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远侯焉能不知道任丘风这是摆明了给儿子求情?
只不过,这老头儿在宫中身份特殊,又得皇后娘娘的信任,且又和常亦欢的亲生母亲颇有些渊源,他也只能是顺水推舟点头了事了。
送走了任丘风,承远侯却并没有就此作罢的意思。他遣走了屋子里所有的人,甚至于连韩氏都撵走了,只剩下他和常亦欢父子两个。
“父亲大人,您也听任大人说了,我需要休息。”
常亦欢却是明显不想面对父亲。
“亦欢,你若是不过是逢场作戏,那就趁早断了和那种女人的来往!”承远侯难平心静气的和儿子说道。
常亦欢却是歪着脑袋笑了。
他的笑容让承远侯心里不舒服,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儿子嘲笑了。
“你不要这般嬉皮笑脸的。此事事关侯府,绝对不可以当成儿戏!”
“父亲大人,若我并不是逢场作戏呢?又该如何是好?”常亦欢似笑非笑的盯着承远侯。
常远鸣很有些拿不准儿子话里的意思,更加没法判断,他说得是真是假。
他思忖了片刻,想要出言讥讽几句,却又撞上了儿子那双无嘲弄戏谑的眼睛。
这双眼睛让他禁不住想起了早逝的妻子——他们的双眸如出一辙,可是却又是如此的不同。
他那去了的妻子,也就是常亦欢的母亲,乃是一个最最乖巧又温顺的人。从来不懂得强求什么,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要求。
时至今日,虽然她只留下了常亦欢一个人,也并没有给他更深的印象,但是他依然觉得,作为她的儿子,常亦欢不该是这么一副模样!
“你的母亲,若是在世,难道希望看到你这副德性呢?每日里斗鸡走狗,吃喝嫖赌,你什么时候消停过?你且想想,你若是真的和一个和离的女人扯上关系,又是你的晚辈,你会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
承远侯本来一副苦口婆心的劝说,却不知道触动了常亦欢的哪根神经,他居然突然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笑得那么夸张,那么激烈,以至于最后都掉下了眼泪。
常远鸣胸中的怒火怎么还能压抑?他虽然不便动手,但是却是嘴上不饶人:“逆子!难道为父的话到了你耳中都是笑话吗?至于你笑成这副模样?还是说,整个侯府在你的眼中都是如此的可笑?”
“父亲大人……”常亦欢抹了抹眼角的泪,停止了大笑,却是改为直直的盯着承远侯,“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没法从你口中再听到我母亲了!所以今日突然听您说起,我自然是心情激动,不能自已了。”
这话说得颇有些诡异。
可是承远侯听了却是神色大变,脸色铁青,甚至于眼中冒出了杀气。
“你好自为之吧!今日这事情,我便说到这里,你若是再和那女人有任何的牵连,休怪我辣手无情!”
承远侯不再多言,拂袖而去。
“世子,您又何必呢?为何非要揭侯爷的短处?”
过了许久,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屋的常保在一旁默默的开口。
“你是我娘的奶兄弟,当年的事情你最清楚!别说什么我娘的死和他没有关系,也别说他是无可奈何!他从来没有把她放在心里!就和他从来不曾把我当成儿子一样!”
常亦欢满脸讥诮的冷笑。
常保闭上了嘴,一个字也没有回应。
“老头子虽然是在威胁我,但是却并不意味着他就是虚张声势。可是任大人已经走了,这消息却不好往外传递了。”常亦欢略带担忧的说道。
“世子这话是什么意思?侯爷方才的话,难道不是说要继续严厉惩罚您?”常保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糊涂了!他到底是我的老子,便是再生气,还能杀子不成?再者说了,他怎么肯为了我,犯这种大罪呢?”常亦欢自我解嘲的一笑,“他的意思,只怕多半是要卿卿下手!这倒是不可不防。他本来就是个心胸狭隘的,再加上韩氏挑唆,难保不会真的动手。”
常保听了这话,心道,既然知道如此,那方才又为何说那些话激怒侯爷呢?
唉,只是虽然如此想,他却也多少能够理解常亦欢的心情。
若是你母亲生产的危机时刻,你的父亲不在身边,却找了一个什么红颜知己过来照应,最后却用一句难产意外,将你的母亲送进了鬼门关,估计是个人都不可能轻易释怀!
