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欢当晚出去后便一直没回来,沈卿兀自吃了饭便歇下了,只是躺在床上,合上眼睛便是姬无欢揽着自己的情景,他的那些话,的确让她觉得心动。
守在外间的素秋听到声响,出声问道:“王妃,怎么了?”
沈卿见睡不着,干脆坐起了身来:“你们都进来吧。”既然满脑子的想法让她睡不着,干脆做点别的。
夏娆和素秋一道过来时,她已经换好了衣裳,一身素色窄袖长衫,发髻全部用挽了上去,一盘放着的是她的匕首和一些药瓶。
“您想做什么?”素秋直接问道。
沈卿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了,看着外面的沉沉夜色,道:“去寻个人。”
夏娆和素秋二人对视一眼,当初梅云阁的人就剩下她们三个了,王妃还能去寻谁?
看出她们二人的疑惑,沈卿笑开:“放心吧,不是去找轩辕离。不过我们要去找一个能搅起些风云的人来。”
“是!”二人立马颔首。
夜色中,肃穆公府的人已经睡下,因为天儿冷了,三夫人又下了削减用度的命令,所有下面的小厮婆子们都开始犯嘀咕了,做事也松懈了不少。
一阵寒风刮过,婆子隐约间瞧见两个黑影一闪而过,可再仔细看,却又什么都没了,便以为自己看错了,裹紧了身上的薄袄,眯起眼睛打盹了。
沈卿领着夏娆熟门熟路的出了府,一道往城西而去。
夜色沉沉,寻常的百姓家也都歇下了,城中除了路边几只灯笼,便再无光亮。
躲在墙根的猫儿,瞧见一闪而过的人影,吓得尖叫一声,躲了起来。
旁的院落内,男子听到外面的猫叫声,眉头微紧,又拉开门往外面看了看,见没人,才松了口气,转头准备关门,可门没关上,一柄冰凉的匕首却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您过得可还好?”
男子听到这声音,只觉得陌生,转头看着来人,却只是两个带着面纱的女子。
“你们是谁,寻我何事?我只是个小老百姓,帮不了你们什么……”
“您谦虚了,这事儿若是您都帮不了,怕也没人能帮得了了。”沈卿莞尔,拿走匕首,直接推门走了进来,但才进屋子,一股浓烈的药味便传了出来。
“你到底是谁?”男子继续问着。
沈卿寻了个位置坐下来,看着他笑道:“当年的鬼医,变成如今躲躲藏藏如同过街老鼠一般,就没后悔过吗?”
男子惊愕,胡子也颤了颤:“你……你怎么知道?”他隐姓埋名在这里藏了十年多年,决不会被人发现,而且他这脸都毁了……
“我不仅知道你的身份,还知道你为何偏偏躲在这京城。”沈卿继续说着,转头看了看一旁紧闭的房间,眸光淡淡。
瞧见她去看那屋子,他想也没想,便疾步上前拦住她的目光,再说话时已经是带着怒气了:“你到底是谁!”
“里面的人,跟大皇子的病症是一样的吧。不能见光,终日只能躲在黑暗之中。不过他比大皇子更可怜,大皇子起码还有皇后,而他却什么都没有,而且一旦离开京城,就是个死。”沈卿继续说着,她也不愿意揭开他的疮疤,可是她需要他手里的刀。
男子死死盯着她,眼眶发红:“我已退隐江湖多年,你不应该来找我的,即便我死,我也不会帮你……”
“是吗?”沈卿嘴角讽刺扬起:“当年嗜杀成性,四处拿人炼药的鬼医,如今也变成了仁德的菩萨了?”当年他行走江湖,因为喜欢拿活人来试他奇奇怪怪的药,一度被江湖下了追杀令,手上早已罪行斑斑。
“你到底是谁!”
