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阴翳,万里无云,予人一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感。
莫雨如往常一般歇在殿内,日上三竿方才起身走动,近几日来,她清晰地察觉到小腹内动荡异常,多半是腹中的小儿按耐不住要亲眼见见他这一世在世上的父皇与母后。
正当莫雨憧憬之际,一阵惊慌错乱的步伐声传入寝殿,紧接着便是一声高于一声的惊呼,“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
听声音,好似是淑华。
莫雨微蹙黛眉,一股烦闷涌上心头,这后宫近几日才稍稍平静了些许,莫不是那阮云烟又惹出事来?
淑华匆匆跑到莫雨更前,福了福身后方才道:“回禀皇后娘娘,住在咱们宫里头那位出事儿了。”
住在凤鸣宫那位?可不正是娆嫔?
莫雨沉声问道:“她又出了何事?”
淑华忙道:“听她宫里头的婢女说,今日早上瞧见了娆嫔死在屋里头的消息。”
此言一出,莫雨险些昏厥过去,她扶着前额,竟是一阵头疼。
这才安生几日,怎的今日便出了这等大事?
“赶紧扶着本宫去瞧瞧,本宫倒是要看看,这宫里头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在本宫的头上做出这等事。”一向将一切看得云淡风轻的莫雨难得动怒,向来平静无波,清澈如水般的桃花眸迸射出一道寒光。
此言一出,不料身侧的淑华却是顷刻噤声,她犹豫了一阵后方才道:“娘娘此事只怕是难以分出神再去处理那娆嫔的事,因为……”她怯怯地低着头,欲言又止;
可正是她这般模样,才更是激怒了莫雨,怎的,难不成这凤鸣宫无缘无故死了一个活人还不算是最棘手之事?
“还有何事?说!”清婉如天籁般的声音骤然凌厉。
淑华闻言,忙双膝着地伏在地上,纤细的肩微微颤抖,啜泣着道:“禀报娘娘,不知是出了何事,外头的人竟是传出娘娘是凤国奸细这等荒谬之事……还请娘娘息怒,莫要惊动了胎气。”
其实,那娆嫔死在凤鸣宫的事她们早已知晓,早在昨儿个夜里,娆嫔身侧的婢女便前来禀报,昨个儿夜里无故暴毙在床榻上。淑华原本是想着第一时间禀报莫雨,却被灵芝拦截下来,且被灵芝警告,此事断然不能传入莫雨耳中,怕是惊动了她的胎气。
可这事儿不知为何竟是被外头的奴才知晓,又是不知为何,便传出了皇后是凤国奸细的传言,而娆嫔暴毙一事皇后所为,便是为着离间离枭与臣子的关系,替凤国争取利益。
灵芝一听,也如莫雨一般险些昏了去,她本欲将这传言压下,可这一切好似早已有人预谋了一般,不仅压不下去,反倒是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后宫人尽皆知。
淑华见事态愈来愈严重,这才想着前来禀报莫雨,让她拿个主意。
莫雨下意识抚着隆起的小腹,那腹中的人儿好似察觉到自家娘亲的怒火,又是一阵搅动,搞得莫雨跌在贵妃榻上,后背倚着软塌。
淑华惊得上前一把扶住了她,声音满是惊慌惶恐,“娘娘,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娘娘您可别吓奴婢啊。”
莫雨倚在塌上,饱满光洁的前额已是渐渐渗出细汗,她深呼吸一阵后,才缓缓开口,声音轻若蚊蝇,昭示着主人的虚弱,“没事,本宫没事,不必传太医。”她不过是一时间怒急攻心惊动胎气罢了。
淑华闻言,这才轻轻呼出一口气,先前一见莫雨捂着小腹,咬紧牙关的模样可真是吓坏了她。
“你,给本宫去查,不管派出多少人,都给本宫将此事查清楚,本宫要知道,到底是谁,在本宫背后动刀子!”莫雨美眸圆睁,黑曜石般的瞳孔隐隐窜着火苗,莫不是她近端时日来,为着腹中孩儿表现得过于柔弱,事事退让,反倒是助长了那幕后之人的气焰!
