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看得出言恒对凌沐妍的关切,叹气道:“凌大人是个坚强厉害的,时间长了,她渐渐就能遗忘,然后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在他这个小人儿看来,天下没有不散之宴席。
就算言恒这个器灵不是寿岁到了,而是离开凌沐妍跟着另外的主子,两人总归会有分开的时候。
早一些还是晚一些,对小太子来说没什么分别。
他在宫里看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已经有些麻木了。
言恒挑眉,却不赞同道:“她难过,我也会难过的。丫头看着坚强,却依旧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家而已,为什么要她独自承受这些?我还在,就希望她能过得好,比我想像中还要好。”
闻言,小太子抿唇道:“可是你就要离开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凌大人就算知道了,亦只能接受此事而已。”
“还没想怎么解决,殿下就打算认命了吗?若是如此,殿下以后如何能担当新君?成为新君后,要面对的难处比如今是多了,无可奈何的事只会更多的。”言恒说罢,看了他一眼,很快就从窗口离开了。
留下小太子若有所思地留在原地,想着这位器灵的话,是不是在提醒他什么?
不管小太子怎么想,言恒回去的时候见凌沐妍坐在榻上,看到自己双眼一亮:“言公子出去散步了?”
“是啊,今晚的月色不错,我看你睡得正熟,就四处溜达了一下。”言恒没有告诉她跟小太子见面的事,而是顺着凌沐妍的话说道。
凌沐妍看着外头的月色,笑着点头道:“今晚月色确实不错,要是言公子叫醒我就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在月色下散步。”
“有何不可?这会儿你要是想去,我陪着你在外头散步就是了。不想有人打扰,也不会有不长眼的人靠近的。”言恒发觉自己对这丫头越发百依百顺,只是看到凌沐妍瘦削的模样,他就忍不住心疼几分,于是就开始一再地宠着她了。
凌沐妍一怔:“夜里在宫内四处走动也不好,明天我们再出去?”
“随你,”言恒坐在榻前,看着她的模样就知道自己一走,这丫头就惊醒过来了。
真是个叫人心疼又忍不住为她担忧的丫头,言恒心下叹气,想到小太子的话。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言恒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舍得就此散了的。
只要再多给他几十年的功夫,自己就能看着凌沐妍,直到她撒手人寰的时日到了为止。
上百年来,言恒清醒的时间不长,约莫也有百岁的功夫,却从来没有这般把一个人牢牢放在心上。
他以为自己就像以往一样,一个主人死了,等着下一个主人而已。又或者等不到下一个主子,自己就会消散在天地之间。
谁能想到会有一个凌沐妍,叫言恒舍不得走了,不再像以往那般洒脱了。
他又哄着凌沐妍睡下,静静地看向窗外,圣地看来还是得去一趟了。
不过硬闯不是个好法子,只是机会却并不是没有的。
第二天一早凌沐妍是被宫人叫醒的,说是小太子来了。
天色这才刚刚擦亮,小太子不是个不懂事的,这时候突然过来肯定有急事,她简单洗漱后就出去见他了。
小太子在椅子上坐立不安,手边的茶水都凉了,却没有喝一口。
看见凌沐妍出来,他连忙免了礼,急急说道:“父皇有些不对劲,想请大人走一趟去瞧瞧。”
既然是皇帝的事,凌沐妍自然没有拒绝,立刻跟在小太子身后出去。
太监已经准备了一顶双人的软轿,小太子示意她跟着上来道:“事情紧急,大人就不要拘束于旧礼了。”
见他着急,凌沐妍点头就上了软轿,一边走一边小太子跟她解释道:“昨夜父皇有些不适早早就睡下了,母后有些担心,就让宫人贴身伺候又留意着,御医也是在偏殿候着的。”
“今早天色还没亮,父皇感觉胸口疼,御医看了许久都没能瞧出什么来,母后就让我来请凌大人去看看。”
既然是御医看不出来的,只怕不是一般身体不适的事了。
凌沐妍表示明白地颔首:“得亲眼看一看才能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殿下先放宽心,脸色瞧着发白,可是一大早没用饭?”