“鬼医聂盛,如今垂垂老矣,报应没在你身上,却全在你的儿子身上了。”沈卿继续道。
聂盛面色紧绷,颤抖的手就要去拿袖子里的药,沈卿却只是笑道:“别急着动手,我死了,可就要你儿子陪葬了。”沈卿话说完,屋子里传来响动,不一会儿便听到夏娆的声音:“主子。”
“嗯。”
聂盛猛地回身,浑身都颤抖起来:“你是当年那些人的后人,来报仇的?”
沈卿也跟着起了身,语气极淡:“他们的仇,老天爷自会找你收,这次过来,我只是想请你帮个忙。作为回报,等事成之后,我会帮你们逃脱皇后的控制,不至于永远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我想离开?若是没有皇后手里的一味珍惜药材……”
“五十万两,够吗?”沈卿淡淡开口。
聂盛皱眉:“区区五十万两……”
沈卿嘴角冷冷勾起:“难道你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不知道这药材虽在大魏少,但在南诏却多么?”
聂盛狐疑的看着沈卿:“当真?”他已经留在这里,十多年没离开过了,早已不知外面情况。
“听闻南诏使团已经来了京城,你去找个人来问问,不就知道了?”沈卿道。
聂盛看着他,被烧毁的脸上的,皱纹如同一根根枯枝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跟这些南诏人有关系吗?”聂盛直接问道。
想起那些南诏人,沈卿眸光淡漠:“关系不大,只不过有些东西需要放到他们那里去。”
聂盛眸光微紧:“若是不慎,便会招致杀身之祸。”
“若是你办不好,现在就有杀身之祸。”沈卿抽出袖子里那把小弓来,给了他:“明日之内,这柄弓要在使团内,否则……”沈卿浑身杀气涌现出来,虽然她年纪不及聂盛大,可在他面前,她没有丝毫的畏缩之态。
聂盛盯着那弓看了看,才道:“那五十万两不是小数目。”
沈卿莞尔:“明日事成之后,你便会收到五万两定金,待我的事成了,我自不会食言。”
聂盛思虑半晌,屋子里却传来儿子痛苦的呻吟声,他知道,他的病又犯了,这会儿该吃药了。
他还是接下了那弓,但在沈卿走之前,开口道:“你身上的血腥气很浓,该有浑身的伤吧?”
沈卿莞尔:“小伤罢了。”真正的伤,在心上。
“对了……”沈卿离开之前,回头看着站在门口的聂盛,看着他被毁的脸,淡淡道:“若是这件事,除了我们以外的人知道了,不管天涯海角,我一定会找到你!”
聂盛并不怀疑她的话,这样浑身是伤,但还能耐着性子跟他慢慢说的女子,年纪不大,可气势却一点不小,这样的人,若不是傻,那就是狠!
沈卿见他沉默,便知成了,这才提步出了院子。
夏娆跟上来,两人并没有迅速回肃穆公府,而是在宽阔空寂的大道上慢慢走着。
夏娆有些不解的跟在身后:“主子,何必非要让这老头动手?我们自己就可以把那弓放过去。”
沈卿看着沿街昏黄的灯笼,淡淡道:“梅云阁当初被屠戮,若不是他跟皇后通了气,你以为轩辕离能那么容易就带兵过去吗?这次让他动手,不把皇后牵扯进来,你以为皇后会轻易对轩辕离动手么?”沈卿回想起当时的事,心中寒凉。墙倒众人推,果真是没错的。
夏娆听完这话,惊讶的不行:“他怎么会这样做?当初梅云阁想招募他,每年可都给他送去了不少的药材,他竟然如此狼心狗肺!”
“为利所驱罢了,他若不是一心想救下自己这唯一的血脉,也不会被轩辕离收买,沦落到今日这种境地。”沈卿淡淡说着,将心里的恨意全部掩藏了起来。
夏娆却是恨红了眼睛:“您要是早告诉我,我刚刚就该杀了他!”
