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木曾说过雾濛濛很有天份,但这种天份仅仅表现在治病救人的医理上,面对毒,她一看到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就头皮发麻,打从心底的有些排斥。
这些年,她不仅学了麓山女院的几门课程,时不时司木那边还要教她一些东西,盖因殿下不曾反对过,司木就越发大胆,连一些毒物都逼着她去认。
是以,如今的雾濛濛虽说同样做不了一个大夫,但最浅显的医理她还是懂的,且拜司木所赐,对一些毒物她最是敏感。
这样的乌木朽味,很浅淡,还掩藏在衣袍栀子熏香下,又加上暖汤池边隐约的硫磺味,若不是雾濛濛嗅觉灵敏,又对这些古怪的味道很敏感,她也不一定能辨识的出来。
四公主小脸一沉,她拎着手里的衣袍看了看,“有问题?”
雾濛濛点头,一把将三套衣袍都抢过来,四下看了看,接着将衣袍丢到池子边上硫磺味重的地方熏一熏。
“这上面熏了不好的东西,不会致命,可我们三人要穿上,不出半个时辰,这小汤山上初秋的蛇虫嗅着味就全过来了。”雾濛濛眸色一寒。
凤鸾搓了搓臂膀,“好恶心。”
四公主冷哼一声,“她秦关鸠作死!本公主非得扒了她的皮!”
雾濛濛思忖片刻,“她还没那么蠢,只在咱们三人身上动手脚,约莫其他姑娘的衣裳也是一样的,不过她既然想玩,咱们就陪她玩个大的。”
说着,雾濛濛去摸自己起先解下来的荷包,那荷包枚红色,绣着胖嘟嘟的月白小奶狗,十分可爱。
她从荷包里掏出一拇指大小的小药瓶来,晃了晃,“好东西。”
这些小玩意,都还是司木给她的,雾濛濛以备无患,总喜欢在身上放一些。
四公主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有什么作用?”
雾濛濛眯着大眼睛,“不会引来蛇,就是会逗来一些小虫子,洗都洗不掉。”
凤鸾眸子一亮,“这个好,我拿去倒秦关鸠身上!”
雾濛濛点头,她跟凤鸾叮嘱了几句,让她小心些,莫沾染到自个身上,随后三人重新换上自己的干净衣裳出去了。
另外,那三间有问题的衣袍,四公主让宫娥沾湿了给秦关鸠还回去,就说无意落水大打湿了。
三人拾掇完毕,又回了起先的庭院,秦关鸠正与关系好的几位姑娘小声闲聊,也不知她说了什么,惹的周围的姑娘都笑了起来。
她一回头,见雾濛濛三人穿的衣裳,眼底错愕一闪而逝,随即她像心无芥蒂的一样笑道,“你们可算过来了,暖汤泡的可还好?”
雾濛濛笑的意味深长,“很不错。”
四公主跟着点头,凤鸾上前一步,看着秦关鸠就道,“不过有点可惜,秦姑娘送来的衣裳,让我们三人戏耍的时候落到池子里去了,一会冷的话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哪?”
秦关鸠眸色微闪,她回道,“不碍事,若是三位不嫌弃,这庄子里我还有些没穿过的新衣裳在,倒时不会让你们冷着的。”
凤鸾点头,她靠近秦关鸠,忽的伸手拍了她肩膀一下,“看在秦姑娘这样大方的份上,我就不予你计较那么多了。”
秦关鸠垂眸应了声,再不论其他。
“今个初秋日头这样好,不若都去逛逛园子吧。”雾濛濛忽然提议道。
四公主也道,“说的也是,可有要与本公主同去的?”
这话一落,当即就有好些姑娘站起身来,表示要同四公主一道,秦关鸠神色不太好看,不过她也是应景的道,“既然如此,我就与大家引路吧,说来这园子,也是有好几处景致不错的。”
雾濛濛从善如流,当即让开道,让秦关鸠走最前面。
别说,秦家这庄子的园子还真是不错,有四季开不败的花花草草,另还有各种果树。
这当正是初秋的时候,能看到枝桠的硕果累累,很喜人。
一行姿态聘婷,容貌秀妍的姑娘慢吞吞地逛着,雾濛濛和凤鸾落在最后头,两人交头接耳,就等着一会看秦关鸠的笑话。
而四公主则让其他的姑娘包围了,这些人明里暗里都是在打听九皇子会不会重新定皇子正妃的事。
打头的秦关鸠多少听到只言片语,她舌根发苦,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却不得不扬起笑脸,装作没听到或者不在意的模样。
园子逛至过半,途径一柑橘林,四公主顺势提议进林稍作休息。
众人自然无一不允。
雾濛濛拉着凤鸾到四公主身边,挤开旁人,彼时对视一眼,心知肚明地笑了。
不过一刻钟功夫,雾濛濛眼尖,她首先看到地上有团团蚂蚁往秦关鸠裙子上攀爬。
秦关鸠今日穿的是身绣淡紫色蝴蝶月牙色荷叶裙,沾染了小虫子,一时之间并不显眼。
雾濛濛低声和四公主和凤鸾说了,三人笑眯眯地看热闹,半点都不提醒秦关鸠。
秦关鸠一直余光注意着雾濛濛,旦见三人时不时看她一眼,随后又埋头低笑,她心头就升起一股子的不安来。
她微微走动几步,紧接着旁的姑娘突然花容失色惊呼了声,“关鸠……”
秦关鸠侧头,心头的不安终于化为惊慌,“怎的?”
