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帝都赶到梧州,再从梧州赶到离天之境,秋邈最快也用了三天三夜,这条路再熟悉不过了,为了帮助陛下寻找皇后莫雨,他不止一次的来过此处。
只是明明当初发生过大事的地方,此时却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密林,行走在山林中,微风拂黑衣,倒也是另一番潇洒的姿态。
在密林里搜索了一整天以后,就连跟在身后的兄弟也难免露出几分疲惫之色,秋邈叹了一口气,道:“原地休整。”
“大哥?”那弟兄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事就说,”秋邈径直靠在一棵粗壮的树下,眉目之间也有些许倦意,没日没夜的赶到此处,却是找不到离天之境的入口,就连出来接引的人都没有,难道陛下递来的信函根本没到奉天手中么。
那弟兄坐于秋邈身旁,“大哥,据陛下说过,这离天之境不着天不着地,随时有可能换地方,即使因为皇后娘娘,入口留在这里长达一年之久,但现在皇子和皇后娘娘都回到宫中,司天仪会不会为了清净,将入口换了呢。”
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离天之境就像漂浮于四国上空的平行夹层里一般,现在天下统一,全都属于辰国,格局动荡以后,奉天难免会想要退隐山林,大约就不想让别人找到他了。
想了想,秋邈还是点头,“你说得有道理,”他站起身来,拍了拍手,试图引起周围弟兄们的注意,“大家醒醒,清醒一点,咱们再找两个时辰,若是真找不到,便回梧州休息,明日一早回帝都。”
没有怨声载道,也没有一句反驳,这些人生来便是为了离枭而活着,除了秋邈能谈得上与人接触有些感情外,其他人便都是执行任务的利刃罢了。
此时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没有办法,继续在丛林中搜索一番之后,终究未果,只得赶回梧州。
自小念的教书先生被莫雨否定以后,离枭便不再让那古板的夫子教小念,这几日闲来无事,莫雨每日便拉着小念早起,一是为了强身健体,二是为了教他习武。
“来来来,调养生息在于打坐,小念,母妃先陪你坐一个时辰,等天差不多亮了咱们用过早膳之后呢,再去演武场。”
莫雨今日穿着一身劲装,颜色翠绿,看在人眼里,倒也活力盎然。
小念头两日还觉得新鲜,这一天两天下来,便开始犯困,莫雨拉着他出来,也是无精打采的,两只小眼睛微微眯着,走路也有些飘飘然。
“母妃,儿臣还想再睡一会儿。”
“不行!”莫雨折回去牵原地不动的小念,“昨日是谁说今日一定刻苦练功,将来为父皇减轻一些劳苦,现在就开始打退堂鼓啦,赶紧睁开眼睛。”
一说到这个,小念便立刻清醒了,甩甩头,跟在莫雨身后,两人择了后院一处僻静的地方,开始在晨光中调息,打坐。
离枭本还未到早朝的时候,但莫雨与小念早起,便也闹醒了他,穿好衣物从房中出来,便看见那一大一小,闭着眼睛盘腿坐再庭院中,看架势,也是有模有样的。
他忍俊不禁的走到莫雨身边,见旁边有个石凳,便施施然坐下,“雨儿,你心疼朕,朕知道,可是小念还小,如今是不是有些为难他了。”
莫雨微微睁开一只眼睛,睥睨他,“少在一旁打岔,之前还说是我过分心疼小念,让他性情软弱,我这还没开始呢,你就心疼啦?我和尚儿小时候都是这么练功的,去去去一边去,别在这儿打搅我们母子俩。”
小念本静下心来,却被父皇母妃的斗嘴惹得直笑,莫雨假意咳嗽一声,他便立刻闭了嘴。
离枭知道二人对待教育小念的办法,一直有出入,离枭自小便被培养成皇室的未来,没经历过什么手足自相残杀,但却在安逸登基之后被束缚好些年。
帝都百姓,知摄政王却不知辰皇,到那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安逸并不会给你带来更好的生活,而只会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祸患。
直到后来他暗中培养罗网,也吃过不少苦头,功夫是自己每日在掩人耳目的密道中偷偷找师父学的,离天一直以为他在殿内睡大觉,竟也从未进殿探查过,就这样过了好几年,直到他遇见莫雨,才将离天,彻底掀翻。