“杀了他有什么意思。”沈卿莞尔:“得让他杀了轩辕离。”沈卿笑起来,目光灿烂,轩辕离暗地里操纵着梅云阁的一切,她竟从未设过防线。既然他喜欢玩这些手段,便让他当初玩过的手段,全部报应在他身上吧!
夏娆死死攥着手心,想起死去的兄弟们,想起那血流成河,便咬牙切齿:“现在只是送了一把弓过去,能打击轩辕离吗?”
“何止是打击。”沈卿从袖子里抽出那只弓配着的独一无二的箭支,笑起来:“这一击,我便要他们拿命来。”
“那他如果去通风报信……”
“不会的。”沈卿回头看了一眼,她们还没走远,一回身,便看到了站在门口望着他们的鬼医聂盛。
沈卿莞尔:“他小心翼翼这么多年,不敢冒险的,而且我让他做的事,对他来说,很简单。”
聂盛看着她转过身来,脑子里模模糊糊出现了梅云阁阁主的身形,可是,轩辕离不是说,她已经死了么?难道轩辕离骗了他?
看着沈卿一直消失在黑暗中,他才犹豫的看着马厩里停着的一匹马,可站在马厩前半晌,还是转身回了屋子,熄了灯。
半夜时,沈卿睡得朦朦胧胧的,只感觉到有一个温热的怀抱靠近。
她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香气,便懒得睁眼,又沉沉睡过去了,直到第二天早上,被落在脸上的呼气唤醒,才睁开眼睛。醒来,姬无欢的脸已经凑在了自己跟前。
“回来了。”沈卿开口便道。
姬无欢听着这话,反而有一种小夫妻的感觉,薄唇微微勾起:“嗯。”
“起来吗?”
“不起。”
“?”
姬无欢看着她隐隐眸子,听着她早上时还微微带些软糯的声音,眸光一深,炙热的吻直接扑了上来。
沈卿看着自己穿好衣服的姬无欢,感受着发酸的腰,满眼无奈。
“姬睿还没找到,皇上让我继续去找,今天怕是要到晚上才能回来,晚饭不用等我。”姬无欢边穿衣边道。
“嗯。”沈卿微微颔首。
姬无欢听着她这声音,好似带着钩子似得,犹豫了一番,才转头看着她:“你不要跟别的男人用这种声音说话。”
“嗯?”
“太勾引人了……”
沈卿哑然,坐起身来,刚好被子从肩头滑落,姬无欢眼眸又是一缩,长手一挑,沈卿的衣裳便落在了他手里。几步上前,那拿着衣服在炭火盆子上暖了暖:“你身上伤多,如今天冷,小心着了风寒。”
沈卿看着他严肃着一张脸站在炭火盆子前,托着自己的衣裳在暖,莫名的,心也跟着暖了起来。想想昨晚的事,犹豫了一番,开口道:“王爷可知道城中还有一个鬼医聂盛?”
“鬼医聂盛?”
提到这人的名字,姬无欢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当年他害人无数,官府早就通缉过,如今他还敢出现在京城……”
“他已经在京城十多年了,他有个儿子,跟大皇子的病一模一样。”沈卿道。
她说完,姬无欢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聂盛之所以这么多年能躲避官府追捕,还留在京城,应该都是皇后从中操作的。
“此人心术不正,不可留。”姬无欢还是说道。
沈卿莞尔:“王爷且先不急,我要让他帮我做件事。”
姬无欢转头看着她:“当初梅云阁一事,他也参与了?”
沈卿嘴角淡淡勾起:“我要让他把该下水的人,全部拖下水!”
“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姬无欢问道。
沈卿微楞,他以为自己要利用他么?旋即摇摇头:“只是想跟王爷说一声罢了。”
这下换姬无欢怔住了,他心里溢出一股甜蜜来,冰冷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容:“知道了。”
他说这话时,心里的甜蜜都已经漫到了眼睛里。
沈卿瞧着,笑笑,未再多说。
“需要什么,直接跟桑柔说,我会让他留下来帮你。”姬无欢说完,将烤好的衣服给了她。
沈卿看着他还带着窃喜的眼睛,眉梢微挑,男人都是这般迟钝不成,难道他看不出桑柔处处对自己都有敌意么?
