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兰不知道流光为什么这么着急,不过这些年,自己一直在关外,对很多事情都不了解,流光比自己要明白许多,流光此举自有原因,自己一定不能辜负流光的期待,一定要快速追上木天南才好。
流光走了出来,将信封交给了莫兰,并对莫兰说:“一定要送到师兄手中,不然他可能遇到灾难。”
“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莫兰微笑着,无比认真的看着流光,流光欣慰的点了点头,药王谷,生是一家人,死也是一家,这些年,无论走到哪儿,师兄妹间永远都是想通的。
皇宫,皇帝已经昏睡了整整一天,朝中大小事务已经交给了监国的梁王,皇上的寝宫窗帘拉得紧紧的,没有一丝光线,里面点着烛光,火苗不断的往上窜,却不知这是在燃烧自己。
皇帝缓缓睁开眼睛,木纳的看着李公公,将头转向窗外:“现在是黑夜?”语气肃穆中夹杂着凄寒,甚至有些许的苦楚和绝望,李公公听见声音,赶紧转过身朝皇上走去。
“皇上,您醒了?”李公公显得很兴奋,就像皇上已经沉睡了很久一般,皇上抬起头有些莫名的看着李公公。
依然执着的问:“现在是黑夜?”
李公公有些好奇,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随后缓缓摇了摇头,对皇上说:“此时正是日中,奴才担心阳光射进来会惊扰了皇上的清梦,这才让人都将窗帘拉上了。”
李公公有些莫名的恐惧,声音有些发颤,皇上的眼神凌厉得可怖,伴君如伴虎,这些年来,自己一直小心翼翼,他不希望某天突然就因为一件小事而丢了性命。
“扶朕起来……”皇上的语气温和了许多,眼神也如同春日暖化了的寒冰,是江中的一江春水,李公公走到皇上身边,将皇上从卧榻上扶了起来。
“皇上……”李公公有些担忧的看着皇上的背影,皇上就连走路看起来都有些不稳,就像是蹒跚学步的婴儿一般,但他却是那般坚毅的朝着窗户走去,尽管用了很久才走到。
“来人啊……”李公公喊着,皇上却伸手制止了他。
“喊人来做什么?朕的事情自己处理。”皇上说着硬将李公公推开,随后自一步步的走向床边,伸手用力一拉,窗帘被拉开,刺眼而灼热的阳光射进窗户,皇上微眯着眼睛,慢慢适应这强烈的光线。
正午的阳光射进来,一切仿佛都缩小了一般,李公公伸手遮着眼睛,眨了眨,才适应了这强烈刺眼的光线,随后对皇上说:“皇上,您该喝药了。”
“药,这是谁开的药?”皇上并没有回头,声音有些遥远,他依窗而立,看起来孤独而骄傲,但年纪终究是大了,背显得有些佝偻,苍白的面容宣示着他的病态。
多少年了,自己一直以为自己活得还不错,直到现在才知道,其实自己也是无法跟上苍抗衡的,命总有时,总会到尽头。
“皇上,是胡太医配的药。”李公公垂着头回答,皇上缓缓转过头,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垂眸的李公公,李公公心里有些莫名的不安。
“胡太医,怎么不是闵非语给朕配药?”皇上有些好奇,李公公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尽显惊讶之意。
皇上见李公公这样,突然嘴角扯出一抹笑意,眼睛眯着,问:“朕可怕吗?”
“不,皇上仁德,怎会可怕?”李公公回话,皇上不禁有些好笑。
“这人站的高了,就容易听到假话,这闵非语却是一个会说真哈之人,李公公,你亲自去趟闵府,将闵大人接进宫来,朕好久没听到那般请神曲目了。”皇上意味深长的看着李公公,李公公点点头,应了一声。
闵府,莫兰已经离开,叶儿也还没回来,整个府中静的可怕,林晚的突然到来让流光吃了一惊。
本来林晚应该很早就过来的,但一路上都在想着师父跟自己说的话,他说不能急躁,如果真的很急躁,就想办法让自己筋疲力尽,林晚想着流光断然不会伤害宁皖,于是便去了当初救叶儿和李秀莲的小庙。
庙宇中仍有残骸,腐烂的骨肉发出恶心的臭味,林晚就这样静静的坐在那具尸体的旁边,那是自己害死的第一个人,却是为了救人。
他抬头看着大佛,不断的问:“对是什么?错是什么?对是不杀人,杀人就有错?可不杀人就会被人杀,这天地间到底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佛祖分得清吗?”
