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放晴,意味着怨气散去,对于莲花庄的老百姓而言是件好事。虽然他们想要钱财,可如果有钱没命花,又有什么用呢?
莲花庄的乡亲们一个个捋起袖子,开始填塘。
这十里荷塘养育了莲花庄,真要填了的时候,谁都舍不得。可除了这样,谁都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能最快速、直接的除去水猴子。
“等到水猴子走了,你们还是可以重新开塘重新种荷花卖莲子。”狐小步在高台上盯着。
填塘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而且里头有水猴子,为了安全起见,莲花庄的百姓们搭建了一个高台,让狐小步在上头盯着。若是有水猴子冒头,他也能第一时间保护老百姓的周全。
这大概是狐小步有史以来做的第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不为钱只为了命。
梓桐是不可能为了凡人而去破戒的,身为异类自然不可残杀异类。每个种族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她横加干涉早晚会有……因果!
楚羽还昏迷着,恍惚间,她又梦到了霍庭燎。
不知为何,梦里的霍庭燎看上去有些不太一样,可到底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仔细看了看站在跟前的他,她觉得好像是这双眼睛不太一样。
霍庭燎的眼睛虽然好看,可没有聚焦点,因为他是个瞎子。
但是梦里的霍庭燎,丰神俊朗,眸如朗月,一颦一笑间更是俊俏得勾魂摄魄。他邪魅无双的望着她,低低的唤着她的名字,“小羽!”
楚羽仲怔,他好像不是这样叫她的。
他的手轻轻的摁在她的心口处,下一刻突然穿透身子握住了人心。鲜血喷涌的那一瞬,她看到属于他的阴狠笑靥。眸光利利,透着嗜杀之色。
一声惊呼,楚羽从床上弹坐起身,一身冷汗。
“夫人!”梓桐快速解了结界,“夫人做噩梦了?耳朵还疼吗?”
楚羽回过神来,盯着梓桐看了良久,这才如释重负的摇摇头,“不疼了,就是梦里有些吓人!”
梓桐颔首,取出帕子拭去她额头的冷汗,“没事就好,梦终究是梦,无妨!夫人睡了大半天想来也饿了,奴婢去给你准备点吃的,你起来坐木轮车上转一转,别一直躺着。”
被吓着了自然得下床走一走,否则会一直想着噩梦。
“好!”楚羽颔首,梓桐把楚羽抱上了木轮车便离开了房间。
梓桐一走,楚羽便洗了把脸转动木轮车出去走走。
草庐里很安静,连铁军都跑去帮忙填塘了,王大夫则去采药。一大帮人这般忙碌难免是要劳累,他得把药备下,夜里煮上一大锅分给众人喝下,第二天大家还能有精气神继续填塘。
坐在院子里疏松筋骨,伸个懒腰,这阳光下的乡村美景着实是最好的。
鸡舍里有些动静,楚羽觉得很奇怪,这庄子里的鸡鸭还有狗不都被杀死了吗?门外的血迹都还没干透,这鸡舍里怎么会有动静呢?
转动木轮车,楚羽细细的听着,鸡舍里传出了鸡叫声。
黑猫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下子跃到了楚羽的怀中,一如既往的伏在她膝上。楚羽吓了一跳,轻轻顺着黑猫的脊背。
鸡舍就在后院位置,楚羽寻思着,是王大夫重新买了小鸡苗?
可转念一想也不对,此去城里实在太远,王大夫不可能抽出时间去买鸡鸭回来。这庄子里的鸡鸭都被水猴子祸害完了,哪里还有鸡鸭存在。
“梓桐!”楚羽第一反应是喊梓桐。自己腿上有伤,虽说腿伤不疼,但终究不利于行,所以还是找梓桐过来比较稳妥。
然则这样一喊,她便骇然瞪大了眼眸。
还是那个小丫头,面色苍白的站在屋檐下,直勾勾的盯着楚羽。这小丫头就是楚羽在荷塘边遇见的,那个送自己莲子的人。她有影子却不是人,只是个占据了小女孩肉身的水猴子罢了!
