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怎么了?”梓桐环顾四周,“没有人笑,夫人听到有人在笑?”
楚羽冷眸望着四下,“梓桐,我真的听到有人在笑,笑声很清晰,却难以辨别到底是从哪儿传来的。”她走在这园子里,却再也没有听到笑声。
笑声消失了!
“你们真的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楚羽问。
家丁摇头,“着实不曾发现异常,咱们都是按时浇水按时施肥,不敢造次。”
“那这水井此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楚羽问。
家丁想了想,小心的开口,“这水井在咱们入府之前就存在,不过出过事的可不是这水井,而是在花园西头,听说那儿的水井死过人,后来被封了起来。”
“是怎么死的?”梓桐问。
“就是和府中家丁不清不楚被人抓住了,觉得没脸见人就投井自尽,这都好多年前的事儿了。”家丁笑道,“后来尸体被人从井里捞出来,咱家夫人和大人都给了抚恤,也算是客气的。”
楚羽凝眉,“从那以后,府中就发生了怪异之事?”
“不不不,这丫鬟投井自尽的时候,大小姐才刚刚成亲,连小公子都还没出生呢!怪异之事是在小公子出生以后,跟那件事没什么关系。”家丁忙道。
楚羽点点头,“那女子叫什么名字?”
“咱们不太清楚,还是请表小姐去问一问府中年长的,咱们来这儿不久,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家丁笑了笑。
楚羽颔首,转身离开。
这么说,水井里的确死过人,但不是这口水井。
找到了花园西头的那口水井,口上已经被封锁,压着一块大石头。不过这对梓桐和姑获鸟来说,只是小菜一碟,当即搬开了大石头。
“夫人在上头等着,奴婢下去看看!”梓桐将冷剑递给楚羽,“不管发生什么事,请夫人先保护好自身。”深吸一口气,梓桐灌了一口葫芦里的盐水,这才冷着脸环顾四周。
确信四下无人,她快速跃下水井。
冰冷的井水快速将她包裹,锐利的眸在水下掠过波纹,但这里头确实没什么东西。她身子有些受不住,不多时便浮出水面,楚羽确定四下无人,才敢让她上来。
“底下没有什么东西,只是寻常的地下水井,也没见着其他通道。”梓桐面色发青,面色发白,猛灌了两口盐水,这才稍稍缓过劲来。
“下次还是让蛇君下水,你终不适应这些江河湖泽。”楚羽又不是傻子。
梓桐点点头,“确实不太适合。”
一无所获,只能先回去再说。把大石头搬回原位,姑获鸟又恢复雀鸟之身,落在楚羽的肩头。绕着杜家走了一圈,楚羽算是熟悉熟悉地形。
墩子守着小鹤鸣,真当是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楚羽回来的时候,孩子还在睡且睡得很安稳。
“木有啥事,你们放心。”墩子憨憨的笑着,“他睡得可好嘞,俺看着好欢喜。”
说这话的时候,蛇君和狐小步回来了,在渊一屁股坐定,“我在杜府绕了不知道多少圈,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这府内煞气虽重,但格局倒是精致无比,不愧是大户人家。”
“有什么发现吗?”楚羽问。
在渊想了想,“我发现这府内有佳人!”
一瞬间,所有人都干笑两声。
“我认真的。”在渊忙道,“这女子生得俏丽,而且身段曼妙,着实姿色不错,比起你那位晓慧表姐可要好多了。”
“你是说杜文慧?”楚羽当即反应过来。
“应该是她,不过这女子眼神不正,估计是个浪骚货。”在渊别有深意的笑着。
“啥是浪骚货?”墩子不耻下问,“好吃的?”
楚羽翻个白眼,“能不能好好说话?”
在渊扳直了身子,“我实话实说,你还别不相信,我看人是很准的,尤其是对于女人。我睡过的女人比你们吃的饭还多,绝对不会看错。这个女人若是没什么猫腻,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墩子当即过来,“当球踢太浪费,啥时候拧下来俺尝一尝就是。”
“滚!”在渊当即站在狐小步身边,远离这好吃的蜈蚣精。
墩子撇撇嘴,一脸委屈,“俺是认真的,那么大声干啥嘞?”
