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贾芸一听,果然喜的不知怎么才好了。黛玉见了,便又笑着与他道:“你放心。你们二人为我勤谨办事,我是怎样都不会亏欠你的。”
贾蔷听了,便在一旁对贾芸说道:“如此,恭喜你了。”
黛玉听了,便又对了贾蔷道:“蔷儿。你呢?总是丢不开那龄官,其实也不好。纵然我知道你心里忘不了,但到底活着是另外一回事。”
贾蔷听了,想了一想,就回黛玉:“我的确不急。如今在园子各处跑腿,每日晚上吃了睡下了,总是极安逸的。”
那黛玉听了,就点了头,与他道:“你和芸儿不同。你的心也重,的确也急不得。也罢,等以后你觉得一人无趣了,想成个家好生过日子,可再来找我。我替你想办法。”
那贾蔷听了,就跪下对黛玉磕了头,口中道:“多谢林姑妈了。”一时,贾芸贾蔷二人出了潇湘馆,自处出了园子,往那帽儿胡同赶去。
晚间时分,贾芸贾蔷顺遂办完了事,方又过了潇湘馆知会黛玉。黛玉听了,果然笑道:“好。你们辛苦了。”因又给了贾芸贾蔷几两银子打赏。
湘云见他二人走了,因笑对黛玉道:“芸儿和蔷儿办事兢兢业业,从不出差错。我看着也喜欢。”
黛玉就道:“也就剩他两个姓贾家的人了。除了那备用的车夫和跑腿的几个人,其他人都要跟着老爷和琏二哥哥出园子去。”
湘云听了,就道:“我忽然想起了三姑娘出园子的那句话。她说‘想以后,这园子住的人,都是清一色的女人了。只怕,以后将是名副其实的女儿国。’我看,只怕要应了她的话了。”
黛玉听了,想了一想,也点了点头,说道:“三姑娘出园子时,对我说过的,说以后安定了,要给我们写信来的。我想,大概过些时日,咱们就能收到她的信了。”
湘云听了,就笑:“想那安南路途也遥远,水路都行的。三姑娘的信果然能一路到了园子来?”
黛玉听了,就点头:“果然能到。最近那木府也安定。”
湘云听了,也不说什么了。因对着黛玉叹道:“想三月之后,二姑娘也要出去了。如此,这园子里又少了一个。”
黛玉听了,却是笑:“去了,也还会来盘桓一二的。就像那北飞的大雁,与春天时总还要飞回。小聚或常住,都看各人的缘分。只要她们高兴,出不出园子,又是另番一说。”
那黛玉因又对了湘云道:“今日天色也大好。热气也未蒸上,也不热。不如咱们共去那沁芳亭上走上一回,如何?”
湘云听了,就笑:“好。你想散步,我就陪你去。”因又对黛玉道:“那一日,我和紫鹃开玩笑。说有一日你们姑娘出嫁了,你可往哪里去?是跟呢还是不跟呢?不想现在最舍不得你出嫁的人,却是我。”因又朝着黛玉一笑。
黛玉听了,就叹:“紫鹃春纤都是好丫头。雪雁被妙玉调教了一番,也回过了性子。她们若愿长长远远地跟着我,那自是好。只是你,你可打算怎么办?”
那湘云听了,就与黛玉玩笑道:“我不打算怎么办,你若嫁了,我也就跟着你去。如此,咱们也可不同旁人的过一辈子去。”
湘云这话本是顽话,不想黛玉却当了真。因对了湘云道:“好。你既愿意跟着我,我自当带你去。究竟我的心里,最不放下的,便是你了。”
那湘云听了,却又抚了抚黛玉的黑发,笑道:“林丫头,我这是和你说着顽话呢。你既嫁了给王爷了,我又怎好给你的日子添乱去?到底我,是有自知之明的。”
岂料,黛玉听了,却是深深一叹道:“我却是认真的。”虽如此说,到底又对了湘云道:“不过,那卫公子,你当真不作考虑了么?究竟他的心,从来都系在了你的身上。”
湘云听了,就低了头,倚在那沁芳桥的栏杆上,对着黛玉道:“不想了。我想再过些时日,他便就会忘了我。我这厢只是等他渐次忘了我。”
黛玉听了,就笑着摇头道:“你这又是何必?依我说,只怕越不能见,就越是想得不能自己。云儿,你何苦折磨自己呢?握紧了拳头,你将一无所有。可一旦敞开了手,你会得到你想象不到的!”
