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九知道宋闫难得的好耐性不是可以长久的东西，所以，她在第二遍的时候便已仔仔细细记住了。

　　所以，宋闫让她自己举剑挥向他的心口时，她的手虽有微抖，但剑气已有雏形，划过他脖颈的时候留下了一条小小的口子。

　　“你没事吧？”

　　苏卿九看到他险险闪过却仍被伤了，赶忙放下剑前去查看他的伤势，格外焦急。

　　“你在担心我？”他勾唇一笑，掏出手帕将脖颈处的血迹擦干。

　　她瞪他一眼，这么明显的事情，是个傻子都看得出。非要说这一句废话吗？

　　宋闫眼中笑意更甚：“好久都没人关心我了。”

　　“你出身不低，怎么会跟我这个奴隶似的。卿九的命可都全仰仗公子才能存留呢。”

　　“我母妃被人害死，父皇却又从不过问，我这个皇子当的可真是窝囊，试问全天下还找得出第二个？”

　　苏卿九看着他耀如明月的容颜忽然就说不出话来，那面上的繁星点点，眼眸里含着的浓浓的哀伤，沧海桑田，多少年过去她都不会忘。

　　宋闫见她忽然失神，快速从腰际抽出刀来抵在她脖颈处，叫她动弹不得。

　　“卑鄙。”她不甘心地骂了他一声。

　　宋闫只是笑笑便松开了她：“天资倒是不错，可惜了，反应迟钝，身手不够敏捷，心太软，是个蠢女人。”

　　蠢女人……

　　苏卿九别过头去不想跟他讨论这个话题。明明是他使诈分散她注意力，最后却成了她的错。这世上居然有这样的人。

　　苏卿九去厨房熬了粥端出来，正好看见宋闫还在练武，长服黑衣被汗水湿透紧紧贴附在身上，现出他修长的身形。

　　宋闫见她愣在当场，当即勾了勾唇，放下剑朝她走来。

　　“给我的？”

　　“嗯？”她没反应过来，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后又立即点了点头。

　　他端起碗舀了一勺含进嘴里，仔细尝了尝，然后淡淡地给出自己的评价：“一般。”

　　苏卿九面上很不好看，直接抢过去：“一般，那你就别吃。”

　　“不就是口头上的吗，你何必当真呢？”

　　“诶，我都饿了一下午了，你真的忍心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宋闫眼巴巴地看着那碗被自己差评的粥离自己渐行渐远，不甘心地喊她，却还是没换来她的一次回眸。

　　“不是我说，我好歹救过你的命，你这样子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好好好，这粥太好吃了，简直是天下独有，你以后可以进皇宫当首席御厨了。”

　　他说尽好话总算换来了苏卿九的一个白眼：“敷衍。”

　　“再说，我不进皇宫。”

　　“不进皇宫我养你干什么？别忘了，你这条命都是我的，你也不想落得娥钰那样的下场吧？”

　　他不说还好，一说苏卿九就想起了那天娥钰浑身是血倒在她面前，眼珠子大大地盯着她，头骨碌骨碌地滚落下来，血喷溅满了她一身的衣裙。

　　“公子，卿九知错。”她浑身发凉，忙恭敬地将粥碗端给他向他道歉。

　　宋闫满意地一口一口喝完：“这才乖嘛。”

　　“说实话，好久没遇见过像你这么让人顺心又想一刀结果了的小婢女了。”

　　“……”这话矛盾的。

　　“我们还有两天时间到京州，你好生准备好，我给你的任务就是在这几年妥当收拾自己然后嫁进太子府，为我寻找谍报。那时，你估计也十五有余了吧？”

　　“公子想卿九如何做？”她仰起头，露出一张稚嫩清秀的脸庞，眼神里毫不质疑的坚定。

　　“我会给你安排一个身份。到了京州就会有我的人前来接替，近日我府中传来了消息，说是苏文渊苏尚书大人即将接回自己阔别十年的女儿。”

　　宋闫将碗重重磕在石板上，然后俯身望住她：“说来也是好笑。这苏尚书的嫡女苏沫千金出生便是个克星，幼时走丢克死自己的母亲，因而受长兄记恨。如今说是找到了，不过，这位命运颇为跌宕起伏的苏小姐还没回到苏府，就得在花容月貌的年纪里白白地成为我们的牺牲品。”

　　“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解。

　　“还不懂吗？我们的人会在苏府的人去接苏沫时就把人给截住，然后你就借机以苏沫这个身份进入苏府，认苏文渊为亲爹。”

　　“那真正地那位苏沫小姐呢？”她心中一惊，忙抬头看向他。

　　宋闫闻言只是笑笑，手举起来在脖子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便乐呵呵地步入了内屋。

　　“天要黑了，外面风大，卿九，收拾碗筷。”

　　这位命运颇为跌宕起伏的苏小姐还没回到苏府，就得在花容月貌的年纪里白白地成为我们的牺牲品……

　　牺牲品……

　　难道这世上所有人都如此心狠手辣，白白地就要了一个人的性命？宋闫是那样的人，可她不想，她不想成为这样冰冷残酷的人。可是，她有的选择吗？

　　“你当真要如此残忍，那苏沫小姐可是无辜的啊！”她终究是忍不住，冲身在内屋的他喊道。

　　宋闫挑了帘出来，不怒反笑：“她无辜？”

　　“可笑，这世上无辜的人多了去了，老天爷又能顾得上几个？她无辜，我那死去的母后就不无辜了？这世道就是这样，有权有势的人就得这样仗势欺人，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那……”苏卿九不死心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宋闫硬生生拦住。

　　“够了，以后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苏卿九，你给我听好，我需要的是一颗好掌握的棋子，而不是如你一般每天跟我谈些什么仁义大道理，这些全都是屁话！”

　　“我真怕我有一天忍不住结果了你……”他狠狠地在耳边一字一句咬着说，面上的阴狠都体现在了脸上。

　　在这个人吃人的社会，谁能动的了谁？谁又能帮的了谁？无非自保都成困难，她，一个从大漠买来的奴隶，又有什么资格？

　　这些都没有任何道理可言，她心里害怕得紧，当天晚上就失了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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