许是这一声吼,把孩子给吵醒了。
楚羽当即上前把小鹤鸣搀坐起来,“吵着你了?”
小鹤鸣伏在楚羽怀里,奶声奶气的叫着,“姨娘,我饿了。”
“那我带你去找你娘。”楚羽笑了笑。
孩子点点头,墩子便抱起了小鹤鸣往外走,众人齐刷刷对着蛇君翻白眼。在渊觉得心里憋屈,他好不容易说句大实话,竟然没人信他。
楚羽带着孩子去找杜晓慧,却听到杜晓慧与胡娟的争吵声。
站在院门外头,就能听到胡娟的哭泣声。
“你在院子里等等!”楚羽看了墩子一眼,墩子点点头,抱紧了怀中的孩子。
四下无人,大概都被他们支开了,楚羽上前叩门,喊了一声,“姨娘?姨娘你在里头吗?”
哭声戛然而止,不多时杜晓慧便来开门,见着楚羽的时候眼睛里的红尚未褪却。杜晓慧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是小羽啊,有事吗?”
“鹤鸣说饿了,我没做过母亲不知道孩子要吃什么,所以就过来问问。”楚羽抿唇,不动声色的将视线落在杜晓慧身后。
从这个位置能看到床角,也能看到胡娟拭泪的背影。
杜晓慧一听孩子饿了,当即面色一紧,“鹤鸣呢?”
楚羽让开身子,杜晓慧当即朝着墩子去了。
孩子娇滴滴的扑在母亲身上,画面极为温馨。可楚羽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然则一时间也不知是少了什么,看着母子两个温馨的场景,楚羽也有些想娘了。
胡娟出来的时候,杜晓慧已经抱着孩子离开了。
“姨娘?”楚羽凝眉,“墩子,你赶紧过来看看。”
墩子“诶”了一声,当即上前给胡娟看病。
胡娟坐在栏杆处,神情有些迟滞,“方才没什么事,晓慧只是因为孩子的事儿,有些情绪激动罢了,你别往心里去。”
楚羽笑道,“姨娘说的哪里话,表姐的事情我都明白,怎么会往心里去呢!我只想赶紧帮着姨娘和表姐把这事给处置了,到时候大家都不必再提心吊胆的。”
“这样最好!”胡娟点点头。
其实胡娟这还是心病,墩子给开了安神汤,没别的法子。心病还须心药医,除非从根本上解决,否则胡娟的病是不会好的。
离开胡娟的院子,楚羽默不作声的。
前头有人影闪过,速度很快,楚羽隐约认出那好像是杜晓慧身边的贴身丫鬟——应儿?瞧那个方向好像是后院。
出什么事了?
“墩子,你先回去。”楚羽道,墩子木讷的点头,看着楚羽与梓桐飞奔而去。
挠了挠头,墩子一头雾水,“这是弄啥嘞?”
楚羽和梓桐悄悄跟着应儿,不知这应儿到底要做什么。整个杜府都奇奇怪怪的,大户人家什么都是神神秘秘。
应儿悄悄出了后门,梓桐与楚羽越过墙头,瞧着应儿快速走上大街,然后没入了一个巷子里。巷子里头,有个男人等着。
“把这个收好,可别弄丢了。”应儿把一张纸条递给男人,“小姐这一次也是真的伤了心,否则也不会出此下策。这上头的东西,千万别让人看到。”
男人欢喜之至,“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收着。”
“好了,我要回去了,若是被人看到会出大乱子的。”应儿左顾右盼,快速转回杜家。
楚羽轻叹一声,“看样子我那看似文弱的晓慧表姐也不简单呢!梓桐,跟着他,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到底要做什么。记住,暂时别打草惊蛇。”
梓桐颔首,即刻追去。
楚羽倒是没有直接折返杜家,而是照着霍庭燎给的地址,去找他所说的宅子。这宅子倒也僻静,在巷子深处,朱漆大门上写着楚府二字。
还不等她叩门,大门已经自动敞开,好似已经料到她会过来。
楚羽瞧了一眼身后,确信无人跟着,便抬步进了大门。
门后,某人一脸宠溺的望着她,“我便知道你会耐不住来找我,所以从到这儿的那一刻,我便一直守在门口等你。方才听得脚步声,我很确定就是我的霍夫人。”
楚羽轻笑,“你是怕别人不知道我会来这儿吗?外头还挂着楚府二字。”
“怕你迷路分不清方向,无奈之下就把这匾额换成你。”他招手,“霍夫人,让我抱抱你!”
