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仙者露出迷人的微笑,带着云裴落下云头。
天祭司的杀招已出,若不遇到与之相对的力量,根本没有收招的余地,眼看莫雨即将被无形的力量碾压成灰烬,地祭司右手微勾,轻而易举的便将莫雨从他的牵制中拉了出来,远远的甩出几米。
两股巨大的力量相对,天地失色,继而又绽放出刺目的光华。
轰隆一声,灵湖的阁楼屋顶已经被掀去,只剩一块光秃秃的空地,碎砖瓦扬起沙尘,仙者洁白的衣角却未曾被沾染一点点尘埃。
天祭司受到大力冲击,仅仅是立于云头往后退了一些,目光更为冷峻,“师兄,她不能留。”
黑色斗篷从容不迫的收手,地祭司仍是那副和善的模样,“我自会处理,你就将此人交与我吧。”
“师兄不是还要去人间?”身为天外天的掌管者,他不容许有任何能够威胁到子民安危,天地平衡的心魔出现,被他阻拦,天祭司难免不悦。
地祭司露出为难的表情,“师兄也不想与你这般,可我有诺在先,师弟就当承师兄一个人情吧。”
天祭司扭脸去看地面已将昏倒的莫雨抱在怀中的云裴,他冷峻的下巴动了动,“师兄,为了一个小仙?”
底下的人似乎并未觉察出二人正在议论她,一心只担忧着莫雨的安慰,地祭司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沉默,却已经代表了些什么。
“人,我先带走了,至于其他的事,师弟你处置吧,”仙者轻拂广袖,便已经将莫雨和云裴带上云头,片刻便消失在众人眼前,此时,愣在一旁的族长休与洛洛,才反应过来要求饶。
“祭司,属下也是担忧平民,担忧天外天,这才信了小人的话,去追查天眼下落的呀,”族长休此时已经全然没有刚才的那副神态,苍老的面上,多了几分疲惫之色。
天祭司立于云头,似乎没有打算听他解释,转而瞟了一眼跪在一旁的藏,轻声道:“有人已经替你们将此时瞒天过海了,不要以为洛洛一直仗着你的权势在天外天横行霸道的事,本座不知,从今日开始,你,撤去族长一职,到北门看守去吧。”
族长休露出有苦难言的表情,终究还是抱拳,“属下,多谢天祭司仁慈!”
让昔日的族长去看门,这是多大的耻辱,简直比被贬下凡还要痛苦,见自家父亲软弱接受的模样,洛洛便怒不可遏,蹭的一声站起来,指着云头的天祭司就嚷嚷起来,“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凭什么单就惩罚我父亲!”
初生牛犊,毕竟不知虎是何物,刚才她若是好好看看天祭司对莫雨毫不犹豫的出手,就应该知道,这个人坐到这个位置上,绝然不单单是因为他的厉害的,还很少有人,没有把他的手腕,放在眼里。
见天祭司被惹怒,族长休连忙跪下叩头,“祭司,小女不懂事,您千万不要与她一般计较,她是不知此事的,此事全是属下一人所为!与她无关!”
洛洛偏不要他来承担罪名,挺胸往前走了一步,虽然畏惧他的力量,可她讨厌极了这个一直身居高位而从不露面的人,“做了就是做了,我洛洛,一人做事一人当!”
“好,”仙者拍拍冷酷的手掌,“本座就成全了你,恢复族长休的地位,而你,打入人间,永世轮回,再不可修道,还有,族长休,禁足天外天,不允许下界探视!”
天命,自出口之后便已经从洛洛的命运簿上修改,金光乍现,神秘的力量自一旁的空地打开一个缺口,汹涌的风自底下飞旋而上,搅得洛洛根本站不住,整个人都趴倒向洞口而去,一旁跪着的藏,却纹丝不动。
族长休慌乱的跪下,又复而去拉扯就要被狂风带走的洛洛,“天祭司,求您,看在老臣的面子上,放过我女儿洛洛一马吧,老臣宁愿不要这一身官职!”
当生命真正受到威胁,天真而又目中无人的少女,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开始被风搅动着哭喊起来。
云头之上的仙者,仍然屹立不动,只冷冷开口,“藏,你觉得呢。”
藏沉默了许久,此时忽然被问道,却是没有半刻犹豫,“臣觉得,做了错事,就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天祭司的处置,并无不妥。”
冰冷的话语自最温柔的藏口中说出,洛洛有一瞬间的难以置信,想要张嘴大喊,口鼻中却立刻被风灌满,族长休一边拉扯着自己的女儿,一边控诉藏,“亏洛洛整日跟着你,倾心于你,如今为了一个凡人女子,你竟就对她如此狠心!她真是瞎了眼了!”