而这样的事情就发生在常亦欢的身上,而那个所谓的红颜知己正是如今的承远侯夫人——韩氏。
常保乃是常亦欢母亲秦氏奶娘的儿子,比秦氏小了那么几岁,却是跟着秦氏身边长大的。秦氏嫁到了侯府之后,他便跟着改了姓。秦氏去了的时候,他不过是十来岁的小伙子,而今,陪了常亦欢二十多年,他都已经变成将近四十的中年人了。
他之于常亦欢,又像是兄长,又像是长辈。
“你放心,这事情,我想法子就是了。总要将消息传出去的。”常保叹了气,“若是老爷和舅老爷依旧健在,又何至于如此的缩手缩脚?如今除了你我之外,竟然连个能够通风送信的人都没有!若是说出去,当年威风八面的定远侯府,如今沦落到了这等地步,又有谁会相信?”
他自失的一笑,带着几分苦涩和无奈。
“若是外祖父和舅舅还在,只怕也没有人敢动我娘亲分毫!往事已矣,又何苦再提?他们战死沙场,本是荣耀,却不曾想过,别人会如此作践他们的女儿和妹妹。”常亦欢背过身去,声音闷闷的。
常保知道无意间戳中了他的痛楚,心中后悔不迭,可是又不敢多说什么,生怕他又因此犯了病,只好是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想法子给花卿影送信。
另一方,花家虽然不如承远侯府消息灵通,但是也晚一步得了消息。
他们一家子对于这等匪夷所思的流言,更加是错愕万分。
虽然花强和花成君都是知晓了花卿影同常亦欢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可是却也并没有演变到这等值得到处传扬,甚至成为街头巷尾谈资的地步!
“卿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出了这种传言,你的名声难道不要了吗?你以后还想不想再嫁人了?”魏氏显然是气得不轻。
她费尽心机才算是找到了穆府这么一个各方面都令人满意的对象,而且对方也是有八九分的意思,这是多么的难得?
依着她的想法,本是希望两个年轻人再熟悉熟悉,有了一些感情,就要赶紧谈婚论嫁的。
现在可好,不但将花卿影和常亦欢的事情传的乱七八糟,甚至连女儿曾经和离的事情也被挖了出来,成了京城里的笑话。
“我的太太,现在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什么嫁人不嫁人的,都是其次!要紧的是要弄清楚了,究竟是谁在背后算计咱们的女儿!”花强赶忙阻止魏氏继续偏离主题。
“正是,这消息悄没声儿的就冒了出来,又传得满城皆知,这正常吗?我又不是说什么要不得的人物,便是和常亦欢有些交往,又何必指名道姓连带着我的过去都挖出来?这瞧着倒是更像是针对我的!”
花卿影心道,这常亦欢是个什么样的纨绔子弟,京城里的人只怕十个有八个是知道的。他便是又和某个女子有些什么风流韵事,也不过是多添了一笔风流债罢了,于他本人的名声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可是对于她就不同了。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又不过是个皇商之女,现在却是被生生的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不但对她的名声,甚至于对整个花家将来在京城立足,都是很不利的。
“我也是有这种怀疑。只是,现如今这些消息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确实是无从追查,但是我怎么看也觉得不像是一个人做的,否则不会传播的这么快。只怕这中间还有其他人推波助澜!”
花强很是担忧。
他费尽心机将全家搬到了京城,本想着是夹着尾巴小心做人,尽量不要出头。哪里成想,那通州宅子里的东西尚且没有全部搬到京城,他们花家居然以这种方式再一次出名了。
“这可如何是好呢?不如让卿卿出去避几天?也不过是些风言风语,或者人离开了,也就没有那么多人关注了呢?”
魏氏的办法也不算是不好,放在这个时候,似乎也只有这么做了。
“京郊倒也有那么几个庄子,只是都是久没有住人的。如今虽然天气渐渐暖了,但是到底还没有立春了,那便火龙也没有,屋子又是凉的,便是去了,又如何住呢?”花强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当。若是因为这些,就送妻子和女儿去受苦,实在是得不偿失。
魏氏却是突然灵机一动,好像想起了什么要不得事情。
“对了,我想起来了,我记得穆家的庄子好像是和咱们家的庄子紧挨着的,不如去那头暂时避几日?都是老相识了,借几天庄子总不会不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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