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将萧潜重重围住,七手八脚地把他往马车上抬。
林锦仪愣愣地站在原处,这一刻连指尖都是冰凉的。平阳长公主看着他们上了马车,看林锦仪在怔怔地愣在那里,赶忙拉了她一把,道:“锦仪,别愣着了,跟我进宫去!”
林锦仪回过神来,连忙提起裙摆,跟着贵和长公主上了她的马车。
萧潜上了马车没多久就昏迷过去,丰庆帝和他同乘一辆马车,看着他面色惨白,嘴唇青紫的模样,一时间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他自小就是储君人选,和几个兄弟的关系都只能算是泛泛,最亲厚的应当就是后来被挪到他母后膝下养着的萧潜。但他到底比萧潜大了不少,平常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后来荣王爷经常来找萧潜玩耍,他读书间隙就能看到院子里两个弟弟互相比拼武艺,追逐打闹的身影……
丰庆帝恍着神,再看萧潜,就好像看着还是个孩子的萧潜。萧潜从未想过威胁他什么,反而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帮过他许多,就更别说他登基后,萧潜为了让他坐稳皇位明里暗里费了多少工夫,冒过多少次生死之险……
过去的许多年,他从未觉得亏欠萧潜什么。毕竟萧潜虽然做了那么多,他也赐予了他同等的荣耀和权柄。所以在萧潜设计萧让的时候,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慌乱,萧潜位极人臣,竟能瞒过他的眼,演了那么一出好戏,害他的儿子在京城难以立足,那么以后呢?萧潜若是动了旁的心思,他的皇位还能保住么?所以,他选择把萧潜发配到北边战场上,以观后效。
直到现在,萧潜为他挡下毒箭生死未卜,丰庆帝才觉得自己想的太多,错的太多。萧潜为了他这兄长,连命都可以不要,荣耀和权柄又算得上什么呢?说到底,萧潜还是那个曾经长在撷芳殿,一无所有、不受宠的皇子,他这一生已经吃尽了苦头,自己竟还忍心再为难他,实在是……
“圣上,到宫门口了,太医在外头等着呢。”汪明泉的一句话,将丰庆帝的思绪拉了回来。
丰庆帝闭了闭眼,按捺住心头的愧疚,吩咐道:“让御医先进来,车夫继续赶车,将镇南王送到乾清宫去。”
林锦仪和贵和长公主的马车是不能进宫的,两人到了宫门口的时候,便看到丰庆帝的御车已经驶进了宫门。两人只能下了马车,换乘轿辇,跟了过去。
林锦仪双手冰凉,脑子里一片空白。在她的印象里,萧潜是无所不能的,虽然受过大大小小许多伤,但每次都能安然无恙,这一回……应该也是如此。她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却是紧张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未几,轿辇停到了乾清宫门口。林锦仪踉踉跄跄地下了轿辇,平阳长公主留意着她,见她这样忙亲自上前扶住了她,柔声道:“锦仪别急,宫里有那么些个御医,会没事的。”
林锦仪想回话,张了张嘴,才发觉喉间竟然紧绷到一个字都说不出。
此时乾清宫内,太医院的医正、御医们全都到齐了,都扎堆在龙床前为萧潜诊治。
丰庆帝脸色铁青,负着双手立在一旁。
林锦仪和平阳长公主进到殿内的时候,就听到丰庆帝大声地呵斥着一众御医,“都是写庸才废物,区区一点箭伤都治不了,朕养你们何用?!”
听到这话,林锦仪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了下去。幸好平阳长公主和她身边的宫女眼疾手快,忙把她扶住了。
丰庆帝听到了门口的动静,转头看到了面如死灰的林锦仪,面色和缓了一些,让人给林锦仪看了座。接着又转头继续骂那群御医。
那些个御医被骂得头也不敢抬,年纪最大的医正擦着汗,战战兢兢地道:“圣上明鉴,镇南王身上的箭伤位置本就凶险,眼下还中了不知名的剧毒,微臣们一时间不敢断定是何种剧毒,也不敢擅自用药解读,只能先给镇南王止血,用药暂缓毒性……”
虽然丰庆帝把御医们骂的厉害,但他们还是手脚麻利地给萧潜拔出了毒箭,清理了伤口,上了药,包扎好了伤口,又很快商量出了药方,让人去煮出了汤药过来让萧潜服下。
两刻钟之后,萧潜的唇上的青乌之色已经褪去了大半。但仍旧是面色惨白,紧闭着双眼没有醒过来。
御医们急急忙忙去翻看各种医术了,丰庆帝遇刺的消息也传了出去,各路人马纷纷进宫慰问。
丰庆帝看萧潜好了一些,就出去应对他们,留下林锦仪和宫人照看着萧潜。
人都散开后,林锦仪终于能上前好好看萧潜了。
明明几天之前,萧潜还会趁着夜色来瞧她,带着笃定的笑意和她说,他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可以留在京城,往后两人能继续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而眼下,他却是身受重伤,只能闭着眼躺在床上,生死未卜。
林锦仪在龙床前坐了片刻,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
平阳长公主心有不忍,悄悄地退了出去。
这天天黑前,丰庆帝终于见完了所有来急着慰问的臣子。汪明泉看他大半天了什么都没吃,忙让人准备了御膳。丰庆帝毫无胃口,又问起萧潜的情况。
汪明泉道:“圣上不用担心,医正们的药十分有效果,王爷眼下的性命是无虞的。御医们都在翻看医术,保不齐马上就能查出王爷身中什么毒。”
丰庆帝疲惫地闭了闭眼,“御医说这毒性险恶,他们只能暂缓半月,不让那毒发作。若是半月之后他们仍然束手无策,阿潜他怕是……”
“不会的,王爷吉星高照,自然能挺过来的。”汪明泉忙宽慰道。
“但愿如此吧。”丰庆帝悠悠叹息一声,又问起:“镇南王妃呢?还在宫里么?”