随后又有好几个姑娘指着秦关鸠,齐声喊道,“你身上有虫!”
秦关鸠一愣,跟着脸色迅速苍白,她立在那动也不动,声音发颤的道,“哪……哪里?”
还是起先那个司马家的姑娘大胆一些,她挥起帕子冲过去,就去拍打秦关鸠的裙子,“有蚂蚁,好多。”
可越发糟糕的是,果林里竟然还传来嘶嘶的声音。
雾濛濛回头,大喊一声,“有蛇,快跑!”
话音方落,林子里就钻出各色花纹、大小不一的蛇来,所有的姑娘尖叫着跑出林子。
雾濛濛一手拉四公主,一手拽着凤鸾,站原地没动。
她小脸也是有发白,但好在还算镇定,她将荷包里起先在暖池边装的一捧硫磺味气息的软土扫在三人脚边,果然那些蛇虫绕过三人,飞快游动着朝穿了秦关鸠送的衣袍的姑娘追去。
凤鸾双腿发软,她只要一想着若不是雾濛濛提醒,这会就是她被蛇追了。
秦关鸠自然是想跑的,但是这会已经有无数的蚂蚁爬进她里衣里,正痒的她难受。
雾濛濛见周遭没那么多蛇了,适才走过去,一脚踩住秦关鸠裙子,居高临下的道,“秦关鸠,懂什么叫害人害己?你现在这模样就是哪。”
秦关鸠一下跌倒在地上,她很难受地搓着身上,一边眉目狠厉地盯着雾濛濛。
雾濛濛不以为然,她撇嘴嗤笑,“想整我?”
秦关鸠爬不起来,雾濛濛瞥见边上还有条无毒的小蛇,心念一动,她麻着胆子脚尖一挑,就将那条小蛇踢到秦关鸠身上。
“啊!”秦关鸠胡乱挥着手,吓的歇斯底里。
雾濛濛哼了声,“我还没你那么毒,将引蛇香薰到衣服上,怎的是想让我被毒蛇咬?然后死了也不关你的事?”
那条小蛇只在秦关鸠脖子上行绕了圈,被她抓的疼了,张嘴就在她脸上咬了一口,随后游走了。
秦关鸠再受不住,眼一翻,晕死过去!
雾濛濛顿觉得没趣,她转头对搂抱在一块,同样惊惧不定看着她的四公主和凤鸾道,“昏死了,没意思。”
四公主吞了吞口水,觉得往后不能惹这丫头,她胆子太大了,竟然去踢蛇。
凤鸾显然也同样的想法,她犹豫不定的道,“濛濛,你怎么能去踢蛇呢?要咬人的。”
雾濛濛摊了下手,“那个我先看过来的,没毒。”
随后她像想起什么似的,又多加了句,“蛇羹比较鲜。”
四公主后知后觉的尖叫了声,“雾濛濛,不准再提那玩意!”
雾濛濛哑然失笑,她走过去,领着俩被吓坏的手帕交,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秦关鸠,顺势往她脸上踢了一脚,解气了才装作同样被吓到的模样,钻出果子林。
秦家庄子里,蛇虫像发疯了一样跑出来追着姑娘咬的事,闹的很大,当时就有姑娘惊魂未定哭着回京城。
而秦关鸠,等庄子里的下仆想起她的时候,她已经不知在果子林里躺了多久,且司木制的小玩意,效果那是顶顶的好。
所以,就那会的功夫,秦关鸠身上已经爬满了蚂蚁,原本白嫩的肌肤红成一遍,脸上还有个被蛇咬过的牙印子,庆幸的是,那蛇没毒,人无性命之忧。
不过就是,至少三五个月不能出门见风,不好生养着,指不定往后身上还要留疤来着。
闹腾的够了,雾濛濛本是准备与四公主还有凤鸾一起回京,哪知才出秦家庄子大门,就见皇子府的马车停在中央。
碎玉言笑晏晏地拢着手等着,“姑娘,殿下在小汤山庄子里,婢子接您过去。”
雾濛濛挑眉,送走了四公主和凤鸾,她便上了马车,不多时,左右连一刻钟都不到,雾濛濛再下马车,就见一身玄衣绶带,俊美无双的殿下背着双手,面无表情地站在庄子大门口。
她整治了秦关鸠,心头正高兴,跃下马车就蹦蹦跳跳到殿下面前邀功,“殿下,起码半年的功夫,秦坏鸟不敢再来烦殿下了。”
青年长眉一扬,见着小人若隐若现的梨涡,指尖微微一动,“哦?”
雾濛濛笑嘻嘻地凑过去,“她想让蛇咬我,我就让虫子先咬她,这会她浑身都痒,约莫一身皮肉都没好的。”
一听这事,殿下上下两眼,飞快地打量她,眼见她除了发髻微微带水汽,旁的半点无碍,适才骄矜点头,“该顺势用毒蛇咬她,死了最好!”
雾濛濛上前习惯地挽着他手臂,笑靥如糖,“磨刀石嘛,慢慢来。”
殿下点头,带着人就往自家庄子里头走,边道,“自家庄子的暖汤更好,晚点再泡泡?”
雾濛濛眼珠子一转,意味不明的问道,“和殿下一起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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