藏不做辩解,仍然朝天祭司遥遥一拜,“属下无话可说。”
“就听你的,”力量在无形之中加大,再也不是普通仙者可以承受的了,若是再这么拉扯下去,不是洛洛粉身碎骨,就是族长休都有可能跟着一起被拉下人间。
很显然,他已经做了选择,要仙位,还是要女儿。
纤细柔弱的手刹那间被松开,洛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还未喊出声来,整个人便被那风洞拉扯着搅动下去,落入无尽的虚天中,不多时,便会堕入轮回之道,世世承受轮回之苦。
伴随着一个仙体的消逝,天外天之内,终于风平浪静,天祭司立于云端,看了一眼远处仙山,忽然有些好奇,这个云裴到底给了师兄什么好处,竟让他肯亲自出手相救。
仙山之上,空荡荡的屋内,此处除了空荡荡的地板,还有几副茶具和蒲团之外,便再无其他,那日饮茶的茶壶,大约都是地祭司用幻术变出来的。
云裴无助的抱着浑身冰冷的莫雨,给她找了一个蒲团当枕头,可仙山之上本就更为寒冷些,她一个小仙就已经十分受不住了,更何况她一介凡人。
“地祭司,给她变个火炉吧,”云裴已经欠了他一堆了,此时已经不介意再多欠一些。
谁知,那无所不能的仙者摇了摇头,难得收了面上不正经的模样,道:“让本座变冰,变雪,变水,都可以,可就是这个火…本座不行。”
云裴这才想起来,地祭司掌管天地,所使的术法,一直都是与水,与土,有关的东西,那日泡茶,他也仅仅是变出一些热水来而已。
可如今莫雨性命危在旦夕,灵湖也已经毁了,她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她,对着莫雨冰冷的手心呵气,又使劲的搓,可似乎效果不大,只要是在这仙山之上,单凭她的凡体,根本就承受不住的。
“你可以让她修成仙,前提是,让天祭司,接受一个有心魔的仙产生,这样,你就不用担心她会冻死了。”
仿佛有读心术一般,地祭司轻而易举的便将云裴的担忧说了出来。
云裴不想理他,“天祭司怎么可能…等等!”云裴愣住,“既然不能待在天外天,我可以带她回人间呀,我总会有办法将她治好的!”
“心魔,现在才是支撑她活着的唯一源头,她原本的命格已经被改变了,你不知道吗,祛除了戾气,她一样会死,”地祭司不给她任何别的机会。
云裴果然急了,“那我应该怎么做,求地祭司指点!”
“你已经欠了本座许多人情了,还有什么可以报答的吗。”地祭司从容不迫的把玩着手中精美的茶具,似乎忘了方才云裴早就已经将自己拿出来,与他做了交换。
“地祭司要什么?”云裴也知道,对付这种本就什么都不缺的人,也只能投其所好。
他果然得意的笑了,搁下手中茶具,他要的就是这副死心塌地的脸色,“本座要你,从此跟随本座去下界,侍奉本座,生生世世,不可轮回,你可愿意。”
云裴生性凉薄,却屡次为了莫雨而牺牲,真的是为了完成天祭司给的任务吗,那他现在将她从天外天中带出去,不为天祭司效力,那原因是不是更耐人寻味了一些。
云裴果然露出犹豫的神情,看了看躺在自己怀中的莫雨,在她身上,她看到了曾经的某个自己,同样为了爱的人,她们都可以用尽浑身的力气,也同样因为自己的守护的人,她们在自己痛苦的命运之上垂死挣扎,却从来没有说过要放弃,莫雨的痛苦,她是感同身受的。
“我愿意,”云裴坚定的眸子看向地祭司,已经做了最后的决定,她本就一无所有,能够从这天外天中出去,也是她想要见到的结果,早在百年之前,她就不想要这不死的身体了,去凡界,去人间,逍遥快活,有什么不好。
“很好,”地祭司起身来,在云裴面前挥了挥手,她周身便立刻出现了四五朵百岸,皆绽放着白净的光华,纯净得如此不凡,“这百岸你收好,咱们现在便启程,找一处僻静的地方,本座亲自为她护法,净骨的步骤,也只差一步了。”
云裴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来,那些百岸便轻盈的落到她手中,犹如一颗颗明亮的繁星,她的脸被映照得白光点点,她看着地祭司冰冷的衣袍,道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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