汪明泉回道:“王妃正在照顾王爷,奴婢之前已经让人准备了饭食,但王妃说是毫无胃口,一筷子也没动。”
丰庆帝又是一声叹息,“他们夫妻情深,便随她去吧。”
萧潜这一昏睡,就这么过了十日,御医所说的十五日期限迫在眉睫。
林锦仪自始至终都守在宫里,中间平阳长公主会把她接到她在宫里的寝殿,让她更衣洗漱,吃些东西,稍作休息。
萧潜在段时间里一直昏昏沉沉的,虽然能借用外力喂些补药和粥汤进去,到底还是消瘦了一大圈。加上他本身在北边的时候就瘦了些,没出几日就变得形销骨立,再也不复当年意气风发的镇南王风采。
御医们夜以继日地翻看医书,丰庆帝下了圣旨,集结天下名医,甚至打开了先帝留下的私库,让人去翻找里面是否有关于医术的典籍。
先帝爷酷爱收藏,藏书不下三千,光是翻阅这些书就是一项不小的工程,更别说但凡看到有用的字句,还要让多位御医一一传阅商量。
所有人都说萧潜已经没了希望。甚至连丰庆帝私底下都开始筹划着要给萧潜准备一个怎样激情哀荣的丧礼。
但是林锦仪不肯相信,他的夫君萧潜是无所不能、所向披靡,从来不会轻易失信于人的镇南王。他允了她这辈子一个崭新的未来,他就一定可以做到!
丰庆帝见她日夜不分衣不解带地照顾萧潜,心中也颇为不忍,后头便召了苏氏进宫,让她好好劝劝林锦仪。
外头都将那日丰庆帝遇刺、萧潜以身挡箭的事传的神乎其神,苏氏本就挂心不已,等见了清瘦了一大圈的女儿,和躺在床上骨瘦如柴的萧潜,心疼得简直不能呼吸。
然而还不等苏氏开口相劝,林锦仪已经道:“娘,阿锦知道您要说什么,阿锦心里都明白的。但是萧潜他不会骗我的,他答应了这回不再负我,他就不会扔下我一个人的。”她说话时眼神坚定而苍凉,或许心里早就预料了最差的结果,却是自欺欺人不愿相信。
苏氏心如刀绞,拥着林锦仪久久不能言语。
很快,十五日的期限就到了眼前。
按照御医说的,只要这日的子时一过,若是还没有研发出应对的解药,萧潜身上的剧毒就会攻入五脏六腑,再无挽回余地。
御医们和外头被传进宫的名医们,大多在这半个月里只睡了几个囫囵觉,却都不敢懈怠,到了这一日,他们更是饭也不顾上吃,水也顾不上喝,只埋头研究典籍。
林锦仪守在萧潜跟前数着时辰。这时已经接近亥时,距离子时只有一个时辰。御医们在这紧要关头,终于从先帝遗留下的一本古籍里发现了一种相似的毒药。典籍里还记着解毒之法,用药却是以毒攻毒的毒物毒药。
也就是说,如果萧潜中的是这种毒,那么用这些毒药就能把他的毒给解了。若不是,那么萧潜就会因为这些药性猛烈的毒药而直接丧命。
兹事体大,他们也不敢擅自决断,只能上报给了丰庆帝。
丰庆帝踌躇良久,也是拿不定主意。平阳长公主这段时日也是住在宫里,听闻这消息后赶紧让人去通知了林锦仪。
林锦仪跌跌撞撞地求到圣前,“圣上,王爷已经没有时间了,若是这药还不对症,他也不过是在床上等死,求您将这药给他一试。”
萧潜是那么骄傲的人,若是他知道自己最后的时光,是躺在床上静静等到死神的到来,他绝对是不会愿意的。林锦仪够了解他,所以选择在这最后的期限里给他试药。
丰庆帝也不过是在等一个可以下定决心的由头,林锦仪是萧潜最亲密的人,她这样说了,丰庆帝自然也就拿了主意,让人照着那古籍里写的去熬制解药。
众多含有毒性的药草毒虫被熬成了一碗粘稠的汤药,林锦仪颤抖着手喂给了萧潜。
片刻之后,子时之期已到。御医们纷纷上前为萧潜诊脉,然而结果却不尽如人意——萧潜的脉相时快时慢,时而有力时而死寂,并没有多大起色。
御医们都面露难色,医正犹犹豫豫地宣布了坏消息,这解药对萧潜似乎并没有用处,相反,他的脉相已经是毒发之兆,加上他方才服用了那么些剧毒之物,可能很快就要命丧于此。