湘云听了,就笑:“是么?会么?”因又看着遥不可及的远方。
那黛玉听了,就试探她道:“好云儿。你告诉我,你说这些,究竟还只管是言不由衷的?你这厢,不过还是另番形式的等待。”
湘云听了,就笑:“那么依你说,我接了他的信,该去那边疆之所陪他共度一生么?”
那黛玉听了,却是同湘云道:“依我说,这样也甚好。我听王爷说,近日他在那里,也得了一桩差使做,虽然是小吏,但有了事情做了,人就两样了。且他也搬了地方,环境也更是好了一些。”想想,因又对湘云道:“你既然说出口了,可见你心里也这样想的。只是你到底绕不出你的心去。为之奈何?”
湘云听了,忽然就不说话了。黛玉便又道:“依我看,你若想和他长久,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这去了,就是患难的夫妻在,自是情义深重的。”
那湘云听了,忽然就流了泪。因对黛玉道:“实话说了吧。我的心里,当真难过。那么,依你之见,我这就过去寻他?”黛玉听了,就叹:“总是要问问你的心。你想去,莫如就去。你不想去,莫如就等他回来,也是一样。只是你的心,且要让他知晓。不然,他心里也是煎熬。”
湘云听了,就深深点了点头,对了黛玉道:“好。林姐姐,我听你的。回了潇湘馆,我这就给他写信。”
黛玉听了,就笑:“就是这样好。你若得了长远的安定了。我也就更放心了。咱们在神京,方可一心为你叔叔和卫公子盘桓。”
二人正说着,因天气甚好,也不暖融,那惜春也从暖香坞里出来散步。恰巧也到了这里。惜春见了黛玉湘云,便上前笑道:“好巧。”
湘云见了她,就笑:“四姑娘,你在屋子里,读的什么佛经?里头可有什么出处?”
那惜春听了湘云的话,就一本正经道:“云姐姐,近日我也读什么经书,反倒读了不少的唐诗宋词。”
黛玉听了,就笑:“也是,你原就擅长写诗,从前只是不愿意做。人人都说你的画好,我却只说你的诗。”
惜春听了,就笑了一下,方对了黛玉道:“林姐姐,你尽是夸我。其实我哪会画画。若说会画,不过会作一些写意的笔墨丹青而已。究竟,不能和宝姐姐相比。”
惜春刚说出宝钗的名字,便知自己说漏嘴了。因就不好意思地看着黛玉。那黛玉见了,就笑:“无妨。她画画也自是好。山水花草鸟兽鱼虫,无不栩栩如生的。这一点,园子里的姐妹都不及她。”
湘云在旁听了,就叹:“她原也是才女。只可惜心思不放在正道上。如今只和那贾雨村搅在一起,只更是可惜了!”
黛玉听了,也叹:“我也不敢去规劝她。究竟她也比我聪明。”
惜春听了,就笑:“咱们且也别提她了。这样好的天气,当真难得。”惜春因又问黛玉湘云今日上午可有其他的杂事。
黛玉就道:“不忙。现在不过每月月底忙上那么几天。其余时间已然不忙了。”
惜春听了,就笑:“既如此,不如咱们三个索性就去这园子各处逛着去。好多会子,咱们几个没有好好地叙叙话走上一走了。”
那黛玉听了,就点头与她道:“确是如此。”那黛玉因又问惜春:“那宝玉托你保管的那块玉,你还好生收着吧?”
惜春听了,就点头道:“好生收着呢。”
那黛玉听了,就道:“待以后那甄家之人都回了神京了,咱们这厢就将那甄家的玉,依旧还给那甄宝玉去。”
惜春听,就点头道:“正是这话了。”
三人说着便就手拉着手,同下了沁芳桥,走过了柳堤。刚到了那沁芳亭前面,前头忽见那前头,那妙玉和那邢岫烟也肩并着肩,也缓缓地过来了。
那邢岫烟眼尖,转头之间,已然看见了黛玉一行,因对着妙玉笑道:“你瞧!”因朝着那前方的沁芳亭一指。
那妙玉也就循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便又对了邢岫烟道:“我们也过去,且听听她们在说什么。”
邢岫烟就笑:“好。”因又对妙玉道:“我看近日那四姑娘也确像转了些性子。只觉得和从前不一样了。想想也真奇怪,从前这府里风光时,那四姑娘脸上只没个笑脸的。如今败落了,她只管一天天地开朗起来。”
妙玉听了,就笑:“怎么,你是看不懂么?”
邢岫烟就笑:“我愚钝,我却是不懂。你本是我的师父,不如你指点我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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