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来了……”程潜低声打断她的话,一边窜到了窗边,月色下,几个幽灵一般的身影飘进了院内。
安芸熙吓得站起了身,颤声道:“怎么办?”她深知姬雲的手段谋略,所以根本就没有冒险直接回梁王府。可姬雲还是这么快就找到她了,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她是死也不要再被抓回去。
程潜转身束起中指挡在自己的嘴上,示意她噤声,一边压低了声音道:“唐突了,六小姐,你脱去衣服睡到床上去。”
安芸熙此时却是什么都顾不得了,闻言脱去外衫就躺在了床上,程潜快速地把她的衣衫踢到床底下。拔出挂在墙上的大刀就冲了出去,大喝道:“是那路朋友,深夜到我程潜的家中拜访,出来……”他一边喝问,一边冲进了母亲的房间。
程潜是个孝子,心中最担忧的是自己母亲,进入房间,见母亲无恙,只是被封了穴道,沉睡不醒,也就没有出声,只是对那闯入母亲房间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他出来说话。
四个黑衣人将程潜团团围住,程潜面无惧色,只是冷冷问道:“各位和我程潜有仇,还是替人卖命,说出来,也让我死个明白。”
领头的杜莘冷冷道:“程铺头误会了,我们只是在找人,并不是来找您麻烦,请您行个方便。”
程潜冷笑:“找人找到我的家中,朋友是在说笑吧。”
几人也不生气,依然心平气和的道:“程铺头让我们看一圈,只要没有我们要找的人,我们马上就走,绝不会打扰您。”
程潜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程潜的家不是很大,只有二间厢房,大厅还有厨房,再有就是他和母亲的寝室,一览无余。
几人迅速的查看了一圈,最后进入到了程潜的寝室,安芸熙惊惶的拥被而坐。二人走近床榻,程潜也没有阻止,只是叹息着道:“这是内子,生病了,不知抹错了什么脂粉,脸上的皮肤坏了,可不要吓着了你们。”
这些暗卫都是刀口舔血的人,哪里会怕,只是看见安芸熙溃烂的脸,还是有些不忍目睹。安芸熙只穿着内衣,头发蓬乱,脸上还一片惨淡,和优雅美丽的安国府六小姐没有半分相似之处,便是和气质清冷的安若梅也难以相提并论。
那几人便走出了房间,对跟随在后的程潜道:“程铺头,对不住,真是打扰了。”说完,几人又鬼魅般消失不见。
程潜回屋便哐啷一声紧紧把房门关上,手中的大刀也落在了地上,当啷一声将他惊醒,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些人的来去无声无息,程潜肯定自己绝不是他们的对手,而且安芸熙前脚刚到,那些人就随后追了过来,可见他们的速度有多快。如今他的心中再不敢有丝毫的侥幸,这个名动京城的姬雲真是太可怕了。
“六小姐,现在怎么办?”程潜现在也明白,凭他一己之力是休想把安芸熙安全的送到梁王府的。
安芸熙沉思道:“梁王府和国公府距离此地都太远,冒险前去只会自投罗网。梁隆意的手下千风在街面上有很多生意盘口,麻烦程铺头送我到他那里去,有千风护送就安全了。”
程潜颔首道:“是个好主意,可是深更半夜出现在街上,会引人注意,不如等明天早上再……”
安芸熙断然道:“不行,姬雲马上就会发现破绽的,等不到明天,今天晚上一定要过去,其实晚上出现在街头而不被人怀疑的还是有的……”
“酒鬼……”程潜的眼睛一亮,说完就跑到柜子前,打开柜子取出两套衣衫,一套扔给了安芸熙:“六小姐,委屈你了,扮作酒鬼是最不被人怀疑的。”他说完,就拿起衣服出了房间。
安芸熙慌忙起身将衣服穿上,她的身材高挑,但程潜的衣服,她穿上还是大了许多,衣摆都拖在地上。安芸熙咬牙将长出的一截撕了下来,好在深夜也看不出来。
屋外,程潜已经收拾好了,正拿着酒壶往自己身上淋酒水,看见安芸熙出来,就给她的身上也倒了好多。两人互相搀扶的走上街头,脚步歪歪扭扭的,但眼神却是一片清明,警惕的注视着四周。
姬府的人还在街头寻找,只杜莘回来复命,姬雲还是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听完杜莘的报告,他的脸色更白了:“程潜没有成亲,哪里来的内人。”
“可是属下也看了,确实不是六小姐,会不会是程潜的相好。”
“不会,程潜是个孝子,即便胡来,也不会带回家里的,快再去找。”
杜莘再不敢耽搁,就要出门,姬雲却又叫住了他:“安芸熙很聪明,等你们一离开,她也绝不会在程潜的家中滞留。国公府和梁王府太远,她不会去冒险,就只有……千风,梁隆意的手下千风,他在街面上有很多生意,去他的盘口附近找,快去。”
杜莘的动作太快,等程潜和安芸熙赶到千风的盘口时,那里基本都已暗中埋伏了人。
两人躲在阴影中同时叹气,程潜心有余悸的道:“我发誓,以后若是在朝中和姬雲碰头,一定绕着走。”
安芸熙苦笑:“那是以后的事,我们现在怎么办。”
程潜仰首看着漆黑的夜幕道:“你还是先隐藏起来,等风声过了,我联系到梁隆意或者你哥哥,你再回去。还有你的脸,还是先治好了再回梁王府的好。”程潜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