这种事终究还是尽人事,听天命。丰庆帝骂了御医们半个月,这时候却是骂不动了,只让他们都先行下去,把最后的时间留给林锦仪和萧潜独处。
林锦仪终于不能再盲目乐观下去了,“骗子,大骗子。”她用干涩喑哑的嗓音骂着他。
可是萧潜再也不会笑嘻嘻地跳起来反驳她了。
“你这个骗子!还说什么这辈子要证明给我看,你是心喜我的!可你现在要死了,要死了!你怎么证明给我看?还说要给我一个和美的以后,原来竟都是诓骗我的!我这辈子还是笨,所以才会相信你!你给我起来,你给我解释清楚!”林锦仪大声地控诉着他,说到伤情处,还捶打了他几下。
她在发泄,发泄着满腔的失望和悲痛。如果早知道这辈子两人还是这样的下场,那么她根本不要这个重生为人。她就该那么死了,也好过现在让萧潜死在自己前头,她看得那么心痛!
就在她的捶打之下,萧潜忽然动了,他的嘴里流出一股黑血。那黑血源源不断地往外流着,很快竟将半边枕头都濡湿了。
林锦仪措手不及,愣住刹那之后,她赶紧喊了人进来。
御医们还没有散开,听得响动便一拥而入。再次为萧潜诊脉。
又是片刻,御医们都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对着林锦仪拱手道:“恭喜王妃,王爷已经无碍了!”
林锦仪看着还在呕着黑血的萧潜,如同在梦里般不真实,怔怔地道:“王爷……无碍了?”
御医道:“王爷方才服下的剧毒已经发作,所以才会吐出那么多黑血。他之前中的剧毒也随着这股黑血流出,眼下脉相已经好转,微臣们再开方子加快让王爷将这毒排出,应该是没有性命之忧了。”
御医们效命于皇室,都是谨小慎微之人,他们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便是有了十成的把握。
林锦仪稍放下心来,突然觉得头晕目眩,站不住脚。宫女忙上前扶住她,她却已经闭上眼晕了过去。
御医们为她看过之后,说她只是体虚加上情绪波动过大,并不要紧,便让宫女把她移到平阳长公主的寝宫去了。
林锦仪几天都没合过眼了,平阳长公主让宫女给她喂了御医开出来的安神汤药,这一睡过去就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等她再睁眼的时候,她立刻坐起身下床穿鞋。
守在外间的宫人听得响动,立刻进来道:“镇南王妃,您醒了?可觉得哪里难受,需药奴婢去请御医么?”
林锦仪来不及答这些,只忙问:“我睡了多久?王爷眼下如何了?”
宫女不慌不忙的答道:“王妃睡了一天一夜,奴婢一直在这里服侍王妃,倒不知道王爷那边的具体情况,只听公主提起说是王爷已经吐净了毒血,日前还醒过一回。”
林锦仪吐出一口长气,还是穿好了鞋准备去看萧潜。宫女有心想让她吃些东西再去,她也顾不上,只推说回来再用。
乾清殿,历代皇帝的寝宫,素来守卫森严,不让闲杂人等靠近。
林锦仪过去的时候却是畅通无阻,很快就进了去。
殿内安安静静的,落针可闻。虽然听了宫女那番话,林锦仪进去之前心里依旧颇为忐忑,略站了站脚稳定了心神,才走进了内殿。
殿内已经没有了那么多御医,只有几个守夜的宫女宫人。
林锦仪进去后就直奔龙床,龙床上上依旧睡着萧潜。他闭着眼,脸色好看了许多,知识依旧瘦得有些吓人。
林锦仪在床沿坐下,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感受到温热的气息十分有节奏的喷在她的手指上,林锦仪才终于放下心来。她刚准备收回手,下一秒她的手被人捉了个正着。
萧潜笑眯眯地看着她,用微弱的声音道:“怎么?我的王妃这是担心我睡死过去了不成?”