楚羽握住了木轮车的轮子,自知难逃一劫。
“我送你莲子,你为何要害我?”小丫头步步靠近。
楚羽侧耳听着厨房的动静,只要传来梓桐的脚步声,自己就有救了。就怕梓桐在拉风箱给她做饭,未能听到这边的动静。
“你祸害百姓,吃人无数。”竹剑不知何时又放回了她的木轮车上,估计是铁军放的。
“你身上,好香!”小丫头突然笑了。
说时迟那时快,小丫头飞扑而来。楚羽已经顾不得其他,她腿上有伤,这会只能搏一搏。如果运气好,还能有一线生机。
黑猫扑上去的时候,被小丫头快速躲开。
楚羽挥动竹剑,锋利的寒刃之光顷刻间直逼这丫头而去。许是没料到楚羽手中的竹剑竟然有如此力量,水猴子一下子从小丫头的体内窜出来,现出了原形。
丑陋的东西暴露在阳光底下,便愈发丑陋不堪。
许是被楚羽吓着了,那东西蜷在黑暗中,尖锐的指甲深深勾入泥土之中,一身的戾气让人不寒而栗。
楚羽喘着气握着竹剑,这到底是怎么了?寒光乍现,如同神兵利器?
黑猫发出尖锐的叫声,只等着水猴子的下一次进攻。
水猴子再次扑上来的时候,一道白光快速掠过,直接将水猴子甩了出去。锐利的五爪狠狠的刮过去,梓桐已经站在了楚羽跟前。冷剑出鞘,直逼水猴子而去。
这只已经成精,此刻不除将后患无穷。
梓桐的道行在它之上,所以想杀了它也不是什么难事。已然威胁到了楚羽的周全,她不得不出手。
黑猫已经落回楚羽的膝上,压根不在乎梓桐的死活,连看都不看一眼这战局,便合上眼睛趴在楚羽的膝上睡着。
楚羽紧张的望着斗法,梓桐道行高,终是一剑将那水猴子劈成两截。漆黑的戾气从水猴子身上散开,快速腾上半空消失不见。
“夫人没事吧?”梓桐还系着围裙,看上去有些滑稽。
楚羽面色苍白的笑了笑,“没什么事,就是有些吓着了,没想到这东西竟然找到这儿来。这便是那天夜里,我在外头荷塘边遇见的。”
梓桐转身去检查了一下小女孩的尸身,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就剩个空架子。而这水猴子便是钻在这孩子的身子里,吸引岸边的无辜之人。
“梓桐?”楚羽顿了顿,“你方才现了原形。”
如果不是事急从权,她不会现原形,可楚羽有危险,她也只能……回过头来,梓桐长长吐出一口气,“夫人觉得害怕吗?”
“水猴子都不怕,还怕你作甚?”楚羽抿唇,“你……是龙?”
梓桐摇头,“不是!”她抬步离开,收走了水猴子的尸身。
楚羽还坐在木轮车上,抱着黑猫发愣,“不是龙?”可她明明看到了龙爪,看到了龙身,但是梓桐的样子又好像不是在说谎。
这不是龙,又是什么呢?
难道自己方才看错了?
还有就是手里的这把竹剑!细细的摸上去,的确是竹剑,这材质一点都没错的。何况铁军也没有道行,所以不可能在竹剑上动手脚。
她试着用竹剑去砍院子里的那棵树,然则却没了方才的锋利。竹剑还是竹剑,压根没有杀伤力,在树干上也就留下了一道道痕迹而已。
“这是怎么回事?”她心头讶异,难道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除了幽冥血,她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狐小步还在庄子外头盯着,莲花庄的百姓是轮换着干活的,所以一波休息了,第二波就赶着接上,免得到时候夜长梦多又出乱子。
楚羽和梓桐去给狐小步送饭,这小子趴在高台上睡得正熟,最后是被梓桐一脚踹醒的。
疼得狐小步龇牙咧嘴,一脸怨愤的盯着梓桐,“身为女子这么凶悍,以后绝对嫁不出去!”
