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宏琛陪着韩氏上了公堂,却发现那堂下跪着的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女子,虽然瞧着容貌出挑些,可是怎么看也不会是有深厚背景的。
他心中不免有些恼怒,埋怨这崔大人做事荒唐。
不过是个平民女子,怎么就能告得了高门大户人家的当家太太?而且还弄得非到公堂走一遭不可?
亏得他之前弄出了那么多珍贵的字画送给他,到头来居然半点面子都不给?
此刻,他见那女子一脸的迷茫,说出来的又都是胡话,登时拿住了那话头,质问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信口雌黄诬陷我的母亲!既然你说她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又为什么说是蒋家的太太纵奴行凶?”
这话自然也是崔大人想要说的。
他准备好的说辞被蒋宏琛给抢了,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便拍了惊堂木大吼一声:“正是!你可知道诬告的罪名!站在你面前的就是蒋府的太太,你却说不认识?”
说完,还是若有似无的瞪了蒋宏琛一眼。
那常姓女子急忙辩解:“不不不,大人,绝对不是民女胡言乱语。那放纵豪奴打砸了我家店铺的的的确确是自称蒋家太太的人。可是,可是……绝对不可能是眼前这一位啊!”
韩氏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脸色也愈发的阴沉,她冷冷的说道:“我竟然不知道这通州城里还有另外一个蒋太太!”
崔大人也觉得不可思议,这女子要死要活的要状告蒋太太,可是真正的蒋太太到了面前,她却竟然都不认识?
看她的模样也不似作伪,更加不可能为了子虚乌有的事情跑来这里胡闹,那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可曾见过那蒋太太?”崔大人问道。
“这……民女,民女不曾见过……”那女子嗫嚅的说道。
“放肆!”崔大人冷眉横对,怒气上涨,“居然敢戏弄本官!没有见过蒋太太,又如何认定了你眼前这位不是蒋太太!”
那常姓女子急忙摆手否认:“并非民女胡言乱语!民女虽然没有见过蒋太太,但是她的下人却说是因为她身怀有孕,受不得吵闹,所以才会让民女的家里关了店铺!”
“身怀有孕?!”
崔大人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已经年过四旬的韩氏一眼。这位蒋太太就算是保养得宜,比寻常同龄女子年轻不少,但是蒋宏琛都都已经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她再年轻也不可能是二十多岁吧?
这个年纪可能怀孕吗?
便是老蚌生珠,这腹部也未免太平坦了吧?
韩氏气得浑身乱颤,若不是在公堂之上,她是肯定要过去直接踹那女子一脚的!
“常氏!你若再敢胡言乱语,本官必要大刑伺候!”崔大人现在觉得整件事情都是个笑话!
他看了看一旁的马师爷,意思是问他这场闹剧该如何收场。
可是马师爷却想得更深了一层。
这常氏既然敢用性命相博,显然并不是只为了一番乱说,引得崔大人和蒋府的两位主子恼怒。
既然她说这位不是她所知道的那位蒋太太,是不是真的就有另外一个蒋太太呢?
他眼珠子一转,问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常氏,你家中的店铺在四联胡同的什么位置?为什么你口中的那位蒋太太会说你们家的店铺惊扰了她?”
那常姓女子却是一愣,似乎并没有多想这个问题,讷讷的说道:“大人,民女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那四联胡同左近住的都是贫苦人家,并没有什么豪富之家。因此,民女才认为那蒋太太是无理取闹。”
崔大人有些不解的问了一句:“马师爷,这事情可是有什么蹊跷之处?”
马师爷听了常氏的话,便起身上前,走到了崔大人的耳边,附在耳边说道:“大人,此事只怕是真的有蹊跷……这般如此,如此这般……”
“原来如此!”崔大人恍然大悟,他急忙吩咐道,“来人,速速随马师爷前去将那真正的被告带来!”
韩氏母子却是一头雾水,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蒋宏琛思忖了片刻说道:“崔大人,既然事情与我母亲无关,我便护送家母回去了。”
崔大人却是立即出言阻拦:“不可!此事只怕另有隐情。我看世侄还是不要离开的好的。更何况,本官看蒋太太似乎并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蒋宏琛看了韩氏一眼,果然发现母亲的眼睛此刻直直的盯着衙门口,而且脸上的表情也不是很好。
他便知道韩氏恐怕是心中起了疑心,想要看看这个所谓的另外一个蒋太太究竟是谁。
蒋宏琛却也不傻,他暗自思忖,不论这人到底是蒋太太,亦或是一场误会,对于他们母子都没有任何的好处。若是任由韩氏在这里,只怕是要招来麻烦。
“母亲,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想法子离开的好。”蒋宏琛附在韩氏耳边说道。
韩氏的注意力此刻都放在了那个可能出现的另外一个蒋太太身上,却哪里肯离开?