楚羽上前,霍庭燎轻轻的抱了抱她,“分量有点轻,昨夜没睡好?有些瘦了。”
“瞎说。”楚羽推开他,“我找你是有事,你别油腔滑调的耍流氓。”
他没有焦距的眼睛里,泛着璀璨流光,眉目间溢开温暖之色,“不管你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我都可以给你。”
“你知道煞吗?”楚羽问。
霍庭燎眉心微皱,牵着她坐在栏杆处,“你是说煞气?”
“是!”楚羽颔首,“小步说这杜家不是鬼气不是阴气,而是煞气太重,你可知这煞气该如何消除吗?小步还说,这是因为府中有人养鬼,可我们查不出来到底是谁在养鬼,一时间没办法处置。这东西盯着晓慧表姐和孩子不放,实在是可恨。”
霍庭燎倒是不着急,“只要没有惹你,一切都好商量。”
“我用幽冥血引了它一次。”这话刚出口,身子骇然一轻,已然被他拽入怀中。
“伤哪儿了?”他冷着脸。
楚羽伸出手指头,“没什么大事,就是破了一点皮,出血也不多。我懂得分寸,不敢太过造次,免得到时候惹来更多的鬼怪,自寻烦恼。”
霍庭燎这才松了一口气,将她受伤的指尖塞进嘴里轻轻含着。出来的时候,指尖完好无损,伤口已经被抚平。
“下次别犯傻,会疼。”霍庭燎低低的叮嘱,“真傻。”
楚羽笑了笑,“倒也不太疼,就是当时吓着了,一下子突然有两个东西拽着我。”
“两个?”霍庭燎凝眉,指尖轻轻拂过她的面颊,然后顺着她的脖颈往下,“你的舍利呢?”如果身上有舍利,那些东西是不敢碰楚羽的,她体内有半颗蛇君元丹,是以舍利在她身上所发挥的威力会更厉害。
“我不忍表姐的孩子受伤,被煞所纠缠,就把舍利带在他脖子上了。”楚羽轻叹一声,“稚子无辜,不管发生什么事,孩子都不该被搅合进来。”
霍庭燎敛眸,他不是不知道,她喜欢孩子。
可是……
“只要你喜欢。”他低低的应着,然后喊了一声,“徐绍。”
徐绍本远远的站着,听得呼唤,当即上前行礼,“公子有何吩咐?”
“把玲珑拿来。”他伸手。
徐绍的手中便多了一个铜铃,霍庭燎将铜铃用红绳拴在楚羽的手腕上,“这是从玲珑塔上取下来的,一个玲珑是一个妖神魂魄,我这个不是寻常的玲珑,乃是昔年蝠妖王的魄精,威力更甚。”
楚羽瞧着腕上的玲珑,“是个哑铃。”
“因为这东西对邪祟特别感兴趣,姑获鸟好吃人魂,但有时候未必能对煞有感应。而这玲珑能感觉到邪祟之物的靠近,越是煞气重,铃声越响亮。平素是个哑铃,关键时候却能护你。这东西是我系上去的,谁都解不下来。”霍庭燎娓娓道来,“可都记住了?”
楚羽颔首,“记住了。”玲珑瞬时消弭于无形。
“你没了舍利,我自然要寻个其他之物与你防身,否则岂能放心。”他如同哄孩子一般,将她抱在自己的膝上坐着,“楚儿,煞之为物毫无感情且穷凶极恶,你莫粗心大意,不可妇人之仁。”
“好!”楚羽点头。
“我修为有所损伤,没办法帮你,你自己一定要注意。”霍庭燎不舍,“还有就是,想做什么想说什么只管由着性子去,不必委屈自己。霍家的事情你可能不太清楚,但不管你闯下什么样的大祸,霍家都担得起。懂吗?”
楚羽笑道,“你是不是有千里眼和顺风耳,我昨夜与人不睦都教你看到听到了?”