好啊,当真是好——
既是那人想上门找死,她莫雨,不,此刻该算是林桑云,便不妨送他一程。
淑华闻言,忙退了下去。
此事果真不出莫雨所料,并非表面上所见,仅仅是寻常谣言这般简单。
后宫之中,在莫雨静心养胎期间,早已有一双无形手暗中操纵一切,譬如此次谣言四起,便是那无形手有意作为。
离枭听闻暗卫禀报莫雨宫中的状况,一听到她因谣言之事险些惊动了胎气,忙撇下让他忙得昏头转向的政务,忙赶来凤鸣宫看望。
踏入内室,便见莫雨倚在贵妃榻上,长长的乌发披在肩上、塌沿,拽地长裙安静地铺在暖白玉砖上,她一手扶着眉心,一手抚着隆起的小腹,双眸紧闭,鹅蛋脸上无一丝血色。
这般孱弱的模样刺痛了离枭的眼睛,如今的她便如即将破碎的瓷娃娃。
离枭轻手轻脚上前,屈膝半蹲在她身前,双眸与她那白得无一丝血色的脸蛋平视。
清晰地瞧见她桃花眸下,那浅浅的青色。
离枭心下又是一痛,她定是这几日来都未曾好好休息,才这般憔悴。
离枭总以为,每一日来到凤鸣宫,瞧见灯烛熄灭,而那人儿已是静静地躺在榻上,便该是陷入了熟睡,如今看来,怕是不然。
“雨儿。”一声轻轻地呢喃从他那抿了许久的薄唇溢出。
贵妃榻上的人儿缓缓睁开眸子,一见来人,略显惊讶,“你怎么来了?如今刚下了早朝,不该是在书房处理政务?”
离枭紧蹙剑眉,为她这态度感到生气,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她竟还是不愿直白的告诉自己,她可真有将自己当做他的夫君,她的依靠。
离枭眸含愠怒,苍劲有力的嗓音透着一丝沉闷,“此事都闹得人尽皆知,你却还不愿告诉我,你难不成是想着自己一个人扛下来?独自面对?”
若是她未曾怀孕也便罢了,如今她身怀六甲,若是稍有不慎便会动了胎气,她是清楚这些的,却也是这般胡来。
莫雨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定是后宫的谣言传去了前朝,又传入他耳中……
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竟是不曾想,此事传播得如此之快,不到一日功夫,竟已是人尽皆知。
可莫雨不曾想到的是,离枭之所以知晓此事,并非是因此事已传到了前朝,而是离枭放心不下莫雨平日待在凤鸣宫,早已暗中安插了暗卫在她身侧随身保护。
至于此事,亦是暗卫知晓后暗中禀报离枭。
“你前朝的事已是让你忙得焦头烂额,我又怎能因为我的事情牵扯到你,此事我定会查出真凶。”莫雨言辞笃定,桃花眸隐隐掠过一道暗芒。
闻言,离枭只觉心中燃烧的火焰愈来愈烈,事到如今,莫雨竟还想着将他隔离在外。
黑曜石般的瞳孔跳跃着熊熊烈火,映衬着倚在塌上孱弱的人儿那倔强的眉眼,只觉一股火气直充头顶,若非瞧着她如今怀有身孕,真恨不得揍他一顿。
对于莫雨,离枭可谓是想骂不知从何骂起,想打却又不舍得。
“你想如何调查此事?我知道不可小觑你的能力,可今时不同往日,你如今怀有怀孕,你还当你是从前与我并肩作战的那个莫雨?!我是你的夫君,任何政务也无法与你相提并论,若是连自己心爱的妻子都守不住,朕彺为男儿,更彺为辰国之主。”凝视着莫雨那倔强的眸子,离枭一阵低呵。
莫雨一怔,半晌也缓不过神来,她只一味的生怕自己的事情会连累到他,却也从未想过在离枭眼中,自己是他的妻子,与他乃是一体。
生平难得一回,她有种莫名安心,哪怕如今迫在眉睫,哪怕如今谣言满天,哪怕上一秒她心中如何焦虑,可这一刻,心里却尤为平静安逸。
“好,我答应你,我定会好好养胎,此事便暂且让你替我摆平……”终究是无法将自己完全的与他融为一体,思前想后,莫雨说了这么一番。
离枭心下轻叹,心头涌上一股无奈与疲倦,先前萦绕心头的愠怒倒是逐渐被无奈取代,果然,莫雨终究无法对他放下心防。
“既是你能想通便是最好。”离枭声音沉闷,心情略微烦躁。他看着倚在塌上的莫雨,剑眉几不可闻地一蹙,下一秒,便将那倚在塌上的人儿拦腰抱起,走入内室将她平平放置在塌上,且为她盖好被褥,方才道:“你且好生歇着。”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莫雨微征,视线下意识地追随着他的步伐,直至那伟岸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
隐隐约约,她听到了一阵交谈,交谈很短暂。
“在外头守着,好生照看着你家主子,近几日来,莫要让她离开这凤鸣宫,朕会安排侍卫在凤鸣宫守着,此处绝对是最安全的。”苍劲有力而又略带一丝磁性的声音,该是离枭所说。
“是,奴婢遵旨。”答话之人,莫雨亦是知晓,该是灵芝无疑。
之后,殿外便只传来一阵脚步声,再然后,便是连脚步声也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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