小太子苦笑道:“我被母后派来的人叫醒,急急就赶去见大人,可没有用饭的时间。”
被她一提,如今自己也有点饿了,幸好软轿上早就有皇后准备的点心,虽然已经凉了,好歹能够垫一垫肚子。
凌沐妍也没客气,一连吃了三块点心,毕竟这事或许不能轻易了结,等会有没时间吃饭都不知道,如今趁着在路上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等到了皇帝的寝殿,她拍了拍身上的点心碎屑,起身就下了软轿,跟着小太子进了去。
皇帝躺在榻上脸色苍白,倒是精神头还可以,时不时跟榻前的皇后说几句话,御医在旁边严阵以待,看见凌沐妍低头行礼。
凌沐妍如今是大相师,年纪虽然不大,品级却在御医之上,他虽然不满皇后急急就把凌沐妍叫过来,却也知道要是皇帝出什么事,不止自己的脑袋要搬家,一家子都要受连累的。
她一眼就瞧出御医的不满,只是比起御医的这点小事,皇帝的面相实在糟糕得让自己皱起眉头来。
前后不过几天没见,皇帝的气运迅速流失,正因为如此他才渐渐虚弱起来。
今天一大早会心绞痛,恐怕是因为气运失去得太快,已经支撑不住,这才叫皇帝自己察觉出来了。
见凌沐妍面色凝重地盯着自己,皇帝挥挥手,示意皇后带着宫人先下去,却把小太子留下了。
皇后走后,皇帝这才虚弱地开口道:“大相师有什么事不妨直说,朕心里有数。”
他自己心里也明白,这身体突然虚弱,连抬手都快没力气了。
这几天其实有预兆的,皇帝比起平日精神头要差一些,早上经常睡不醒起不来,浑身疲倦不堪。
只是他以为不过累了,谁知道一天比一天厉害,今早彻底起不来的时候,皇帝是害怕的,却在看见凌沐妍后渐渐平静下来。
若是连凌沐妍都没有法子,只怕谁都没能耐救他了。
凌沐妍斟酌着问道:“皇上这几天是不是特别疲惫,在之前可是做过什么特别的事,又或者遇到奇怪的事了?”
不然皇帝的身体不可能在短短几天内就衰弱如此,总有个源头才是。
皇帝回想了片刻,摇头道:“没有,跟平日没什么不同。”
“那么皇上从什么时候开始感觉疲惫的?”
这话皇帝倒是知道的:“就在三天前,那天早朝险些错过了,是因为宫人怎么都叫不醒朕,险些就把御医叫过来了。”
凌沐妍眨眨眼,三天前吗?
“三天前,皇上那一整天都做了什么事,能给微臣说说吗?”
她的要求并不唐突,这是想要找出源头来,皇帝仔细想了想才道:“没什么特别的,那天起来有些疲倦却并无大碍,上朝后用了早膳,召见几位大臣商议政事,再跟太子用午膳。”
小太子对凌沐妍点点头道:“对,那天儿臣跟父皇用午膳后就回去了,父皇说有事出去走一趟。”
皇帝这才恍然间回想起来道:“是,朕那天下午去见了静妃,她有些疯疯癫癫的,朕也没靠近,只略略看了两眼就回来了。”
他到底对这个枕边人有厌恶,也曾想起两人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就当做是告别,皇帝去见了静妃最后一面。
只是见面后,皇帝就后悔了,静妃再不是以前娴熟美丽的模样,披头散发就跟疯婆子一样,彻底毁了她在自己心里的印象。
凌沐妍若有所思地问道:“皇上可是跟静妃说过话,又或是跟她身边人吩咐过什么?”
皇帝有些惊讶地道:“是的,正如爱卿所言,朕想着到底是曾经的枕边人,就见了一面,静妃身边的宫女送了一个荷包过来,说是静妃之前费了很多心思给朕绣的,只盼着朕能够收下。”
“那个荷包朕曾见过,静妃的确费了很多心思,女红是极好的。上面绣着蟠龙,确实除了朕之外谁都不能用了。”所以静妃到底让人送给了他,或许后悔了,或许想死后让皇帝还能记住她。
皇帝一动,枕边的荷包就露了出来,小太子就要伸手拾起递给凌沐妍,却被她拦下了:“殿下,让微臣亲自来。”
小太子让开了一些,凌沐妍伸手一碰这荷包,很快就缩回手,用自己的帕子把荷包拾起来。
皇帝看她这样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皱眉道:“凌爱卿,这荷包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凌沐妍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沾了些晦气,皇上是真龙之身,影响不大,太子殿下年岁还小,龙气尚未成气候,更别提是微臣这样的凡夫俗子,稍微碰一下就不得了,指头跟针扎一样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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