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雅惨叫一声,她跌在地上,双手没知觉,根本爬不起来。
雾濛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分明身段娇小玲珑的小人,硬是生生有一股子威严不可直视的气势。
雾濛濛面无表情,“你这样不知礼数,本王妃不能同你计较,总是叫你知道,不是你的东西,就莫垂涎觊觎!”
话落,雾濛濛挥了第三鞭子出去,这一鞭子就狠狠地抽在巫雅胸口,将她的衣衫抽的稀烂,露出里头春光明媚的小衣来。
巫雅面色铁青,她嘴里骂道,“你就是个乞丐出身,有甚好的得意的……”
雾濛濛无所谓地挑眉,目光从她胸口一划而过,“想来你这样的,能大庭广众开口要抢夺别人夫君的,就算没了那身遮羞布,约莫也不会不好意思。”
这一场强对弱的比斗,谁都没料到,最后竟是一雾濛濛胜利告终。
息泯上前,他从她手里接过长鞭,柔声道,“这样的小虫子,有甚值得你动手的。”
他话是这样说,深邃凤眼之中也只看得见雾濛濛一人,手上的长鞭凌厉一挥,迅疾如灵蛇的就缠上巫雅的脖子,后息泯手上微微一使力。
“端王,手下留情!”兰陵骇然开口。
但,什么都晚了!
这还当着一众王公大臣,以及皇帝皇后的面,巫雅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睁大了眸子,瞬间毙命!
雾濛濛也是一愣,她都赢了,可息泯还是下了死手。
整个太液殿鸦雀无声。
“咚”息泯松手,任由那条长鞭落地。
他看了看雾濛濛手臂上的伤,不似很严重,适才抬头跟还没回过神来的皇帝道,“父皇明鉴,儿臣王妃受了伤,请父皇恩准儿臣两人先行告退。”
皇帝愣愣点头,直到息泯带着雾濛濛走出殿口,他才反应过来,顿时便觉得头更疼了。
大殿里,兰陵抱着巫雅的尸体,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皇帝轻咳一声,“楼兰皇子,出现这样的事,朕也很过意不去,稍后晚些,你到朕的御书房来,再行详谈如何?”
兰陵抱着巫雅的手捏成了拳头,他缓缓给巫雅合上眸子,哑着声音道,“在下,明白。”
皇帝揉了揉眉心,一瞬间再没有了情绪。
虽然巫雅是作了些,可他的皇九子也太心狠了,这还当着众人的面就杀人,无论如何,也是说不过去。
是以皇帝道,“传朕旨意,端王大殿行凶,有失威严,责令其进行双倍赔偿,并禁足半年!”
这样的处置,说轻不轻,说重不重,毕竟人都死了,又有何异议。
偏生兰陵还不得不感恩戴德,不然他再是同大殷皇帝硬着来,兴许到最后什么好处都落不到。
兰陵实在没心情继续,他同皇帝支会了声,就抱着巫雅的尸首先行下去。
大殿之中气氛一窒,在有心人的暖场下,没过一会,又热闹起来。
皇帝已经少了心思,心头郁郁,便不若之前开怀。
十皇子眼珠子一转,就起身跟皇帝拱手说,“父皇,今日大殷齐盛,实乃盛世之景,儿臣有诗一首,想作与父皇听。”
皇帝耐着性子,“哦?”
十皇子一拂袖,朗声道,“殷殷春秋万盛河山,龙翱凤翔普天乐叹,只看今朝儿郎肱骨,龙游深潭一遭风流。”
众人皆知,十皇子七步成诗,在诗词造诣上,天赋颇高。
皇帝也很喜欢他这点,目下十皇子就凭一首诗,就逗的皇帝重新开怀起来。
这让喜武厌文的四皇子等人,心头颇为不平衡。
但十皇子就是个会作诗的,再是心头不爽利,谁也拿他没办法。
皇帝反复吟诵了十皇子作的诗,只觉这首诗句句都戳中他心坎,叫人心头十分美。
冷不丁,皇子列中,响起个脆声,“十皇兄这首诗作得不对。”
众人侧目,才看清说这话的乃是向来没存在感的十一皇子。
这十一皇子却是所有皇子里日子过的最是凄惨的一个,生母是卑贱的宫娥也就罢了,且还是在冷宫出生,在冷宫长大,也就前些时日,十一皇子生了场大病,人都差点没了。
下面那些阿谀奉承的奴才不敢隐瞒,连忙上禀,最后叫皇帝知晓。
十一皇子跟着才捡回一条命来,且搬离了冷宫,看着像个皇子了的模样。
这会,皇帝又在兴头,他竟然这样没眼色,下面的王公大臣都在暗自摇头惋惜。
果然,皇帝眉目有不悦,“十一?你十哥作的诗哪里不对了?”
