微的声音。
“干爹——”
灵宝皱眉抬手掀开车帘,只见一个颇为坚毅带着几分冷漠的男子站在车前,他微微一愣,还未来得及出口,便见眼前的男子递上一个荷包上来。
“我家主子请贵客走一趟。”
灵宝半信半疑地打开荷包,用两指抽出其中的东西,当将其抽出一半时,灵宝的手上微微一僵,脸色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变化,感觉到车前二人的注视,灵宝又故作淡然的将东西塞回荷包中。
“既然如此,我若不去岂不是无礼。”
说着灵宝抬头对那人道:“还望带路。”
“自然。”
简单的话语一出,那男子便转身朝前去,直接坐上了车前驱马的位置。
“晋元——”
听到唤自己,那小内侍忙道:“儿子在。”
灵宝从袖中取出点碎银子,随即递出去道:“拿着去老地方喝茶等我,好好休息休息。”
那晋元一听,眸中泛出欣喜的光芒,随即忙躬身道:“儿子知道了。”
灵宝淡淡“嗯”了一声,随即车帘落下,晋元忙退到一边去,灵宝这才淡淡靠了回去,可心中却是不由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荡漾。
虽然那人递出来的东西他并未全然抽出来,可只一眼,他便瞧出是属于谁的。
此刻的灵宝心中满是疑惑,洛王为何会突然要见他?
一个醒目的念头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跳上他的脑中,让他既忐忑又带着一分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当马车辗转出城,来到一座极为清幽的别院,灵宝被请下了马车,随即从后门走了进去。
一路走过,别院中诗意雅致,直至进了一个地龙极暖的屋内,灵宝方坐下,便有无数妙龄丫头上来伺候。
看着摆放好的茶和点心,灵宝的眸子却是不由落到了其中一个少女的身上,看着少女被衣裙包裹极为窈窕的身材,心中“突突——”一跳。
一开始的灵宝尚还有几分拘谨与小心,恭恭敬敬地打量了一下屋内的摆设。
早就听闻洛王爷一向节俭,颇受陛下偏爱,可眼前的一切摆设,以他在宫中这些年来的经验来看,皆是看之简单,实则不菲的好东西。
约摸坐了半盏茶的时间,方才驱车那男子竟亲自进来替他斟茶,灵宝连忙道:“不知王爷召见奴婢所为何事?”
那男子闻声只直起身道:“身为下臣,如何知道主子的心思。”
话音一落,眼见着那男子又走了出去,屋内再一次只剩下他一个。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直到灵宝将屋内的陈设都快记得一清二楚之时,一个细微的声音响了起来,当看到缓缓走进来的萧衍,灵宝几乎是一个弹起身来,上前恭敬行礼。
“奴婢给王爷请安。”
萧衍看着眼前谦卑的身影,眸中满是温和亲切道:“起来吧。”
当萧衍坐了下去,见眼前的人仍旧站着这才笑道:“坐吧。”
“奴婢不敢。”
感觉到萧衍投过来的目光,虽是携着温和的笑意,却是丝毫不容置疑。
灵宝只得重新恭敬坐了下去,心中更为紧张。
“灵公公觉得,这别院如何?”
对于萧衍这个突来的话题,灵宝微微一愣,随即连忙恭敬道:“奴婢斗胆认为,这别院清新雅致,居住在此,定是志趣极高之人。”
萧衍闻言朗笑出声,随即眼尾微挑,不紧不慢的看向灵宝道:“看来,灵公公这是在夸自己了。”
灵宝闻声微微一愣,当看到萧衍眸中耐人寻味的笑意,瞬间明白过来,连忙站起身来上前跪地道:“奴婢何德何能,得蒙王爷如此赏赐,无功不受禄,奴婢不敢收。”
萧衍见此并不愠怒,只是抿了口茶道:“灵公公若是觉得无功不受禄,便帮本王一个小小的忙如何。”
灵宝见此精神一凛,果然应了他来时的念头,斟酌了许久,还是小心翼翼道:“奴婢哪有能耐,能替王爷分忧,王爷抬举了。”
萧衍缓缓走下来,停在灵宝面前,感觉到眼前落下的阴影,灵宝心中越发紧张。
“你可以帮到本王。”
萧衍一边淡淡的说着,一边将灵宝扶起来,随即示意息德将手中的盒子捧上来,轻轻打开,只见一沓纸摆在其间。
“这些是这座别院的地契,还有几亩薄田,剩下的便是这宅院中每一个下人的卖身契了。”
灵宝闻言微微一震,未曾想到,眼花的洛王对他出手竟是如此大方。
别院,良田,还有仆人美婢,几乎是一瞬间,他的脑海中便浮起方才那少女的模样来。
“奴婢,奴婢不敢——”
灵宝思前想后,终究还是吞了吞唾沫,委婉的拒绝了。
冷笑间,息德捧着盒子退了回去,萧衍随即不咸不淡的伸出右手来,所有所思的看着那只手道:“你说,以本王这只手,想要碾死一个御前内侍官,容易还是不容易。”
灵宝听了几乎后脊发凉,随即跪地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萧衍唇角轻勾,随即微微蹲身,循循善诱道:“如今你师父冯维不过将近三十,年华正盛,你虽是他徒弟,想要爬到他那个位置可是不易,只怕到时你死了,他尚还风光无限。”
灵宝闻言微微一顿,萧衍笑意渐深道:“你若是愿跟本王,将来一个司礼监秉笔,一个提督太监,你与息德岂不是合适?”
说到这儿,萧衍缓缓离开,再缓缓站起身来:“你是聪明人,只要考虑周全了,你想要的,都会有。”
话一说完,萧衍转身走回去,端起桌案上的茶来。
灵宝见此冷汗连连的跪地行礼,这才退了出去。
“王爷,这小子不会回去告诉冯维那只狐狸吧。”
听到息德的话,萧衍唇角勾起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灵宝,可不是个甘于人后的。”
“王爷为何不召那个冯维,何必与这么个小子纡尊降贵。”
萧衍闻声眸中光芒微敛,随即出声道:“冯维虽年盛,却是个老狐狸,以父皇对他的偏喜,他只会保持中立,听从于父皇,不会轻易冒险掺入这夺嫡之争中,更何况如今他已然坐到领头太监的位置,平日里既不好财,也不好色,连家人都死绝了,这样的人毫无弱点,才是真的难以把控。”
说到此,萧衍语中微微一顿道:“灵宝就不一样了,人聪明了,想要的就多了,这贪婪之心极易把控,明白了?”
息德闻声恭敬笑道:“王爷远谋。”
“不过,在王爷面前,那个灵宝也不过是些入不得眼的小聪明罢了。”
萧衍听了这一句奉承,极为受益,唇边的笑意越发明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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