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卿影当然知道这个“表舅舅”指的究竟是谁。
她不由自主便有片刻的迟疑。
而蒋宏琛却是抓住了她这一瞬间的停顿,又接着追问:“怎么?难道刚刚发生的事情你竟然都忘了吗?”
“不,自然不是。我今日的确是见了表舅舅的。只不过是在人群里,我也不敢过去打招呼。不知道大爷这么问,是有什么事情?”花卿影到底还是没有将她和常亦欢私下里见面的事情说出来,因为那样势必会引出三皇子和韩素素私下会面的问题。
而这件事情,是她不愿意透露的。
蒋宏琛得到了答案,自我解嘲的一笑:“我能有什么事情呢?”
花卿影正觉得他的反应有些不对劲,却觉得下巴一疼。
原来,蒋宏琛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死死的捏住了她的下颌。
花卿影因为疼痛而皱起了眉头,却是眼眸下垂,不肯去看蒋宏琛的眼睛。
“你的心思,我有些看不明白。我本以为,你是一心倾慕于我的,可是现在,难道竟然是我自作多情了?”蒋宏琛的目光中都是冷意,“你既然入了我蒋府的大门,这辈子就只能是蒋府的人……就算是死了,也是蒋府的鬼……你可明白了吗?”
花卿影顺从的点点头,却是依然不看蒋宏琛。
蒋宏琛满意的放开她,却是又反手去摸了摸花卿影光滑的脸颊:“我有一百种法子能让你身败名裂……而且让你的父母也跟着你一起倒霉!你知道的,我们蒋府的名声一向是清白,即便是真的出了什么,那问题也一定在你的身上。”
花卿影抿了抿下唇,有些哀怨的看着蒋宏琛:“大爷,难道你至今也不明白我的心吗?若不是为了你,我何苦来这里?何苦去面对太太的责难和其他人的白眼?难不成你真的以为我是盲了聋了?看不清你和表姑娘那些……”她情不自禁般的哽咽起来。
蒋宏琛倒是没有料到花卿影会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我这段日子,的确是对您不冷不热,也不怎么关心。那是因为我不甘心。凭什么我的夫君,却总是和其他的女人在一起?我的心里怎么能不嫉妒?我知道,我似乎配不上您这芝兰玉树的人物。可是既然我已经做了蒋大奶奶,总要些体面的。今日,在那崔府,您可知道我受了多少委屈?”花卿影便又断断续续的将之前在崔府受的刁难给说了出来。
蒋宏琛确实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档子事情,这可是蒋月儿和韩素素都不曾提起过的。
他听了这些话,觉得倒也算是合乎常理。扪心自问,他对于花氏的确没有关注太多,只是因为听了韩素素说花卿影似乎和常亦欢过从紧密,所以才会跑过来质问一番。
“你别不要多想。我和表妹……不过是因为一起长大,所以才会亲密一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兄妹之情。你不要平白误会了她,她还是个没有出个的大姑娘,可不好这么遭人诋毁。我最近,不过是因为忙于科考,所以才会冷落了你。你放心吧,等我去了……不,等这段时间过去了,我自会好好补偿你的。”
蒋宏琛难得的温言劝说花卿影。
花卿影抹了抹眼泪,总算是露出了一个笑容:“既然大爷这么说了,那我便相信了。你可不能再来骗我。”说完,她又恍然大悟一般说道,“对了,大爷,我又从我自己的首饰里找了一些不怎么起眼的,你先拿去用,免得又不够应酬的费用了。”
她急匆匆的去自己的妆奁匣子里去了一个小布包出来,递到了蒋宏琛的手里。
蒋宏琛掂了掂,满意的笑道:“到底还是大奶奶心疼我。我将来必给你挣个诰命回来!”
花卿影腼腆的笑了笑:“我不图别的,只希望能够一生一世一双人罢了。”
蒋宏琛脸孔僵硬了一下,敷衍道:“这是自然的。你今日也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花卿影乖巧的点头答应:“您也要多注意休息。不要因为苦读诗书,就不顾身体。”
蒋宏琛笑了笑,扭头便离开了。
见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花卿影的脸色慢慢变冷。
这就是她最怕的。
蒋宏琛此人最是心胸狭窄,而且容不得其他人半点的背叛。尽管他自己随时随地都在背叛。
正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她知道,他所说的一切威胁都不是在开玩笑。
前世,她已经害得父母流离失所,姐姐弟弟受苦蒙冤,这辈子又怎么能让他们承受同样的痛苦?
若不是为此,她大可以直接一走了之,何必在这里苦苦支撑应对?
