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梦了,梦了许多许多。
梦到小时候,她身子骨弱,父母工作忙,将她扔给姥姥养。姥姥极疼她,永远都护着她,教会她许多东西,还因着她的病去研读医书,用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方法,才将将把她拉扯到那么大,不容易。
她梦见姥姥一如当初的慈祥的笑,笑着祝她活得开心幸福。
场景转换,贴满向日葵壁纸的房间,满屋的明黄,温暖明亮。大大的落地窗,温温的太阳光射进来,暖和极了,衬着漫屋向日葵,太阳光像活的一样跳动。
但是,她知道,这并不是哪个女孩的卧房,这是医院,是的,医院。大大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女孩,二十出头,脸上的轻笑透着愉悦,是的,那段时间她是快乐的。那就是她,其实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病入膏肓了。可是,姥姥没有放弃,笑笑也没有放弃。
这间病房独一无二。这是笑笑借家族之力为她创造的一个例外,笑笑出自杏林世家,家族影响力大,做这种事,呵呵,笑笑倒是做得毫无压力。
权利和义务总是对等的,笑笑最头疼却又躲不过的是就是背药方,背医书。经常,她趴在这间床边,苦着脸将一段话重复上个三四十遍,所以,记住药方的,除了笑笑,还有自己。
最后,同样梦见笑笑捧着一束郁金香,朝着她笑,祝她幸福。
城南睁开了眼,这是她来到这里后做的有关前世的第一个梦。
擦了擦头上的汗,城南起身来倒茶喝,桌上的安息香已经燃完,也是时候醒了,虽然天还在蒙蒙的。
喝了杯茶,城南又回床边,打算坐一会再做事儿。坐着,手搁在枕边。咦?硌手的,城南低头,有东西!移开手,枕边果然有东西,看到这东西,城南吃了一惊。
一串手链。
粗看就是那天她在街上看中但没钱买的手链。彩绳编的,坠有一轮小小弯月。不过,那天她看到的弯月是用白色石子打磨的,彩绳的用料也很普通。今儿这枚小小弯月是用罕见的红色的玉雕琢的,通透通亮,流光溢彩,更是精美。看这样子,是涨了身价了,四个铜板定是买不到了。
手链下还压着一张小纸条,城南拿起来瞧,只见上面写道:“娘子:为夫见你熟睡至此,不忍叨扰。这串手链为夫送你了,不要钱。当然,礼尚往来,娘子拿了为夫的东西,自然应当有所回报,所以,为夫拿走了娘子桌上的一个古怪瓶子。另外,为夫希望娘子能戴上此链成婚。”落款写了他自个儿的大名,司马师苍。
城南收了纸条,不想他竟来了,的确惊喜到她了。自从他带着白煞来之后,就没再现身了,还以为他改邪归正了呢,谁知竟在这节骨眼上来了,江上易改本性难移,新婚前三天夫妻不得见面他不知道么,看这信的言语,活脱脱的伪君子一个嘛。
见他送这东西,定是那天跟踪了自己,而且,那句不要钱是什么意思!这不是赤果果的暗示他当时在场吗?他当时既然在,那为何看见自己那么累都不搭把手?还有,礼尚往来……她那瓶子是辛苦用小纸条一个一个叠的,答应了小城西要给她的,却被他取走了,不问自取谓之盗啊他懂不懂!
还有,为夫,娘子是怎么回事,礼教呢?皇家的规矩呢?不过,这最后一句话倒是入眼,送链子给她戴,那么美,不戴白不戴……咦,这链子……有字!弯月上居然还有一个淡淡的“苍”字,无耻之徒……但是,他这字也写得也挺有美感的。
不多会儿,门就被敲开了。是王妃,一身海棠红,王妃是来叫她起身的,身后跟着晓风晓雨,见城南在床上坐着,微微有些吃惊,起那么早。不过,嫁娶之事那么重要,郡主要还在睡着才怪了。
城南笑着打招呼:“母妃,您来了。”王妃点了点头,慈爱地笑了笑:“起了呢?快换上衣裳,十全妈妈都在门外候着呢。”听了王妃这话,晓风晓雨上前为城南更衣。中规中矩的,大约三刻钟,就整理停当了。看着镜中的自己上穿红娟衫,下套红裤,城南有一种隔世恍惚感,一下子意识到,自己真的要嫁人了。
十全妈妈进门来,笑意满满,讨喜话一句句如连珠炮般弹跳出来,城南听着脸都微红,引得王妃都是笑意连连。先是穿上绣花红袍,就是大红嫁衣,之后又是项圈金锁,肩上还挂着子孙袋,脚踏红缎绣花鞋,手上还缠着个定手银,搭上霞帔,戴上凤冠。
边做事儿边冒话,最令城南印象深刻的就是一项成亲传统工艺,开脸。南北向坐下用绳子将脸上的汗毛扯掉,真的有点儿疼。还边扯边说:“左弹一线生贵子,右弹一线产娇男,一边三线弹得稳,小姐胎胎产麒麟。眉毛扯得弯月样,状元榜眼探花郎。我们今日恭喜你,恭喜贺喜你做新娘。”城南真的想跟她们说,她真的不需要。
之后的所有,城南就随着妈妈们摆弄,弄了许多看不懂听不懂的事儿,这才是开头。大约一个时辰,才天亮。可是,她现在迎接的是一碗补汤,逃不过的补汤。
不一会儿,天大亮。又有丫鬟来禀告了:“王妃,姑爷到了。”听了这话,十全妈妈忙拿着那红方巾给城南搭上,就要牵着往外了走。王妃一下子拉住城南的手,声音轻轻:“南南,到了师苍府上,千万学会容忍退让,不要处处咄咄逼人,明白吗?”