姬无欢没有用早膳便离开了,素秋进来时,沈卿已经换好了衣裳坐在梳妆镜前了。
“王妃,宫里来了消息,说今日十公主会过来。”看着沈卿脖子上的痕迹,素秋略有些担心。
“早知她会来。”沈卿莞尔,她该是怀疑了自己的身份吧。
“那怎么办?您的身份她若是知道了……”素秋看起来很是担心。
沈卿却只浅浅笑着:“无妨,在她揭穿我之前,便不会再有说话的机会了。”沈卿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眸中杀意毕现。
用过早膳之后,元霜也听到了消息,早早过来了。
她现在对姬薇是恨之入骨,在她看来,轩辕离既然都拿走了自己的清白,还对自己屡次要他来提亲的要求视而不见,必然是因为姬薇从中作梗。
姬薇坐在一侧,换上了最好看的一件长裙,大红色的,绣着大朵盛开的芙蓉和彩蝶,头上戴着沉甸甸的金饰,描了浓妆,看起来美艳得不可方物,加上她早已玲珑的身段,更是让人挪不开眼。
反观沈卿,一身素色长裙,浅浅挽了个发髻,描了淡妆,没了之前的美艳,却多了份清雅。
元霜看她,自是不屑,一心想着姬薇。
没多久,便听说姬薇到了门口了。
“霜儿妹妹可要去迎接?”沈卿淡淡问道。
元霜站起身来,冷声道:“自是要去的,毕竟是宫里来的十公主呢。”她这话讽刺的很,沈卿并不与她多说,提步走了出去。
姬薇今日倒是和寻常一样,富贵不已,只是这些东西压在她偏瘦的身子上,反而有几分不好看。
她一进门,便一副了然的态度看着沈卿:“王妃,真是好久不见了。”
沈卿直视着她,笑起来:“是好久不见了。”
姬薇冷哼一声,睨着她身后的元霜,讽刺道;“这是哪里来的老女人?”
元霜面色一热,咬着牙行礼:“臣女元霜,见过公主。”
“哦,原来是二十岁还没嫁出去的元家大小姐啊,可真是见了世面了。”姬薇讽刺说完,便提步往前走,边走边大声问着旁的婆子:“父皇定下了什么时候成婚吗?”
“公主,质子提亲的时候,希望越快越好呢。”嬷嬷忙道。
“这样啊,他还真是性急。”姬薇笑起来,眼睛却瞥着身后跟着的人,不过她本来以为沈卿会气得面色发白,可她竟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反而是元霜,气得脸上的粉都绷不住了。
姬薇微微皱眉,沈卿以前那么爱轩辕离,难道现在就不爱了?
几步进了前厅,沈卿便端端坐下,让人碰了茶来,笑道:“十公主怎么突然过来了,可是有事吩咐?”
姬薇盯着她,面色微皱,心思转了转,又道:“我就是过来问问,临近年关,淮南王妃回不回去省亲?”