“是你自己说的,改日得让人三跪九叩的留你,为夫岂能让霍夫人失望。”他轻叹一声,将头埋进她的胸前。竟如当日黑猫一般的蹭着,惹得楚羽一阵痒痒难耐。
“好了好了,天下唯你最好。”她笑得难以自已,“别闹了!痒!”
他抬头,“霍夫人快要走了吧?”
她颔首,“不回去怕是要惹人生疑,也会教小步他们担心,我这是偷偷出来的。”
“那这样算不算私会?”他问。
“算!”她轻笑着从他膝上头爬下来,“我要回去了,你莫担心。”
霍庭燎点点头,“记得千万别拿自己开玩笑。”
“知道了。”她一溜烟跑出了大门。
霍庭燎一声轻叹,“真拿她没办法。”
徐绍道,“公子莫要担心,有姑获鸟和梓桐,如今还有蛇君在侧,这么多道行加起来还怕什么煞?只不过是找不到煞的本原罢了,只要找到,再强的煞气都不堪一击。”
“好好的人不做,非得养什么鬼,不怕反噬吗?”霍庭燎揉着眉心,“真是吃饱了撑的。”
徐绍抿唇,低低的问,“那这杜家,公子还去吗?”
“自然得去,我家霍夫人都开口了,岂能让她失望被人嘲笑。”霍庭燎轻叹,“左不过得晾一晾,以我霍家的身份地位,不是想请就能请得到的。”
转动着指间的扳指,霍庭燎眉目微沉,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
杜府的正厅内,方远山的脸色不是太好,桌上的茶盏也不知换了多少杯,整个人都坐得发毛。管家急急忙忙的进来,“大人。”
“如何?”方远山忙起身,“来了吗?”
“没有!”管家行礼,“如今天都黑了还没来,约莫今儿不会来了。”
方远山脸上的喜悦快速褪去,“岳父大人说贵客就这两天,最迟是今日,可为何今儿都没来?”心头微恙,“该不是半道上出什么事了吧?”
管家不解,“到底是怎样的贵客,老大人竟然千里传讯,让大人在家等候?”
“说是斛将军的故人。”方远山深吸一口气,“你要知道斛将军17岁随父西征,驰马射擒敌军守将而被举为都督。此后出征又屡战屡胜,深得皇上敬重,手握数十万大军兵权,万万不可得罪。”
言外之意就是,这将军一声令下,别说他方远山,就是整个杜家都得被掀个底朝天。是以这位贵客真当是贵不可言,不可怠慢。
然则方远山从天亮等到天黑也没能等到所谓的贵客,实在有些心焦,却也没有别的法子。岳父大人远在京城,并没有寄来绘影图形,根本无法按图索骥去找人。
是以方远山除了等,没有第二条路。
吃过饭,方远山便起身去书房,夫妻两个已经很久没有同房了,不过……杜晓慧一心扑在儿子身上,一直以来对此并不介意。
“今晚能不能陪陪鹤鸣?”杜晓慧起身。
已经走到门口的方远山愣了半晌,瞧着同席吃饭的楚羽,面色有些难看,大概的意思是:外人跟前怎么说这些。
但他即便心里这样想,嘴上却没有吭声,只是上下打量着杜晓慧母子,然后找了个由头,“我此行是奉了岳父之命,原有不少公务耽搁。今夜我会在书房通宵办公,你若是想来便陪在一旁。”
杜晓慧敛眸,“那不打扰相公办事了。”
方远山拂袖而去,看似相敬如宾的夫妻关系,实则早已霜冻。单身之人兴许不明白,但楚羽已经嫁为人妇,当然明白这里头的危机。
这哪里是相敬如宾,分明是疏而远之的冷漠。
夜里的时候,楚羽送了杜晓慧母子回房,一直留心腕上的玲珑,始终不见响动,想来这东西并没有靠近。思及此处,她这才放了心,叮嘱杜晓慧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让舍利离开孩子的身边。
瞧了一眼书房方向,楚羽眸色微沉。
偌大的书房里,摆放着床褥,可想而知方远山是经常住在书房里的。
夜色沉沉,下起了秋雨阵阵。
外头寒凉,屋内却是烛光璀璨,倩影浮动。
杜文慧进了书房,烛光里姣好的面色,曼妙的身段,举手投足间媚态万千。纤纤作细步,缓缓近案前,白嫩的指尖轻轻摁在方远山的肩头,轻揉慢捻,“舒服吗?”