她要如何才能让世人明白蒋府是多么卑鄙无耻的一家子,让别人认同她的离去是无可奈何?
花卿影紧紧的攥住了自己的拳头。
蒋宏琛手里拿着花卿影送给他的金首饰,虽然心中依旧有些怀疑,但是好歹不像之前那么抑郁了。
他本是准备去书房瞧一瞧如何破题,可不想没走出去几步,就瞧见他的贴身小厮名唤墨竹的,匆匆跑了过来。
“你怎地来了?”
蒋宏琛有些意外。
那墨竹最是机灵又得蒋宏琛信任的,一向都是帮着他在外面应酬安排的。
“大爷,大事不好了。崔府那边来人了……”
说完,墨竹附在蒋宏琛的耳边说了两句话。
蒋宏琛双眸圆瞪,一脸的难以置信,随即目露凶光,恶狠狠的啐道:“欺人太甚!”
“大爷!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真的……那您的面子往哪里放?”墨竹也是愤愤不平。
“你说的对……可是现如今,我还真的不能得罪了他。否则,只怕知府大人那边,不肯给我出这份推荐书……那我这些日子的费心费力,岂不是付之东流了?”蒋宏琛咬着下唇,很是为难。
“大爷,您看……哎呦,这不是碧珠姑娘吗?怎么这么巧?”
墨竹的话说了一半,突然改了口。
蒋宏琛便知道是有旁人来了。
他一回头,就瞧见迎面走来一个丫头,正好是之前在花卿影那里见到的碧珠。
“奴婢见过大爷。”碧珠也料不到会又碰上蒋宏琛,急忙行礼。
“你怎么来了?”蒋宏琛盯着她那张和花卿影有五分相似的脸,突然茅塞顿开。
“奴婢是奉了大奶奶的命,要去老太太那边告个假。今天下午就不过去请安了。”碧珠觉得蒋宏琛目光灼灼,令人不安,越发不敢抬头。
蒋宏琛突然意味深长的一笑:“既然如此,你先去吧。”
碧珠急忙起身,匆匆去了。
蒋宏琛转身对墨竹说道:“你跟着我去太太那边,我有事情要办。”
墨竹立即快步跟上。
到了第二日,花卿影自己觉得身上舒服了一些,便也不敢太过拿大,便在下午的时候领着紫瑶要去给老太太请安。
碧珠本来也要跟着去,却被花卿影笑着拦住了:“你可别去。我怕你去了,到时候会不好意思!”
碧珠听了这话,脸孔一红,知道花卿影恐怕是要找机会说她要回家待嫁的事情,便羞赧的说道:“大奶奶可别取笑奴婢。不去就不去!”说完,就捂着脸跑出去了。
紫瑶一头雾水的问道:“碧珠这几天是怎么了?奇奇怪该的。昨儿还拉了我和紫珞,说是要交代我们如何给大奶奶挑选衣裳、收拾屋子呢。这些本来都是她的活计,怎么好像交代后事一样?”
“呸呸呸,小孩子家家的,不要胡言乱语。你们碧珠姐姐是个好姑娘,自然也是要有好结果的。走吧,可别误了时辰才好。”花卿影想着碧珠要成亲的事情,心情也跟着轻快了不少。
到了老太太那头,正巧韩氏也在给她的两个丫头讨恩典。
“老太太,你瞧瞧,我身边的良辰和美景年岁都不小了。都说是女大不中留,我也盘算着要给她们说个好人家。”
老太太见花卿影进来,便招了招手,指指一旁的椅子,让她坐下,这才饶有兴致的又转头对韩氏说道:“你不知道,我这岁数大了的人,最喜欢的就是给人做媒,你既然开口了,可是已经有了什么好人家?”
“良辰,是我早就想好了的,是要说给我身边的陈嬷嬷的儿子的。那小子是个老实的,又对良辰死心塌地,私底下来给我求了好几次。我见他们倒是匹配,就想着要做个媒,直接撮合了他们。”韩氏趁机说出自己的想法。
“嗯,嗯。陈嬷嬷也老货倒是个有福气的。良辰是个稳妥人,我瞧着也喜欢。既然两下里都有意思,那就这么定了吧。今儿也高兴,我也跟着出二十两银子,给良辰当嫁妆了。”老太太倒是真的很感兴趣。
花卿影倒是竖起了耳朵,想要听听美景的去向。那丫头之前也说过,要她帮忙看看如何能够出府去和家人安排的对象成亲。
她这些日子,倒是忙乱之下忽略了这件事情。
“至于美景,就送给宏珏当个妾室如何?二少爷年纪也大了,总该有个房里人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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