沈卿看着她的试探,笑道:“我也想去,只是才嫁来,这是在夫家的第一个年关,怎好回去呢。”
“哦?是吗?”姬薇闻言,笑起来:“那你可要好好感谢我了,此番,我可是特意邀请了大燕皇室的小皇子来京城,怕是半个月后就能到了,到时候你们姐弟相见一面,也好稍稍慰藉一番。”姬薇说完,眼睛紧紧盯着沈卿,可她却丝毫没有紧张之色。
“那多谢公主了。”沈卿态度依旧淡淡的。
姬薇眉头皱起:“你难道真的不是……”
她话还没问出来,旁的嬷嬷便咳嗽了两声,姬薇连忙止住了话。
元霜看不出她们在较量什么,只是看着姬薇,便觉得满腔怒气,加之前几日处置了小豆芽,让她尝到了快感,这会儿竟是道:“公主,东院中听闻有一处绿湖,景色甚好,不若……”
“本公主没兴趣。区区一个东院,难道比得过皇宫中的?”姬薇不屑一顾,元霜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元霜的话被噎住,面色又难看了几分,憋着气不说话。
沈卿也不急,缓缓喝着茶。
姬薇见无法,从袖子里拿出快玉佩来,在日光下,仿佛还透着光。
“你们瞧瞧,这是轩辕质子托人送与本公主的,是不是块绝世好玉?”姬薇笑起来。
一旁的素秋看着那玉,心狠狠提了起来。这块玉,是当年主子天涯海角搜罗来的,据说能暖身子,所以特意使人雕刻好了才送他的,前前后后花了三年的时间。
姬薇盯着沈卿,见她手心微紧,笑起来:“王妃,你觉得这玉怎么样?”
沈卿身子微微前倾,面容严肃,姬薇以为她就要绷不住了的时候,沈卿却忽然笑起来:“这玉质地寻常,想来轩辕质子实在是囊中羞涩吧。”
沈卿话一出,姬薇便沉了脸。再去看那玉,玉色的确杂,没有寻常的玉通透。她平日看着轩辕离将它当做宝贝似的成日挂在身上,还以为真是一块绝世好玉呢,没想到竟是这等货色。
沈卿端起茶杯,瞥着姬薇气急败坏的脸色,嘴角扬起几分讥讽,寻常人,哪里看得出这玉真正的妙处来。
元霜见抓住机会,也开了口:“公主若是喜欢玉,臣女这儿倒是有几块好的,回头便送给您……”
姬薇面子挂不住,抬手便松了手里的玉。只见那玉吧嗒一声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众人皆是惊讶。
姬薇却只故作惊讶道:“呀,手滑了。虽然这玉差了些,可好歹也是轩辕质子送本公主的呢。”说完,又独独看着元霜,笑道:“不过你们的好意,本公主就心领了,本公主那儿价值千金的美玉也不少,回头再拿来与你们一同赏玩。”
元霜面色铁青,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沈卿看着地上摔得粉碎的玉,眸光淡淡,看着一旁的素秋道:“使人打扫干净。”
“是。”
姬薇整了整衣裳,看着元霜:“元小姐若是不介意,不妨先回去?本公主有话要私下里跟王妃说。”
元霜自然是拗不过,瞪了眼沈卿,这才气冲冲离开了。
待她一走,姬薇才寒声道:“沈卿,本公主还特意把外人给你打发走了,够意思吧。”
沈卿看着她,浅笑:“公主在说什么?”
见她还是不承认,姬薇直接站起身来,指着她大声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我查过了,你会武功,轩辕离还对你另眼相看,沈卿,你别以为能瞒天过海。而且,我已经使人去大燕了,很快,真正的大燕公主的画像就会传回来,到时候你就是欺君罔上,是抄家灭门的死罪!”
沈卿不再反驳,只淡淡笑看着她。
姬薇见她如此,心中确定了,得意的笑了起来。
“既然你不怕,那咱们就走着瞧!”说罢,一脚踢开正在那儿打扫这废弃碎玉的丫环,提步而去。
她一走,沈卿才淡淡对众人道:“这件事不要跟王爷说,省的他担心。”
众人闻言,皆颔首应声,对于她这般平静的态度,自然也就没有多怀疑了。
等姬薇一走,素秋才看着那堆碎玉问道;“王妃,这些玉……”
“不值钱的东西,扔了就扔了吧。”沈卿说罢,便转身回暖阁了。
素秋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这才一瘸一拐的追了上去。不过好在当初除了主子,他们梅云阁的人并没有在这些人面前露面过,不然,怕又是麻烦。
知道那玉被砸碎的消息,轩辕离的反应比姬薇想象中的大多了。
他怒瞪着眼睛,手紧紧握着拳头,似乎还在发颤。
“一块不值钱的玉罢了,你发这么大火做什么?我还没怪你给我这不值钱的东西呢。”姬薇怯怯的说了几句,便转身走了。
轩辕离牙关死咬,那玉分明是她趁自己不备偷偷拿走的,如今还摔碎了,还是当着卿儿的面摔碎的!