十一皇子老老实实地站出来,他人很削瘦,暗紫色的皇子服挂在他身上,有些空荡,实在是让人同情。
所有人都看过去,十一皇子鲜少在这样的场合,他紧张地捻起袖子擦了擦汗,吞了几口唾沫,才低声道,“这首诗是十皇兄从前做的,不是今个现做的。”
嘴角含笑的十皇子一手搁腰腹,一手背身后,听闻十一皇子的话,脸上的笑意微减,不过他还是同皇帝如实回禀,“启禀父皇,儿臣时常吟诗作赋,往往作了些什么自己也是记得不清楚了,兴许十一皇子是哪里听到过儿臣作的类似的,就以为儿臣这首不是现作的。”
皇帝皱起眉头,看着十一皇子的目光已经不太赞同。
十一皇子神色一急,就道,“父皇,儿臣没有说谎,儿臣一直都很崇拜十皇子这样有才能的人,所以从前悄悄攒了十皇兄很多诗稿,其中有一首就是十皇兄刚才吟过的,只是最后一句不一样,如今那首诗都还在儿臣寝宫里头。”
话都到这了,皇帝当即摆手,“那让人找出来一看便知。”
十皇子盯着是十一皇子,这个皇弟,一直长在冷宫,故而谁都没注意过,可今个,他这番作态,分明是在针对她!
诗稿很快被人找了过来,皇帝身边的老太监将其中一首呈上去,皇帝一扫,随即雷霆大怒!
“哼,果然是好诗,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你自个看!”皇帝腾的从龙椅上站起来,他将手头那张诗稿扔下座。
十皇子神色一凛,他赶紧上前捡起一看,“殷殷春秋万盛河山,龙翱凤翔普天乐叹,只看今朝儿郎肱骨,龙游浅滩志坚身残!”
龙游浅滩?
十皇子如遭雷击,他抖着手,立马就跪下了,“父皇,这不是儿臣作的,父皇你相信儿臣,这绝对不是儿臣作的。”
十一皇子一脸茫然,他看了看十皇子,又看了看皇帝,喃喃的说,“怎么不是十皇兄作的,这字迹就是十皇兄的,是我花费了好些功夫才收集到……”
“闭嘴!”皇帝一怒,他看十一皇子单纯而茫然的神色,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十皇子,不期然就想起前些时候刑部尚书带人去抓刺客,结果人去楼空,就只剩一句“龙游浅滩志坚身残”的诗句。
亏得淑妃还在他面前哭诉,指不定那场行刺根本就是苦肉计!
能做皇帝的人,城府比任何人都深,且还多疑。
便是是他儿子,他也是从来都不相信的。
今个这样不凑巧,还是在大宴无数朝贡小国之际。
皇帝压下心头的怒意,给身边的老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太监赶紧将那张诗稿捡起来。
正是不巧,老太监捡起来之时,从刑部尚书面前经过,尚书大人眼尖,一眼就将整首诗都瞥清了,特别是在看到最后那句之时,刑部尚书眼皮一跳,后悔自己眼尖了。
皇帝背负双手,冷着脸,“朕还有奏折要阅,诸位随意。”
说完这话,他拂袖从十皇子身边过。
十皇子浑身都在抖,他想再开口求情,但根本不知道要如何解释,毕竟那字迹是他的,诗也是他作的,至于龙游浅滩那句是不是他作的,他这会已经分辨不清了。
皇帝一走,宫宴也很快就散了,那些附属朝贡小国对十皇子不感兴趣,倒是对楼兰那姑娘的死和百夷国黒木族少族长得到四公主青睐感兴趣。
而朝堂朝臣则对四公主和亲不甚关心,楼兰巫雅的人就更不必说了,众人看着面色惨白的十皇子,心头都有各自的小九九。
谁都隐隐觉得,京城怕是要变天了。
却说回到御书房的皇帝,再压制不住心头的怒意,抬起一脚就踹到了龙案。
老太监站在门口瑟缩了下,根本不敢进来。
皇帝胸口起伏,“去,宣刑部尚书觐见。”
老太监忙不迭的去宣人,皇帝这头想起那句“龙游浅滩”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这还是健康体态的很,他的好儿子,一心宠着的好儿子,竟然就觉得他是浅滩的龙,还是身残的,所以是巴不得他立刻驾崩来着?
“传令下去,淑妃教子无方,贬为庶人,打入冷宫!十皇子德行无状,忤逆不孝,于大殿之上影射朕龙体,软禁皇子府,待证据确凿,朕一并处置!”
两天足以让京城哗然的圣旨,从御书房发出来。
前去宣圣旨的小太监,也是胆颤心惊。
毕竟昨个淑妃和十皇子,还是圣人的心头宠,今个不过一会的功夫,竟然就再无翻身的机会。
皇帝发出圣旨的时候,十皇子和淑妃彻底倒霉的时候,端王息泯正在端王府里头,膝上抱着衣衫半解的自家小王妃,不假他人手,小心翼翼的给她手臂上药。
外面的风雨,仿佛都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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