“你稍安勿躁。我到时要看看,是哪个人敢顶着我的名头在外面招摇撞骗!”
蒋宏琛见她说得坚决,而且又是一副不肯罢休的模样,也无有办法,只好陪着韩氏继续呆下去。
然而,此刻蒋宏琛并不知道,他做出了一个今生最令他后悔的决定,以至于多年后想到这一天,他都宁愿自己将韩氏打晕了直接带走。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的功夫,外面终于传来喧嚣之声,一个女子尖利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刺耳。
“你们好大的胆子!我都说了,我是蒋家的太太,你们居然还敢如此的对我?我们老爷一会儿来了之后是一定不会饶了你们的!”
韩氏听了这些无法无天的蠢话,一张脸黑的如同锅底一般。
而蒋宏琛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深深的祈祷,这进来的女人一定不要同他们家扯上任何的关系。
不一会儿,那公堂门口就进来一个穿金戴银、遍体绫罗的年轻女人。她不过是将将二十的年纪,体态妖娆,风情万种,容貌更是一等一的艳丽。
然而,看她的做派和气质,便可知晓,这并不是什么良家出身的女子。
更为重要的是,尽管她披着的那一件上好的银色狐裘遮挡了她大半的身体,可是还是能够看得出来,她乃是身怀有孕,而且月份不小了。
韩氏死死的盯着这个女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从头到脚都看了个清楚。
她可以断定,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人。
崔大人见这女子进了公堂并不下跪,也不报上名字,反而是趾高气昂的站着那里,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却又因为对方乃是孕妇,所以不便惊吓,就沉声说道:“大胆妇人!见了本官,为何不下跪?”
“大人,小妇人乃是良家妇女,却无缘无故被这些凶神恶煞的衙役给带到了公堂,这实在是莫名其妙!还请大人给小妇人一个解释!”
这女子开口却是伶牙俐齿,而且一丝儿的怯懦都没有。
崔大人倒是始料不及,他稍微顿了顿,方才说道:“躺下跪着的常氏,状告你无故打伤她的父亲,又砸了她的店铺,可有此事?”
“常氏?”那女子疑惑的低头瞧了瞧原告,又想了一会儿,方才说道,“哎呀呀,这小妇人却是不知道了。家中仆人甚多,哪里知晓是哪个人不小心打了谁呢?再者说,这人为何单单盯上我们家了呢?”
“是那打人的说是蒋太太派来的!因为我们家的店铺日日进货,又是人声鼎沸,所以扰了太太的安宁,于是便来日**迫我们关张。”常氏似乎是想起了重伤的父亲,眼眶便红了起来。
谁知道那女子并不心虚,反而冷笑了一声:“你也说了,是你们日日吵闹,扰了我的清净,那挨顿打也是应该的!居然还敢来府衙告状?真是荒唐!”
她不等崔大人插嘴提问,立马就接着说道:“我这腹中的孩子乃是我们老爷的心肝宝贝,若是因为你们而令得我的孩子有了任何的伤害,你们又该如何赔偿?大人,我倒是要告这不省事的一家人,有意谋害我腹中的孩儿!”
崔大人料不到这女子居然反咬一口,而且还振振有词,登时哑然。
马师爷见状,急忙上前指着那女子呵斥:“兀那妇人,你不要嚣张!这乃是公堂,并非你可以喧哗的地方!还不速速闭嘴,听大人的安排!”
那女子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大人说的是,我自然是听您的安排。只是一会儿,我们老爷来了,你们可千万别害怕。”说完,她便站在一旁,拨弄着自己修长手指上的红宝石戒指,一言不发了。
马师爷上前,对崔大人低声说道:“大人,正如咱们所预料的那般,这女子的宅邸,的的确确就在四联胡同常氏家里的店铺的后面。两个宅邸只有一墙之隔,却是左右开门,平常不得相见。但是其实距离并不远。因为常氏家里开的是杂货铺子,因此每日里人来人往,也的确是有戏吵闹。”
他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这妇人的家里瞧着着实殷实,吃穿用度似乎都是一等一的,那宅子也颇为豪华。只是奇怪的是,外表却很是平常,院门也开得很小。若不是这次在下过去,只怕并不知道这里藏了这么一间豪宅。而且……”他顿了顿,终于是附在了崔大人耳边低语,“在下找了左右邻舍打听了一番,他们都说是不怎么见这里的男主人出现……似乎都是晚上过来居多……依着在下的想法,这里恐怕是哪位的外宅……”
他这话音未落,就有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哎呦,我的宝贝,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居然被人带到公堂了?”
众人寻声望去,却看见一个四旬出头的男子面容急切的奔了进来,并且谁都不堪,直接就朝着那个年轻女子冲了过去。
他关切的握住那女子的手,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韩氏早就看清了那男子的脸孔,顿时一口气喘不上来,一翻眼,直接就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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