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城南就知道鸿福寺上拦住她们乞讨的老妇是演的哪一出了。
永宁公主性情温文,宅心仁厚,路遇老妪慷慨解囊,爱民如子,实乃一国公主之典范,身怀母仪天下之风。
真好笑,她就知道事出蹊跷。那条路人多着呢,好心人不少。老妇就那么巧跑到了永宁面前?早一刻钟晚一刻钟都遇不上,可偏偏就遇上了,不可谓不巧,这是强行让永宁出风头,强行让她爱民如子,强行让她身怀母仪天下之风。
这些还是夸奖人的名头,还都推不掉。
看来元戎太子的目标真是永宁,连这样的戏都演出来了。
要永宁嫁,看她样子是准备为国奉献的。可皇后不一定会同意,太子和她夫君不一定会同意,毕竟也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从小都是拿来宠着的,元戎路途遥远不说,以后万一撕破脸皮了,永宁就是人质了。和亲公主没几个有好下场的,这条路不走为妙。
还有兰离离那边不知道准备得怎么样了,按照她说的那个计划,理论上倒是可行的,只是实施起来有些难度。但是如果她成功了,许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永宁也不用远嫁,不用做和亲公主。
“郡主,三姑娘去给二夫人立规矩了。”晓风在旁边回禀。
城南早上起了晚了些,睁开眼也不见了司马师苍,不知道他去处理什么事情了。在床上赖了稍稍了一会儿,听晓雨说起大早上就闹得沸沸扬扬的永宁身怀母仪天下之风的事。
一会儿又想起自己所在之地,准备去看看郑文诗,让晓风去瞧了瞧郑文诗起身没有,她身体不舒服兴许也起得不早。
谁知竟是这样的答案。这二夫人也是刻薄了些,还完全不把她这个郡主放在眼里。是觉得她昨天的话就是说说而已?没当真,真以为她做不出来吗?
“立规矩?”非她儿非她媳的,立什么规矩。
城南笑笑:“咱们也去瞧瞧,这二夫人家是怎样立规矩的。”
想想她城南还是个正经做媳妇的,皇后也没叫她日日请安立规矩,这老夫人倒比皇后架子还大呢。
正屋内,念云扶着郑文诗,忿忿地低头瞧着自己的绣鞋尖儿。二夫人也太过分了,她家三姑娘膝盖还疼着呢,竟然也忍心叫她来。叫来了就不说什么了,二夫人也算个长辈,立立规矩也说得过去,可是她家三姑娘都来大半个时辰了,还行着礼,二夫人竟然全当看不见她们家三姑娘,也没个椅子,就一直半站着,她一个奴才站习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可她家姑娘腿上还伤着呢,二夫人还是长辈呢,这算那门子的长辈!
那边郑云瑶赖在二夫人旁边,笑着夹了一个蝴蝶卷子给二夫人:“娘你尝尝这个,瑶儿觉得咱们家厨子手艺又长进了。”
另一个姑娘点头:“我也觉得,这厨子都比得上御厨了,都是娘劳心找的。”
郑云瑶昂着脖子道:“那当然,娘当然厉害啦。”
二夫人笑得合不拢嘴:“瞧瞧你们这嘴甜得,今儿都抹了蜜过来的啊?”
郑云瑶不依:“娘,我和云芳说的都是真心话。是不是,云芳?”
那姑娘忙点头:“当然是真的啦,娘做的一切都是为我们家考虑的,我一直都把娘的教导放在心上,未曾敢违背。”
二夫人拿起筷子加了一个桃花酥放在郑云瑶面前:“快吃,吃了你们还得去先生那里念书,今天是学什么?”
“学琴。”郑云芳忙回答。
二夫人点头:“你们要好好的学。”
一派母慈子孝的景象。
城南站到屋子里屏风处,没走进去,看了一会儿,等到她们开始吃了,才进去,高声道:“哟,吃着呢?”几步走到几人面前,看着一桌子的点心,不错的样子。
晓雨皱眉:“王妃站着你们也敢坐着!堂堂国公府,这点规矩都没有吗?”一副凶恶丫鬟做派。她刚刚和郡主在屏风外面都听见瞧见了,这国公府二夫人把大夫人家嫡女叫来立规矩,自己家嫡女庶女却围在一起用早点,真是一点脸面都没有,刻薄相!