当然,佛祖是不可能回答的,林晚一直静静的坐着,似乎那恶臭,那围着腐肉嗡嗡作响的蚂蚁也都跟自己无关,林晚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宁皖让自己抄写的清心普善咒。
那一页页翻过的经书,那一次次被罚抄写的内容全都深植脑海,林晚慢慢的安静下来了,似乎觉得那才是自己,他想,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受到伤害,一定会。
会被自己伤害,等到林晚终于恢复了理智,他才站起来,本想去庵中看看那个当初自己救的女人,但心想对方恐怕早已忘了自己,或许自己去也只能给对方徒增烦恼,所以便没有去。
流光正缝着香包,突然听见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流光显得很平静,直到那人的身影投射在地上,流光才问了一句:“来了?”
“师父早知道我会来?”林晚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头也不回的流光。流光停下手中动作缓缓抬起头。
“就算天下人你都不管,你也不会不管宁姑娘的,她是你师父,你又是个重情义的男子汉。”流光故意强调男子汉,让林晚知道,在自己的心里,宁皖和自己是平等的。
“师父……”林晚不由得开口喊了一声,这一声师父用尽了所有的力量,前些日子,他对流光几乎是恨之入骨,如今见流光这样,心中不禁有些好奇,但更多的却是感动。
“好了,随我来吧!宁姑娘也该醒了。”流光站了起来,随后将自己手中的香包递给林晚:“拿着吧!这是师父的心意,以后将军府和闵府也许不会有往来,你见物就当思人了。”
流光保持着一贯的浅笑,林晚心中有些惊讶,闵非语,自己和她会成为仇人吗?小小的林晚抬起头看着流光,神色异常的宁静,内心却波涛翻涌。
林晚随着流光一同去了紫云阁,只见宁皖静静的躺在床上,林晚瞬间变得有些激动,冲了过去,伸手抓住了宁皖的手:“师父,你醒醒,你怎么了?”
宁皖本来是已经醒了的,但觉得困意深深,便又睡了过去,此时正在做梦,梦里,林晚不断的在前面奔跑,自己不断的在身后追赶,没想到林晚跑得太快,自己无论怎样都追不上,宁皖差点就哭出来了。
在这个孩子身上,自己倾注了一切,所以她不允许,也不愿意让着孩子出现任何的差错,正在噩梦中,突然被人摇醒,宁皖睁眼一看,竟然是林晚,眼眶不禁就红了。
“晚儿,你回来了,你还在生师父的气吗?师父不是故意罚你的?只是你实在是……”宁皖忍不住落下两行清泪,流光心中有些内疚,自己的侄子交给这个女人养确实是为难了她。
“对不起,师父,我以后都听你的话,再也不惹事生非了,师父,我们走吧!”林晚伸手拉着宁皖,随后抬头看了流光一言,流光从抽屉里取出一瓶药递给宁皖。
“宁姑娘若是要走,我也不留你了,这药你戴上,每天吃两次,一次一粒,晌午时分和睡前各一粒,不出十天,就可痊愈。”流光说话的实话很端庄,完全看不出有丝毫的情感。
林晚虽然年纪小,心中却有些惧怕,这样的闵非语,心思太重,只希望长大后,两人不要成为敌人才好,当然,流光也了解林晚心思太重,只想在他这样的年纪,多让他知道人间的真善美,不想让他过早的接触到勾心斗角。
但显然,自己错了,自从段咛温离开人世后,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让林晚活在一个快乐的环境里,将军府不能,自己也不能。
“多谢闵大人。”宁皖用疲惫不堪的声音说着,林晚心中有些心疼,他没有追问宁皖的伤害,他只知道这一切都跟自己有关,如果自己没有出去,就不会有人到闵府,没有人到闵府,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齐朔不会出事,宁皖不会出事,闵府也不会出事,林晚抬头看了流光一眼,冲流光点了点头,流光回以一个欣慰的笑容。
看着林晚和宁皖走远,流光看到林晚将香包遗落在了凳子上,自己拿了香包便追了出去。
“等等……”流光喊了一声,宁皖和林晚同时回头,流光走了过去,将香包递到林晚手中,随后对林晚说:“一定要拿着,我和你之间永远不会成为敌人,也不能成为敌人。”流光异常坚定的看着林晚,林晚心中吃了一惊。
宁皖见林晚一动不动,便对林晚说:“既是闵大人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吧!”宁皖说完看了流光一眼,随后对流光说:“闵大人,晚儿还是个孩子,你说的这些话他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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