林锦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应答。
萧潜捏了捏她的手指,又轻咳一声:“怎么傻了?”
林锦仪抽回手,恨恨地看着他:“你还有脸笑?知不知道我快被你吓死了!”
萧潜笑了两声,又忍不住咳嗽。林锦仪伸手给她顺了顺气,又听他道:“我又不会死,你别瞎操心。”
“谁知道你会不会死……”林锦仪嘟囔着,突然灵光一闪,萧潜居然这么笃定自己会安然无恙,难道说这一切都是他……她更加不敢置信了。
萧潜咳完了,趴到床前朝着床头的瓷盂里吐了一小口黑血,用只能两人听清的声音道:“我还以为以我家王妃的智慧,早就猜到了这一切呢。”
自己的猜想被证实了,林锦仪愣了一会儿,然后便压低声音怒道:“这就是你说的好办法?你的万全之策?用命来换?”
萧潜躺回床上,见她这怒气冲冲的模样,忙道:“你可别再捶我了?我眼下可遭不住了。”
林锦仪面上一赧,“我那时不是以为你要死了么……”
萧潜无奈道:“可怜我明明已经恢复了意识,身子却不能动,平白无故让你骂了我那么久,还得遭你一顿好捶……可怜啊……”
林锦仪啐他一口,“明明是你不跟我商量,做出这样凶险的事,还怪起我来了?!你知不知道当时情况多多凶险,若是那解药晚上半个时辰,你眼下还能在这里和我贫嘴?”
萧潜皱眉叹息,“我本是一切安排妥当的,谁让王潼那小子不争气,竟因为一点轻伤昏迷了几日,误了时机。”说着他又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不过我这不是没事儿么?虽然晚了些,但是结果终究是好的。”
王潼当日是用身体把那身上绑了炸药的青衣人撞出去的,他离得最近,被气浪带倒,当时就昏了过去。林锦仪当时记挂着萧潜,只看到镇南王府的人把他抬了回去,没想到他后来还昏迷了。
林锦仪心有余悸,“还是太危险了。万一王潼一直睡了过去,误了时辰呢?你就这么死了?”
萧潜道:“不会的,这事儿虽然只有我和王潼知道,但我还留了后手,宫里御医有我的人,到了最后一刻,若是王潼没有安排,我的人也会找到应对之策。”说着,萧潜又去拉他的手,“我也没有你想的这么笨啊,还能真把自己搭进去?”
说着话,萧潜小声地将自己所有安排和盘托出。他了解丰庆帝,丰庆帝延误了他回来过年的时间,作为弥补,就会出城相迎。那群青衣人就是他豢养了多年的死士,至于那个绑了炸药的是一名已经身患重病,只有几个月寿命的死士。而那险恶的毒药,则是他从前听小时候经常能出入先帝私库的十王爷提起过的,一种足以致命,但是服用解药后却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的世间奇毒。
他安排了王潼在他昏迷之后,找机会将解药呈到丰庆帝面前。但没想到,王潼就那么昏迷了,几日之后才苏醒过来。彼时丰庆帝已经集结了天下名医,王潼来不及在里面安插自己的人手,只好跟宫里的自己人御医通了气,假装在最后关头从先帝的典籍里翻阅到了相关的记载。当然这样一来也是有好处的,便是丰庆帝再多疑,也不会相信这生死时速不过是萧潜设下的局。
“你图什么呢?”林锦仪十分费解,“用自己的命来博,就为了换取皇帝的信任?”
萧潜轻笑一声,“自然不是为了这个。”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说过的,我图一个我们和和美美、安安乐乐的以后。”
林锦仪依旧不解地看着他,他便继续道:“经过这事儿后,我会让御医再给我下药,制造一个余毒未清,不能再动武的假象。到时候我会主动上缴兵权,再不理朝廷事务。往后我就能像从前那样每天陪着你,陪你赖床,陪你绣花,陪你起码同游……”
一个不能动武的镇南王,于丰庆帝而言,于大耀而言,就是一个废人。确实,从此以后,再不会有人心心念念地算计镇南王府,算计林锦仪。而同时,从此权柄荣耀,都将离他远去。他辛苦多年、用命博来的的功勋将逐渐被人遗忘,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成为泡影,多年努力也将功亏一篑。
林锦仪泪流满面,“值得吗?”
萧潜目光坚定,“值得。”
——于我而言,我所做的一切都不过为了有能力保护我爱的人,最初是我的母亲,后来是你。可后来,我一个人走的太久太久,竟然忘记了这初衷。
所幸,现在醒悟还不算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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