晓雨突然的发难倒是吓了城南一跳,不过倒是配合着,紧紧盯着几人,眼神不善。
二夫人权衡着,还是站了起来。
城南脸上浮现一抹嘲讽:“立规矩?你只是一个三品命妇,见我,你就是这个规矩吗?”
二夫人面上涌现一阵恼怒,但也隐而不发,只规规矩矩行了礼:“命妇郑王氏给王妃请安。”
二夫人忍了,城南见此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有了规矩大家才能好好相处,毕竟本郡主还要在这里多叨扰些时日。”语气颇为挑衅。
郑云瑶忍不了,她娘什么时候被人这样落过面子,连贵妃娘娘都对她娘客客气气的。
“你夜城南才是众所周知最没规矩的那个。”郑云瑶不相信城南真敢动她,这毕竟是她的家,周围都是她的人。夜城南就算真的想怎么样她,也没有那个能力。
城南看着她,反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郑云瑶也听话,用了愈加挑衅的语气:“你,夜城南,最没规矩的就是你了,众所周知。”
城南点头,她最喜欢这种人了,有骨气。看了眼二夫人,她也没阻止郑云瑶的意思,算默许了她对自己的挑衅。
“掌嘴。”
郑云瑶只看着晓风晓雨,她就不信这两个贱婢敢打自己。
晓风晓雨被盯得莫名,看着她们做什么,郡主说了,打人这种事情要让力气大的人来,说她们两太弱小,打人都不疼。
唰的一下不知从哪里来了个人,还没看清人脸,就听见了巴掌声音,啪啪两下,可响。
郑云瑶瞬间脸大如猪。
晓风晓雨崇拜的瞧着那个暗卫,觉得她们的郡主说得很有道理,要换她两来,怎么也打不出这种吓人效果,看着好厉害,果然不愧是爷派给郡主的。
二夫人也呆了,看着郑云瑶,反应过来后马上抱着她女儿喊着心肝肉疼,愤怒地看着城南,刚想开口,看见女儿那样子,微微冷静了些,这是夜城南的警告,她是想说,就算在国公府,她也可以肆无忌惮,下手毫不容情。
城南等着二夫人护女心切口不择言,那样就能连着一起打了,更能立威,看国公府还有没有人把他们的警告当耳旁风。
可惜,二夫人竟没有发怒,只问道:“郡主,云瑶只是孩子,是你堂妹,你怎么能忍心?”
城南眼神夹着好笑的神色看了她一眼,她连老夫人都没当外祖母,哪来什么堂妹。再说多大了还孩子,巨婴啊。
“我的堂妹?”说着看向郑文诗看了一眼,“可本郡主记得,我堂妹是那个三姑娘呢。”说罢在饭桌前坐下了。
“堂妹过来用饭吧。”
见郑文诗过来,城南道:“好像没准备本郡主的份啊?国公府的待客之道已经是这样的了吗?”
二夫人吩咐人准备。
城南嘱咐:“还有我堂妹的那份,别忘了。”末了还看着二夫人道:“现在国公府掌家的是你,那我就直接给你说了。今天我每天早点,午饭,晚饭都在这边用。”
晓风上前递了一张清单给二夫人:“这是我们郡主忌口和习惯,有劳二夫人。”
二夫人接过,愤怒得手都有些发抖:“郡主慢用,瑶儿脸还伤着,我带她去看一下大夫。”
城南点头,貌似很关心地说道:“嗯,赶快去吧。万一毁容了,这最大的优点就都保不住了。”
二夫人没跟她争辩,带着人走掉了。
城南看着郑文诗:“放心,她们要还敢欺负你就跟我讲。”
郑文诗鼻头红红的,耸了一下,有些闷闷地答了一声:“嗯。”
城南瞧着她这样,问道:“还在委屈呀?”