其实他也不知道,如果没有莫雨,自己会不会还只是那个勤劳练功的傀儡皇帝,没有契机,空有一身本事也是无处施展,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所以不想让小念自小便软弱,他不能走自己的老路,未来他可能会面临很多的问题,他希望小念能靠自己的本事,这么想着,心中越发的急的想要奉天回来。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离枭掸掸衣角,“晨钟响了,朕去早朝,小念,跟着母妃若是觉得苦,便来御书房找父皇,父皇给你做主。”
小念闭着眼睛傻傻的笑,“父皇,儿臣不苦。”
莫雨睁开眼睛来,下巴轻抬,得意的看着离枭。
离枭无奈,挪着步子离开凤鸣宫,他何尝不想对小念更好些,只是,身在皇室,身不由己罢了。
眼看着太阳逐渐升起,阳光回暖大地,莫雨练得有些燥热,便将身上的披风摘下来,刚张嘴说话,便发现空气中已经开始冒白气了。
小念笑嘻嘻的朝空气里吐气,果然有白气飞快的喷出来,又离开消逝。
莫雨摸摸他顽皮的小脑袋,道:“走,灵芝应该已经准备好早膳了,咱们回房去。”
小念兴奋的爬起来,又因为腿盘久了,有些麻,又抱着小腿坐回去,表情有些夸张,像是在求莫雨安慰。
莫雨知道他是在做什么,敲他脑袋,“赶紧走,不然早膳该凉了。”
小念调皮的吐吐舌头,古灵精怪的朝房门跑去,边跑边大叫着,“灵芝,灵芝!本皇子要吃小蒸糕。”
灵芝自门内探出头来,笑得花枝乱颤,“小皇子,早就给您备好了,快来吃吧。”
小念开心的欢呼一声,坐上圆凳,倒也不忘记夫子教的礼数,待莫雨落了座,他才摩拳擦掌的动筷子。
灵芝走过来将莫雨脱下的披风拿到一旁去挂好,又给她递来一件裘衣,“娘娘,天转寒了,过几日大约要下雪的,您此时燥热不要紧,还是注意保暖,免得着凉了。”
“啰嗦,”嘴上虽是这么说,但莫雨仍然将那衣服穿上,不由得有些厚重,就连吃饭也是束手束脚的,她叹了声气,慢慢悠悠的开始吃。
两个时辰以后,离枭早朝散去,回御书房批了些奏折,四顾无事,便想回凤鸣宫去陪着莫雨和小念,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离枭递给小顺子一个颜色,小顺子立马就挪出去查看,转头又回来,躬身道:“是秋大人回来了。”
“恩?”离枭有些高兴,起身去亲自迎。
此时人已经行至殿外,秋邈一人,急匆匆入了御书房。
“陛下。”秋邈作礼。
见他独身,离枭看了看秋邈身后,竟没有跟着来的人么,他疑惑道:“司天仪呢?”
秋邈歉意的再拜,“属下无能,离天之境大约换了入口,属下带着弟兄们找了一天一夜,仍未找到踪迹。”
“什么,”离枭抬眼看了看案前,“让你们去之前,朕不是已经书信梧州了么,怎么没人告诉奉天你们要前往的消息?”
秋邈摇头,“四方楼主似乎并不在,可能与司天仪同在离天之境,陛下的信去了,也只能到梧州,到不了四方楼主手中。”
离枭了然的点点头,“竟是如此,你辛苦了,先回去吧。”
秋邈再度自责,“属下无能,望陛下责罚。”
秋邈自恃侍奉在离枭手下,除了莫雨的事外,皆无一失手过,如今空手而归,怕的便是离枭失望。
“罢了,”离枭摆摆手,“大约自有定数,此时朕与皇后再议,你先回去。”
“属下遵旨。”
有些失望的回到凤鸣宫,本算好了日子的,奉天今日便会被接来,只是想不到离天之境却忽然移位,自己的信也只送到四方楼。
怏怏的进了房,此时小念似乎有些累了,正在睡觉,而莫雨则撑了手臂坐在一旁,轻声细语的不知在讲些什么,画面看起来极美。
见离枭推门进来,莫雨抬首,发现他面上似乎有些寂落,她便下意识的去看小念,好在他没有因为推门声醒过来,莫雨忙起身,拉着离枭,轻手轻脚的出去,又轻手轻脚的关上门。
“怎么了?”二人来到回廊外,尽量离屋中熟睡的人儿远一些。
离枭叹了一口气,“离天之境换了地方,秋邈没能找到,大约,奉天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天,不愿回宫来,便自那次之后,就将入口移位了吧。”
他的猜测也不是没有道理,莫雨之前带着小念在离天之境过得极清净,她有理由为了离枭放弃清净,可奉天没有。
“你别多想,”莫雨拉着他坐下来,“我也知道你是心急为小念找更好的夫子,要不如此吧,我去找奉天,我就不信他不卖我这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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