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恒慢条斯理用饭的时候，还不忘交代凌沐妍道：“等会就派人把手札送过去云府，这事不能耽搁。”

　　凌沐妍看着外面的天色，无奈地道：“天黑了，宫门应该快落锁了，这手札明天再送也不迟。”

　　“还是今晚送的好，要是送手札的宫人不能按时回来，就让他在云府住一晚好了。”

　　有言恒的催促，凌沐妍无奈地叫来彩霞，吩咐了一个机灵的小太监带着手札亲自送去云府了。

　　云公子收到手札，听说是凌沐妍连夜让人送来的，还以为是特别重要的事。让管家安置好小太监后，他就直接去书房才打开了。

　　他一页一页翻完手札，脸上的神色越来越严肃，最后几乎是绷得紧紧的，冷若冰霜。

　　管家亲自送茶进来的时候，看见云公子的神色不由浑身一紧，小心翼翼放下茶盏就悄然无声退了出去。

　　云公子放下手札，想着凌沐妍让人连夜送来的意思。

　　手札上明明确确记录了那位女相师的下场，并不是他想像中那么好。

　　也是，皇帝生性多疑，如何会让大相师成亲？

　　尤其这还是个女相师，皇帝就不怕枕边人吹吹风，就策反了她跟自己作对？

　　只是皇帝这手段实在可恨，居然弄哑了女相师的夫婿，让他彻底成为废人。

　　这还不放心，又用毒药来掌控住这书生，好用来牵制女相师。

　　云公子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显然凌沐妍找到在手札后就立刻送给自己，就是担心这样的情况会出现？

　　如今的皇帝还算英明，手段也不狠辣，瞧着是个仁慈的君王。

　　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更别提是君王了。

　　他以前不是这样，未必以后不会这样做。

　　云公子想着自己要是跟皇帝求娶凌沐妍，下场会不会跟这个书生在一样？

　　凌沐妍是不是也担心这个情况，所以才会让人把手札送到府上来？

　　想到她在担心自己，云公子就感觉胸口一股暖意久久不散。

　　但是不说凌沐妍，就是他也不敢赌的。

　　如果赢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输了，赔上的不只是自己，还有凌沐妍了。

　　想到手札里的女相师最后郁郁而终，云公子就忍不住想到换作是凌沐妍，他只怕是心如刀割的。

　　这得多难过，才会不能善终？

　　云公子脚步一顿，此事在没有万全的办法之前，看来是不能向皇帝透露一二了。

　　不过总会有办法的，他坚信这一点。

　　皇帝如今还算壮年，再过十年，或者二十年，只怕就要退位了。

　　到时候换作如今的太子，他与凌沐妍的关系越发亲近，未必不会成全凌沐妍和自己。

　　云公子很有耐心，慢慢等到那一天的到来。

　　反正在这之前，凌沐妍谁都抢不去的。

　　打定主意，云公子看着书桌上的手札，说不准到底是留下，还是让小太监再带回去宫里。

　　想必凌沐妍送手札出宫的事，皇帝此时此刻该是知道了。

　　既然如此，他就该大大方方的，索性明天一早进宫亲自送回给凌沐妍好了。

　　只道是历代大相师的生平，云公子十分感兴趣，正好凌沐妍在宫里的藏书阁找到这本手札，就让人送到云府来。

　　云公子思前想后并没有错漏，又重新把手札看了一遍，尤其是那位女相师的遭遇。

　　他的指尖在泛黄的书页上滑过，上面有些字迹模糊了，看着是被水泡过的。

　　云公子不由想，这会不会是那位女相师的泪水落下，才会让字迹模糊。

　　若果换作凌沐妍，他不由捏紧了拳头，这一刻无比想要把权力都捏在手心里，那么就不会委屈凌沐妍了。

　　凌沐妍让人送手札后就忘了这事，跟言恒聊了一会自己在藏书阁看到的相术孤本，被他指点一二，顿时明白了不少。

　　她打着呵欠，还想要跟言恒继续聊下去，被他压着上了床榻：“睡吧，又不是明天见不着了，这么着急做什么？”

　　凌沐妍摇头道：“言公子出来的次数少一些为好，难得出来，我多问两个问题，也就不耽误言公子了。”

　　“没什么耽搁的，我比之前要好一些了，多出来几次也没什么事。”

　　言恒一开口，就见她摇头道：“言公子还是多歇息得好，我还想要跟你长长久久这么谈论相术的。若是言公子不在，只怕就没人能够再指点我了。”

　　闻言，言恒挑眉道：“你想要留下我来，就为了指点你的相术吗？”

　　凌沐妍一怔，摇头道：“自然不是，除了娘亲和孙掌柜之外，言公子是对我最好的人了，我舍不得言公子因为我而在世间留下的时间变少。”