这话似乎戳中了梓桐的心窝,她当即变了脸色,随手便把饭篮子丢了出去。所幸狐小步反应快,当即飞扑出去接住,否则只能饿着。
楚羽道,“你们两个一天不吵架都做不到吗?”
狐小步狼吞虎咽,“让她温柔点,她若是能做到,我就能做到。”
这似乎有些困难。
“有动静吗?”楚羽问。
狐小步扫一眼,“这荷塘里至少还有几个,不过没什么关系,只要人不下水就没事。”他嚼着饭菜,“等着把这一片填好,那些东西估计就得跑路了。”
语罢,他看了一眼梓桐,“首领都让悍妇除了,我这里自然省事。”
楚羽无奈的笑了笑,这两人真是天生的冤家。
莲花庄的事情很快便能解决,楚羽的腿也好得神速。临走前还是王大夫找了机会,和楚羽单独聊了聊。
王大夫说,“多谢楚姑娘的仗义出手,否则咱们莲花庄还得陷在这无止境的恐惧之中。钱财虽好,却不及家人平安喜乐。”
楚羽一笑,“出力的是梓桐和小步,跟我没什么关系,王大夫客气,我这厢还得谢过救命之恩呢!”
长长吐出一口气,王大夫摆了摆手,“罢了,不说这些。老夫单独找了楚姑娘,其实是有事相告。”他望着楚羽腿上的伤,“楚姑娘似乎与常人有些不太一样。”
楚羽心头一紧,抱紧了怀中的懒猫,没有吭声。
王大夫继续道,“从老夫救下楚姑娘,这心头就有些疑问。楚姑娘来的时候腿上有伤,可这伤口上的血却有股不知名的香气。哦,当然不排除楚姑娘天赋异禀,生来奇香。原本这也没什么,左不过在我本家的士录之中却有一笔记载与此有关。”
“上书我家祖上本是武夫出身,后遇盗匪而身负重伤,身中奇毒,遇见过与姑娘一般血带奇香的女子。那女子以自身血救过他一命,至此他便教育后人弃武从医。到了我这一代更是连半点武功都不会了,只是再也没有遇见过身有奇香之人。”
说到这儿,楚羽微微凝了眉头,“我并非生来就带着奇香,左不过是因缘际会,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所以暂时有了这般症状。其实我这是病,也因为这个病我才会离开东平郡,不远千里的四处求医。”
“原来如此!”王大夫恍然大悟,“那是老夫误会了。”
楚羽颔首,“是!只不过我这病有些吓人,是以王大夫切莫……”
“我懂!”王大夫慌忙点头,“你放心,我不会乱嚼舌头之人,不会四处乱说的。”
“那就好!”楚羽笑了笑,“如今莲花庄的事情业已解决,希望王大夫还能医者仁心造福这一方乡里。我这厢不便多留,还得赶紧离开才是。”
王大夫笑道,“一路顺风。”
马车已经备下,是梓桐去了城里一趟给招来的。上车的时候,那黑猫也跟着来了,仍是跟着楚羽不放。
“你不是莲花庄的猫吗?为何还要跟着我呢?”楚羽笑了笑,“乖乖回家去吧!我身有要事,可不能一路再带着你。”
猫叫了一声,伏在她身边没有要走的意思。
梓桐道,“许是这猫认了夫人为主子,不愿离开。你瞧它前两次如此拼命护主的模样,约莫与夫人有缘分,夫人还是留着吧!反正……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楚羽想着,好像也对。
既然是缘分,猫也愿意跟着她,那便带着吧,权当是给自己解解闷!