方远山放下手中狼毫,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怎么又过来了?”
“雨夜寒凉,我觉得有些冷,来问姐夫借点温暖。”杜文慧笑得柔媚。下一刻,直接躺在了方远山的怀里,“姐夫可愿借我?”
方远山轻嗤,“我这里只有干柴烈火,你要吗?”
她躺在他怀里,媚眼如丝,“我若说要,你可给吗?”
下一刻,方远山当即抱起她朝着床榻走去,“岂有拒人千里的道理。”
屋顶上,楚羽拧着眉。
男人都喜欢这样吗?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有妻有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他跟小姨子厮混,全然忘却了自己的妻儿尚在危险之中。
梓桐陪在一侧,“奴婢是不是不该告诉夫人,杜文慧来了此处?夫人……”
雨越下越大,唯独楚羽头顶那一片没有雨。
楚羽转了话茬,“没想到你还能控制风雨。”
“奴婢只能控制一小块,这是与生俱来的本事,不算修为的一部分。”梓桐解释。
“我觉得晓慧表姐应该知道这些事。”楚羽思虑,“否则血浓于水,孩子再怎么跟父亲生分,也不至于到了害怕的地步。约莫是当娘的说漏过嘴被孩子听到,才会导致父子互不欢喜。”
梓桐蹙眉,“不可能吧?表小姐能容忍自己的丈夫跟自己的庶妹纠缠不休?”
“你不是说,白日里那个男子是个穷书生吗?”楚羽与梓桐飞身落在回廊里。
梓桐颔首,“是!奴婢向周边的人打探了一下,此人名叫程锦,是个穷酸秀才。不过这人颇有才气,而且很是傲气。早些年的时候还来杜家教过二小姐,后来因为不知为什么被杜家赶了出去。”
“穷秀才?富家小姐?”楚羽挑眉,“该不会跟戏文里唱的那样,只羡鸳鸯不羡仙吧?”
梓桐苦笑,“世人皆慕富贵荣华,这杜家乃是官宦人家,怎么可能允许这嫡长女与一个穷酸秀才来往。何况那方大人是一表人才,想来表小姐也不至于这般自降身份吧?”
“缘分到了,狗屎也是香的。”楚羽撇撇嘴,抬步往前走。
雨里的杜家,多少人孤枕难眠独自伤,多少人软玉温香暗自欢。楚羽毕竟是个外人,当然没办法干涉这些事情,饶是知道这方远山与杜文慧有染又能怎样呢?若杜家人早都心知肚明,那自己岂非成了狗拿耗子?
楚羽默然回到房间,狐小步已经靠在床柱处睡着了。
墩子化作小蜈蚣趴在桌案上,蛇君在渊则盘在桌子底下,这两人是无论如何不能睡在一处的。饶是墩子赢不了在渊,可天敌之间的相斥始终是个相处难题。
听得动静,一个个醒过神来。
“去哪了?”狐小步揉着眼睛。
在渊凝眉望着两人,“今夜我巡视过,杜家很是平静,那东西约莫不会出来。你们去找杜文慧和方远山了?证实了我的话?”
楚羽抿唇不语,梓桐瞪了他一眼。
见状,在渊一脸兴奋,“如何?我说的没错吧?”
墩子揉着眼睛,“说啥嘞?啥木错?”
“这两人真的搅合在一起了?”狐小步本着八卦的心思,顷刻间精神矍铄,“这么说,你们都看到了?这两个臭不要脸的,一个道貌岸然,一个连自己的姐夫都不放过。若是传出去,怕是整个杜家的名声都要毁于一旦了吧?”
“所以这件事,就算我告诉姨娘和表姐,他们也不会拿这二人怎么样。表姐还有个孩子,她不可能跟方远山和离,对于这件事最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楚羽冷笑两声,“总归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已。”
梓桐点头,“那咱们处置了这些事赶紧走,免得到时候招惹得一身骚!”