“没,不委屈。就是……我娘都没这样过。”
城南笑了起来:“真是个傻丫头,舅母跟我能一样吗,我这般行事是拉仇恨得很,到处得罪人的。多跟舅母学学,多听她的,有你受不完的好处。”
郑文诗却抬了头瞧着城南,眼里面亮晶晶的:“可是我觉得,二表嫂你厉害些。”
看着她坚定不移近乎崇拜的眼神,城南额头开始有些突突,她好像……把人带跑偏了?
晚间,司马师苍才回来,跟她说了一件事情。
唐依月又见红,这次差点小产。
城南想起了这位妾室,她刚刚入门的时候,她就有三个月身孕了。现在才不多六个月的身子了,按道理来说是安全的呀,怎么又见红,还差点小产。
还有她好奇的是司马师苍说那位肚子里不是他的,他一个大男人,不至于在这件事情上骗人,说不是就一定不是,那这个孩子是谁的?难不成是太子的?不然司马师苍还会帮谁护着女人,还是怀着孩子的女人。
“别胡想了,”司马师苍小小的敲了敲城南的脑袋,“没谁有你这个脑子转得快。”尽往歪了想人。
城南把他手拍了下去,白了他一眼:“那我也不想猜,可我长着脑子总是要想问题的呀,不然你直接告诉我好了。”
司马师苍笑笑不答话。
“你不说我就猜啦,今天唐依月那么危险,除了你还有谁去看他吗?”
司马师苍顿了顿:“有。”
“太子?”城南眼睛一亮,赶紧了问。
“嗯。”果然不愧是他娘子,尽会往歪了想人。
听了回答,城南一副果然不出我意料的表情。
“还有两人拜访了王府,娘子可能够猜到?”
“咦?太子妃?”
“嗯。”
“永宁?”
“不是。”
“大皇子?”
“不是。”
“水语郡主?”
“不是。”
“那是谁呀?”
司马师苍看着她:“你猜。”
城南怨念:“你要我把认识的人名字都念完吗?”猜不到啊。
司马师苍失笑,直接说了答案:“天乾,宏王。”
天乾的人?为唐依月去的?不是吧,城南有些惊疑,这件事看起来好像没那么简单了。
“啊欠!”城南打了个喷嚏。
司马师苍起身关了窗户,不让风进来。
城南见他这样,倒是笑笑:“没事,就是天晚了有些凉,就一点点的凉。”
银屏清辉,今天晚上的月亮和昨晚的都差不多,半圆不圆。
兰离离站在寺庙外的老菩提树下,看着太阳升起到看着月亮升起,这周围都只有她一个人。
或许从来她都只有一个人。
曾经,她相信的,她相信他对她还是有一点情义的。现在,她一点都不相信了。
昨天那么大声的夜下私会,他留的眼线何其多啊,她不信他不知道他的太子妃今天要跟一个男子约见面,可是,他似乎是觉得与他无关就好,只要不伤害他的利益,只要不死,怎样都好。
可是那个女人,只要有一点点的病痛,他是第一个到的,哈,这就是有情和无情的区别。
兰离离面上渐渐浮上一丝凉薄轻笑,闭着眼睛的笑。
还有王红,这个真的是笑死人了。王红,宏王。多好玩呀。
还说他傻呢,现在傻掉的只有她而已。
天上的星星越来越多。
好亮啊,挺漂亮,好看。或许在他们心中,唐依月就是这么亮眼漂亮好看?
低了头,二更天了,不等了,不会有人来了。
转过身,却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站太久,这双脚,好像都不是她的了,控制不住。
约人没说时间,于是她一早就等在这里了。突然听说出了事,去瞧了瞧,那个姓唐的女子似乎很危险。知道他会去,于是也去看了看,没生命危险。嗯,惊喜是她看到了那张脸——宏王,或者说王红。虽然没有易容痕迹,可惜,她认人,不靠脸。
为什么要骗她啊。
但也不过只是泛泛之交,无所谓啊。
然后她回到了这里,想着那边事情处理完了他会回来的。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一个时辰,没有人。
罢了。不要也罢了。
挣扎着站了起来,扶着树似乎累极般踹了一口气,听上去倒像是气竭了一样。倚在树上活动了一下脚上麻木了的肌肉,举起了步子,一步一步走回了鸿福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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