　　“云公子对你也挺好的，你没把他算进来？”

　　被言恒这么一问，她笑着摇头道：“云公子确实对我不错，起初有些误会，后来解开了，彼此也很合得来。可是如果我不是参加大相师的比试，没有表现出相师的能耐来，他也不会跟我继续来往。”

　　说到底，云公子喜欢的并不是单纯的凌沐妍，而是能够成为大相师，能力卓越的她。

　　言恒则不同，他在一开始就陪在自己身边，就算当时凌沐妍一无所有，也没有表现出多少相术的天赋来，一直不离不弃，甚至帮她和凌母摆脱了多年困苦的生活。

　　这份感激一直深藏在她的心上，凌沐妍始终没有忘记过。

　　言恒笑道：“我起初跟着你，也是因为多年来就只有你发现了我，所以我除了你，也没有能选择的主人了。”

　　凌沐妍觉得云公子十分功利，他又何曾不是为了自己？

　　听罢，她笑道：“言公子从来没掩饰这个想法，但是选择我之后，却对我帮助良多。这么算下来，还是我占便宜了，言公子反而因为我受累。”

　　“行了，我们这样互相谦虚又捧对方，听着就累得很。”言恒摆摆手，让凌沐妍赶紧闭上眼，伸手覆上她的眼睛：“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等你睡着了，我才回去。”

　　凌沐妍轻轻应了一声，慢慢闭上眼，感觉到言恒手心里的凉意，这才真真切切感受到言恒并不是人，而是器灵的事实。

　　言恒再怎么像一个人，也只是一个器灵。

　　所以她不管怎么喜欢言恒，他们两个都无法长长久久在一起的……

　　思及此，凌沐妍眨巴着眼，想要把眼底的涩意压下去。

　　她眨眼的时候，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在言恒手心里挠了一下又一下，痒痒的，就跟羽毛一样。

　　“睡吧，还在想什么？”言恒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凌沐妍想着两人还能像这样在一起，不管有多久，也是她最好的回忆。

　　以后的事不知道要多久之后，她还是想着当下，想着跟言恒如今的日子比较好。

　　凌沐妍的呼吸渐渐变浅，慢慢睡着了。

　　言恒这才收回手，看着她的睡颜，又忍不住伸手指戳了戳凌沐妍的脸颊。

　　她嘟嚷一声翻个身继续睡，一点都没被吵醒。

　　言恒笑道：“刚才还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转眼就睡着了，真是个没心眼的……”

　　要是他不在凌沐妍身边，这丫头还不知道要被谁给骗了去。

　　言恒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头，很快就一跃而出，没多久就到了一处宫殿面前。

　　他越过门口的禁卫军直接进去，原本躺在榻上的小太子睁开眼看了过来。

　　小太子皱眉，吩咐伺候的宫人都退了出去，这才开口道：“你来得正好，我今天听到父皇的心腹大臣建议收凌大人为后宫之主，这样跟皇家绑在一起，就不怕她会背叛。”

　　这简直是个馊主意，也不知道那些大臣究竟是怎么想的。

　　如果把凌沐妍纳进皇帝的后宫，那么她就必然不能有孩子。

　　不然这孩子出来，小太子的地位就要受到威胁，所以究竟是帮皇帝分忧，还是给他弄一堆烂摊子，然后让小太子来收拾的？

　　小太子听说的时候恨不得把那个大臣的嘴巴给撕了，正愁着不知道该怎么跟凌沐妍提起，正好言恒过来了，他就立刻说了。

　　言恒目光一愣：“后宫？”

　　小太子点头：“是啊，父皇比凌大人的年纪大上许多，历代大相师也没收在后宫的前例。父皇暂时没有动摇的模样，但是不能保证被大臣说得次数多了，他会不会改变主意。”

　　这对小太子来说是个莫大的威胁，凌沐妍再怎么好，若是成为后宫的嫔妃，那么必然就会成为他的拦路虎。

　　他还挺喜欢凌沐妍的，知道她必然不愿意成为皇帝后宫中的一员。

　　但是凌沐妍一个弱女子，要是皇帝真的下了旨意，只怕也是无能为力，除了认命就只能认命了。

　　小太子实在找不到谁来商量，只得求教道：“我想知道，言公子有没办法让父皇打消这个主意？”

　　言恒的脸色很冷：“既然是有大臣提出来的，只要让这个大臣闭嘴就好了。皇帝暂时没改变主意，也没动心，那么就好办了。”

　　小太子被他的脸色吓住了，小声道：“那个大臣是父皇的心腹，花言巧语的，我早就看不惯他了。言公子要是有办法对付我，只管说出来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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