黑猫很是依赖她,不管什么时候要腻在她身边,谁都抱不走。更奇怪的是,不管是梓桐还是狐小步,都离这猫远远的,谁都没有要抱它的意思。即便睡觉的时候,她把猫递出去也无人敢接。
所以这猫,就没日没夜的赖着楚羽不放。
“我们现在去哪?”楚羽抚着黑猫问。
梓桐深吸一口气,“往西北方向去,走到哪儿算哪。”
楚羽眉心微蹙,“那我娘……”
“楚家大娘已经用术法镇住,所以七七四十九日之内,尸身不会腐败。但如果我们没有回去,术法就会消失,你娘便再也回不来了。”狐小步驱车。
“上哪儿去找不留人客栈?”楚羽眸色微暗。
猫舔了舔她的手指,有些痒痒的,把她给逗笑了。
梓桐轻叹一声,“诚意足够,兴许就在脚下,若是……”也有的人终其一生都在找寻,始终未果。但这话她是不敢告诉楚羽的,毕竟太过残忍。
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倒也还算安稳,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许是白姬丢得太远,以至于竹子精和扇娘一时间也摸不着楚羽的具体位置,这才没有追来。
马车停在小河边,狐小步去装水。
十五月圆,一年之中也就是这个月的月圆是最讨人嫌的。七月十五是鬼门关大开的日子,一年之中阴气最盛的时候。
楚羽坐在河岸边,黑猫在旁边陪她。
“这是柳州下属县镇。”梓桐瞧着平静的湖面,仰头喝着葫芦里的盐水,“去怀州还有一段时间,据说不留人客栈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就是怀州,咱们去碰碰运气。”
楚羽点点头,轻轻抚过腿上的伤。
这伤好得飞速,出了莲花庄不久她竟然可以站起来行走了,只是不能用力奔跑而已。狐小步说这是得益于她体内的幽冥血,自带修复能力。
不远处好像有东西在浮浮沉沉的,楚羽眉头微蹙,“那是什么东西?”
黑猫瞬时站起身来。
梓桐眯了眯眼眸,狐小步突然道,“快退开!”
闻言,楚羽快速退开河岸边,站在了一旁的树后,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望着。东西被狐小步捞了上来,竟然是一张蛇皮。
“好大啊!”楚羽震惊,“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蛇皮,这蛇怕是有好些年头了?”
狐小步瞧着铺开来的蛇皮,粗略丈量了一下,足足数丈之长,腰身有大腿这般粗。
梓桐眯了眯眸子,“怕是有些修为的蛇族,看上去不像是渡劫失败。”
“好家伙,这要是煮熟了一锅都炖不下。”狐小步打趣,“这么大的东西一般都藏在山里,怎么会有蛇皮漂在水面上?”
“估计是修行之中遇见了意外。”梓桐冷眸,“残杀有灵性的东西,是会有因果的。”
楚羽上前,指尖轻轻拂过蛇皮,当即道,“这皮是被人用锋利的小刀活剥下来的。”
“万物皆有灵性,何况修到这样的境地……也是不易。”狐小步凝眉,“咱们快点走!”
楚羽颔首,不敢再逗留。
前头是个县城,得找个客栈歇一歇,毕竟风餐露宿的身子受不住。狐小步是个男儿,梓桐又不是常人倒也无恙,可楚羽身上还有点伤,需要好好养着。
云阳县今夜好像很热闹,一大波的人都在广场那头欢呼雀跃的,似乎有什么大喜事。
楚羽进了一家客栈,要了两间房。
伙计在前头领路,楚羽禁不住问道,“敢问小二哥,方才进来的时候看到大家伙好像有些兴致高昂,不知是否有什么喜事?”