城南揭开盖头,认真地看着王妃,“母妃,城南明白。”王妃点点头,继续道:“南南,在镇远王府,要好好地过日子,该用的就用,该管的就管,万事和师苍商量着来。”“嗯。”城南重重地点了个头。
“还有,你气性大,都是母妃惯出来的。夫妻间有些矛盾是正常的,能忍则忍,别总和师苍闹。”“母妃放心,我不会的。”王妃眼眶红红,紧了紧城南的手:“若,若是在不行,你就,就回来,城亲王府永远是你的家,父王母妃会养你一辈子。”
听了王妃这话,城南鼻尖都是一酸,心间暖暖。养她一辈子啊,这是得有多爱她?城南张开双臂,拥住了王妃:“放心母妃,我不会跟他闹,我会好好过的,会经常回来看父王和您的。”回来得回来,只是,经常二字恐怕是难以做到。毕竟,经常回娘家,相当于打夫家的脸。
王妃放开了她,用绣帕擦了擦泪,城南笑笑:“瞧,大喜的日子,母妃得高兴。”王妃点头,看着城南:“是得高兴,你也是,别哭了,妆都花了。”她哭了么?城南讶然:拿起绣帕拭泪,果然花了妆。什么时候呢,哭了都不知道。
十全妈妈见此,只得重新给城南补补妆,心中暗想,这王妃对城南郡主太过宠爱,哪家女儿出嫁时父母长辈不是告诫不要老是往着娘家跑,而城亲王妃却是叫城南郡主受了委屈就回王府,看来这郡主以后恐怕会常会娘家了。
被十全妈妈扶着出了门,夜城寒来背着她上了花轿,八抬大轿,很是气派。城南的红方巾是薄纱的,虽然有多层,看东西不清不楚,但大概轮廓还是看得清楚。
刚上轿,就听见夜城寒道了句:“五皇子,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对待南南。她虽然是能闹了些,但心眼儿不坏。”之后,就听司马师苍道:“你放心。既是娶了她,她就是我唯一的夫人。”城南的心更是暖暖,却不知,是为何而暖。
启程了,一路吹吹打打,喜庆极了。百姓夹道欢呼,一路慢悠悠的,晃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停了下来。而这时,城南就有些饿了,没东西吃,不过还好,在她出门前喝了一碗补汤垫着,而且,途中晓雨还给了自己一小块糕点,现在虽没饱,却也不至于饿得头昏眼花。
“蹬”一双红缎麒麟翘头履踢了进来,城南一瞬间有一些紧张,双手都紧张的捏了捏,看着那只鞋子缩了回去,伸进来一只手,手掌很大,好像可以包罗乾坤,城南犹豫了片刻,便递了一双手过去,握住。他将她牵下了轿,背着,手握着手,紧紧地,有一种风雨同舟感。
唱礼官上来,就递了红绸给两人。之后就是跨火盆跨马鞍跨米袋各种跨……又听司仪各种恭喜道喜,没完没了。之后就是拜堂了,唱礼官开始了:“一拜天地……”三鞠躬。“二拜高堂……”三鞠躬,对着主座上笑得高兴的皇后皇上行礼。“夫妻对拜……”三鞠躬,相对着,城南知道,这将是她们一生的姿态,坦诚以待,夫妻和乐。
“新郎新娘入洞房——”这一声下来,城南莫名紧张了。洞房——她是真的成亲了,没有半点儿回还的余地,不管这个男人是否靠得住,她,真的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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