“对对对!”墩子连连道,“那煞还不知道啥时候出来,俺们都防不胜防,吓得俺夜里都睡不着觉,实在是心里瘆得慌。”
在渊险些掀了桌子,“方才是谁睡得跟猪一样,呼噜打得比雷还响?”
墩子一愣,“你说俺?”
“屁话,不是你难道还是本君?”在渊嘴角直抽抽,这该死的蜈蚣精,死胖子。
墩子低低的应了一声,“俺吓得都打呼噜了,造孽!”
楚羽揉着眉心,“小步,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狐小步道,“我算过了,明儿是个好日子,可以试一试。”他从百宝袋里掏出一个降妖罗盘,“明儿正午乃是良辰吉时,错过了这个时辰就得多等两天。正午我会上祈驱魔老祖,以驱魔血开路,请降妖罗盘帮我定方位。只要方位定下来,咱们顺藤摸瓜找到这根源处,一切就好办。”
“好!”楚羽点头,“还有什么需要吗?”
“明儿给我好肉好菜的伺候着就行!”狐小步嘿嘿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都休息吧!”楚羽起身。
眼见着楚羽不太高兴,大家伙也不敢多说什么。狐小步带着那对冤家离开,梓桐上了房梁,楚羽便让姑获守在自己的枕边,翻身睡下。
她有些累,其实是心里觉得不舒坦。
是不是每个人男人都喜欢新鲜,都喜欢三妻四妾。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也难怪这方远山就在妻儿老小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伤风败俗之事。
一觉无梦,楚羽睡得有些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有些手脚酸软无力。
墩子道,“昨儿受了凉,喝点姜汤散散就是。你底子好,能不吃药就尽量少吃药,免得到时候药性与你的幽冥血起冲突。”
楚羽点头,脑子有些晕晕的。
正厅内,狐小步与众人说明了事情原委,一个个的脸色真可以用五花八门来形容。
首先是胡娟和杜晓慧,胡娟是百分之百支持的,毕竟人也是她找来的。杜晓慧虽然有些犹豫,但看着自己年幼的儿子,一咬牙也赞同了此事。
方远山道了一句,“荒谬,传出去要方家和杜家颜面何存?什么鬼神之说,不过是杜撰出来哄骗世人而已,简直是无稽之谈。”
柳姨娘呵笑两声,“煞气?依我看,你们这几个来路不明的才真是煞气太重,瞧瞧你们自己的这副嘴脸,一个个都把杜家当成了摇钱树,打量着想讹钱是不是?真以为我杜家好欺负?”她扭头望着胡娟,“都把人带到家里来讹人了,这是要让杜家不得安生吗?”
杜文慧慌忙道,“就是,咱们杜家在这睦州乃是官宦人家,书香门第,岂容这几个江湖骗子在这里招摇撞骗?什么降魔驱鬼,都是疑心生暗鬼而已。我在杜家生活了十多年,怎么就没遇见什么妖魔鬼怪,偏偏都教姐姐和大娘遇见了?”
“是我把人带回来的,也是我主张要驱鬼的,你们若不信就保持缄默,反正这件事我一定要做!”胡娟气喘,“这一次,一定要做!”
“姐姐还好意思说,这两年你一直说府中有鬼,不断的花钱请来什么和尚道士来驱鬼。敢问姐姐,你看见什么了?鬼没祛,倒是把这些小鬼给招来了。姐姐,你防着我们母女是你的事,但你怎么能连累整个杜家呢?你听听外头都传成什么样了?满城风雨,说咱们杜家装神弄鬼的,有辱门楣。”柳姨娘言辞犀利。
胡娟身子轻颤,楚羽当即搀住她。
“我不管,小羽的项链对鹤鸣有好处,他们来了之后鹤鸣的身子也好些,能安稳的睡觉,为了我的孙子,我一定要再试一试。”胡娟面色惨白。
杜文慧眸色一转,别有深意的看了方远山一眼。
方远山道,“娘,此事不必再说。”转而冲着管家道,“去拿些银子给他们,让他们马上离开杜家。咱们杜家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此事到此为止,以后再不许任何人说府中有鬼,否则都给我滚出去。”
狐小步怒然,“你打发叫花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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