“客官有所不知,咱们云阳县早些年是以狩猎为生的,后来山上出了一些怪物,闹得咱们这儿苦不堪言的。今儿早上这怪物总算被逮住了,这会人人一杯羹,正高兴着呢!”店小二笑嘻嘻的推开门,“客官里边请,这位公子可住在隔壁。”
狐小步点点头,店小二放下了热水便退出了房间。
梓桐合上房门,楚羽才开口,“方才店小二说的,会不会就是那张蛇皮?该不会是在吃蛇羹吧?”楚羽一想起那蛇皮,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方才狐小步还说一锅炖不下,这下应验了。
面色僵冷,梓桐嗤冷,“真是什么都敢吃!”
楚羽倒上一杯水,顾自慢慢喝着,“你们不是说,有灵性的东西是不该吃的吗?那要是吃了会怎样呢?会不会……”
“蛇子性冷。”梓桐意味深长的望着楚羽,“天一亮我们就启程!”
这是什么意思,自不必多说。
狐小步轻叹着将百宝袋拿出来,竟从里头掏出一个小瓷瓶,“这里头是雄黄,睡觉的时候在窗户和门口都撒上一些。”
“为什么?”楚羽问,心头微微揪起。
“蛇的报复心是极强的。”梓桐接过小瓷瓶,“这么做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楚羽抿唇,“还会有第二条吗?”
“这么大的蛇不可能只有一条在此修炼,约莫是要双修的。有雌必有雄,有雄必有雌,我们只看到一条蛇皮,很可能还有第二条蛇。”狐小步面色凝重,“蛇的脾气很倔,就算剁了蛇头,临死前还能咬你一口。”
瞧着狐小步出去,梓桐合上房门,“惹什么不好,惹这样的蛇仙,云阳县怕是要不得安宁了。”
楚羽没有吭声,她自然知道梓桐是不会多管闲事的,而她自己也没有时间去多管闲事。娘的命还在自己手中攥着,她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人。
夜里睡觉的时候,梓桐将雄黄撒在了窗户和门口。她习惯性睡房梁,就好像软体动物一般,不喜床榻横卧。
“夫人放心的睡,有奴婢守着。”梓桐怀中抱剑,安然合上眉眼。
楚羽翻个身,黑猫窝在她怀中,死赖着不肯走。她瞧着屋子里明灭不定的烛火,心里隐隐有些担虑。半夜的时候,外头有犬吠之声,然后是风刮得窗户呼啦呼啦的响。
夜里安静得可怕,楚羽翻来覆去睡不着。
“夫人怎么了?”梓桐闭着眼睛问。
“总觉得心里惶惶不安,好像要出事。”楚羽干脆坐起身来,黑猫一下子窜到了她怀中,“梓桐,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梓桐轻哼,“夫人莫要担心,蛇的报复心虽然强,但不会滥杀无辜。看那张蛇皮上的孔位,应该是条雌蛇,若不是夫君来复仇就该是子女前来。我们不过是个过路之人,它若是不识好歹,咱们也不怕它。”
“倒不是怕,只是觉得不安。”楚羽轻叹一声,“当今圣上……”背后议论帝王若是教人知晓,怕是要处以极刑的,她便转了话题,“都说国将动乱才会妖孽横生,以前不信这些,如今看来是真的。”
“知道为什么吗?”梓桐坐起身子,垂了一条腿在半空,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因为所造杀孽太重,以至国祚气数被阴气所侵蚀殆尽。当今帝王没了紫微帝气,当然要换个有紫微帝气之人来取而代之。这都是有定数的,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楚羽无奈的笑了笑,“哪个君王立朝不沾血,又有多少人懂得居安思危?”