安芸熙紧张万分,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语气中的不忍和叹息:“我现在能藏在哪里去,姬雲的手段你也领教过了,他心思缜密,我……我藏在哪里,才能不被他发现。”
“有一个地方。”
程潜带她去的地方破旧不堪,若不是亲眼看见,安芸熙简直不能相信,京城里还有这样破败的地方。
低矮的房子,有的房顶还用的是草覆盖其上,窗户上的窗纸陈旧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而且也早已千疮百孔,形同虚设。
院墙低矮,还坍塌了许多,大门因为太久远了,木头已经开始腐朽,掉落了很大一块,站在院外就可以看见里面的情景,程潜小心的推门走了进去。
“谁……”冰冷的好似寒冰凝结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
程潜的动作很轻,他又是习武之人,安芸熙在他身边,都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可是房里的主人竟然这么快就发觉了,他的声音冰冷而温怒,似乎只要程潜回答的不能让他满意,随时都会杀了他。安芸熙都不禁屏息凝气,不敢出声。
程潜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手,房间里的人便没有再问话,只是一盏油灯亮了起来。可是看见程潜带安芸熙走进室内,那人又冷冷道:“你敢带人到我这里来,找死……”
安芸熙听到利剑出鞘的声音,也看见院子的主人,那是一个高大消瘦的男子,左臂齐肩而断,他的脸色苍白冷漠,眼神也是冰冷的。
安芸熙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冷祥。”
听见她的声音,断臂男子拿剑的手猛然一顿,抬头吃惊的看着她:“安……安芸熙,你……你……”
程潜叹道:“她就是安芸熙,她没有死,被人抓走了,刚刚逃出来,现在那人还在满京城的搜查她的下落。我没有办法,只好带到你这里来了,我家刚刚已经被搜查过了,恐怕不太安全,就先麻烦你照顾她几天,我会尽快想办法联系她的家人。”
冷祥沉吟良久,才微微地点了点头,见他应允,程潜也就不再停留,他实在是担心自己的母亲。
安芸熙送他出来,不禁低声的问道:“冷祥的手臂是……怎么回事?”
程潜叹息道:“冷祥实在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即便是面对背叛自己的兄弟,还是手下留情,可是那人竟然不知悔改,还在暗中加害于他。冷祥虽然保住了命,抱了仇,但手臂没了,哎……”
冷祥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冰冰的,只是默默地照顾着她。院子实在破旧,而且只有两间房屋,一间卧室,一间厅堂,厨房就只是一个棚子,四面漏风。
房屋虽然破旧,但冷祥的床铺却很干净,他没有说话,只是另外拿了一双单薄的被褥,去外面的厅堂里,铺在地上就睡了,安芸熙却是一夜无眠。
住在这里的人大多都很贫穷,生计艰难,也就没有功夫去管别人家的闲事。即便是透过低矮坍塌的院墙看到安芸熙,也只是随便的看两眼,便不再过多关注。而且安芸熙的脸还紫红一片,看起来很吓人,就更没有人敢多看她一眼,即便是住在旁边的孩子都远远地躲着。
条件艰苦,安芸熙还可以忍受,可是她就幼时贪吃的时候,曾经偷偷溜去过厨房,被林氏训斥了一顿,就再也没有去过。
现如今看着棚子下面简陋的厨具,都不知该如何下手,烧火的时候,她险些把棚子烧着了,做饭她要不做出来的是生的,要不就是糊的。
冷祥面无表情的把她赶了出去:“你还是回房间呆着吧,别乱出来,若是被抓你的人看见就糟了。”
他的理由这么冠冕堂皇,安芸熙即便心知他是嫌弃自己做的饭菜,也无法反驳,就讪讪的回屋等着吃了。
冷祥的厨艺竟然意外的很好,很简单的食材,他做出来的也很美味。
安芸熙一边吃着,一边禁不住问道:“冷祥,你怎么会做饭,而且还做的这么好。”
“我小时候,父母就没了,若是自己不会做,就饿死了。”
安芸熙顿时就说不出话来,冷祥自幼没了父母,小小年纪便一个人艰难求生。练习剑法恐怕也吃了很多苦头,不然不会有如此高超的剑法。他吃了那么多苦,可还是拥有一副赤子之心,对背叛自己的兄弟还是不忍痛下杀手。
日子虽然艰苦,但安芸熙却觉得,比呆在姬府那个精致的院子里,做一只养尊处优的金丝雀要好的多。
她脸上的伤结了疤,一块一块的脱落,非但没有留下一点疤痕,连原来几颗不显眼的雀斑都不见了,皮肤细腻白嫩的好似剥了壳的鸡蛋,吹弹可破,更加美的惊人。
怪不得蒋氏和安文淑的相貌平平,而安若梅却容颜美丽,想不到她对别人狠,对自己也能狠下心肠。肯定也是用了此药,忍着脱胎换骨的疼痛,几乎将全身的皮肤都换了一个遍。
安芸熙见自己的脸已经全好了,而程潜却一直没有消息,就想要找附近的邻居去给国公府或者梁王府报信,过来接自己回去。
可冷祥却是欲言又止的模样,半响才道:“姬雲抓你,至少他不会要你的命,可是你若是让人去梁王府报信,你会死。”
冷祥性格冷漠,少言寡语,但他从来不说谎话,也从来不说废话,安芸熙不解的皱紧了眉头:“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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