梓桐不语,却能听得外头有呼啦声渐行渐远。
窗外,一道硕大的暗影一闪即逝。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天色灰蒙蒙的,街上有人在哭,哭得撕心裂肺的。说是昨夜有人被杀,场面血淋淋的甚是可怕。
楚羽蹙眉望着梓桐,梓桐仍是面无表情,跟个没事人一样。
这本来就不是他们该管的,是故少管闲事为妙。
街上都是看热闹的人,连县太爷都来了。县衙的衙役抬着尸体过去,楚羽站在窗口,能清晰的看到担架白布下透出的嫣红。
店小二进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太好看,但见着楚羽还是得客客气气的行礼,把饭菜放在了桌案上,“客官请慢用。”
“小二哥!”楚羽道,“这底下是怎么了?”
说起这个,店小二的面色又白上了几分,“客官莫要多问,还是早点启程离开为好。”
楚羽笑道,“你开客栈做生意的,哪有赶人走的道理?”
店小二笑得尴尬,甩了甩肩上的毛巾轻叹一声,“不是小的赶客官走,着实是底下出了点事,是以……小的也就是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
说着,抬步就走出了门。
“言辞闪烁,目光不敢看人。”楚羽若有所思,“心里怕得慌。”
梓桐瞧了一眼窗外,“估计是被扒皮了。”
楚羽挑眉,“你如何知道?”
“猜的。”梓桐端起酒葫芦灌了一口,“夫人的嗅觉那么敏锐,不会嗅不到吧?”
楚羽一笑,“从昨夜开始,街上就有股腥味。咱们来的时候还没有,如今……”她揉了揉鼻子,“淡了一些,约莫是昨夜离开的。”
梓桐点点头,“夫人愈发聪慧。”
“跟着你们久了,便也学会一些。”楚羽收拾了一下,“既然我们要赶路,那吃过饭马上离开!”
吃过饭之后,狐小步便过来了,揉着酸疼的脖子略显无奈的望着楚羽,“昨夜睡得不舒坦有些落枕,真疼!”
“废物!”梓桐不屑的拎起包袱。
楚羽轻笑,狐小步的脸都绿了,“就知道埋汰我,有本事你也把脖子扭了!”
“傻子才会学你扭脖子!”梓桐抬步出门。
楚羽紧随其后,之后便等在马车边上。梓桐去准备干粮,狐小步去了一趟隔壁医馆治一治落枕的痛楚。
守在马车边上,楚羽百无聊赖的环顾四周。
大街上哭声议论声不断,说来说去大多是昨夜发生的杀人案。对于他们来说,这应该是仇家寻仇,决计没有联想到昨夜的那一场因果。
蓦地,她突然看到梓桐在前面飞奔,好似是发现了什么。梓桐很少有激动的时候,除非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
心头一窒,楚羽抓住马车上的竹剑,快速急追而去。拐个弯追到了人少处,她看到梓桐入了巷子,便也壮着胆子进去。
黑猫走在楚羽之前,突然顿住脚步,发出威胁性的叫声。
顿住脚步,楚羽不敢再往前走。
这黑猫连水猴子都不怕,所以决计不会是胆小的猫。上次遇见水猴子,黑猫也是这般叫得锐利。楚羽深吸一口气,没有继续往前走,反而步步后退。
如果连梓桐都应付不了,那她就更不能进去。当不了帮手,也不能变成拖后腿的。
下一刻,楚羽掉头就跑。
然则奇怪的是,她好像撞到了什么,直接被反弹回来,一屁股摔在地上。这腿伤本来就没好,这一路的奔跑已经是费尽全力,这会半晌也爬不起来。
揉着生疼的腿,楚羽面色发白,错愕的看着空荡荡的周遭。她勉力爬起来,一瘸一拐的想走出去,却发现自己走不出去了。
无形中好像有一道透明的墙阻挡了她的去路,猫用爪子挠了两下,证实了这道墙的存在。
她敲打了一下,这透明的墙竟是如此的坚实,压根无法穿出去。她能看到外面来来往往的路人,却无法走出这道墙,好像隔开了两个世界。
猫炸毛了,发出尖锐的叫声。
“别费劲了,出不去。”冰冰凉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阴邪,诡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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