“主子……”旁的侍从看着他这副样子,有些担心。
轩辕离阴沉的盯着姬薇离开的背影,寒声道:“尽快准备,她不用留了。”
“这么快?万一皇后和她外祖家反悔怎么办?”侍从担忧道。
轩辕离冷冷道:“只要查不出是我动的手,他们就不会反悔。而且回国在即,他们也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侍从见他这般坚持,只得颔首,转头退下了。
轩辕离想起当初沈卿花了三年时间,把那玉送给自己时,那副高兴的样子,缓缓闭上了眼睛。
卿儿,等我!
鬼医放过去的那把弓,是在下午的时候被人发现的,而且发现的人,还是前来接待的大臣——大魏当朝的礼部尚书协同户部尚书元松一起。
元松一眼看到那小弓时,对其精美的做工倒是惊讶了一番,待看到上面的铭文时,才问道:“这是何意?”
南诏的使臣本来住在驿馆好好的,等看到小厮身上落出这小弓时,也是惊愕了一番,可看到上面的铭文,却是皱紧了眉头。
“这是……”使臣犹豫了一番,却也知道是瞒不过去,才道:“这是离皇子的名字。”
“轩辕质子?”元松惊讶了一下,心里却只想着这使团果真是来接轩辕离的,便没再多留,赶忙回去跟皇帝汇报这一发现了。
等他走了,阴暗处一身黑色斗篷的鬼医才转头离开。
沈卿听到狄云传来的关于这小弓的消息,莞尔,鬼医聂盛,果然不负她所望。
杨嬷嬷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名单。
“王妃,那两人的家属都安置好了。这是奴婢问出来的,那日对小豆芽行凶的其他人的名字。”杨嬷嬷道。
沈卿想起小豆芽,垂眸去看那几个名字,开口道:“人还在府内吗?”
“当天便被大小姐打发出府了,不过这几个都是胆肥的,其中两个昨夜宿在青楼里还未起,还有一个去了赌馆,一直没出来。”
“很好。”沈卿起了身,将名单转身放在炭火盆子里烧了,才道:“劳烦嬷嬷替我寻夏娆和素秋进来。”
杨嬷嬷已经猜到沈卿要做什么了,虽然担心,但知道她向来很有主意,便不再多说,替她将素秋和夏娆找了过来,没多久,肃穆公府便跑出来一辆马车,直接往京城最繁华的烟花之地而去。
男子还在醉生梦死,搂着美人喝得醉醺醺的,想起那晚那瘦弱的丫头,嘿嘿笑起来,跟美人道:“你可不知道,她面相有多惨,要不是个哑巴,那喊出的声音一定十分美妙。”
“是吗?”身后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
男子想也没想,点点头:“可不是么,我们先是把她放在水里淹,然后几个人轮番上……”
等他说完,忽然察觉到身后的声音不对劲,身旁的美人已经睡死过去了,才猛地转过头去,但却只看到一个一身锦衣的公子:“你是谁……”
“你喜欢玩水淹?喜欢看人痛苦惨叫?”沈卿看着他那张猥琐至极的脸,抬手,便只闻惨叫声传了出来。
楼里的客人们玩得正开心呢,却忽然听到男子一声惨叫,顿时安静了下来,接着便又传来几声惨叫,等老鸨带着人砸开从里面反锁的房门时,才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不多时,另一处青楼中,也有一个男子死了,死状极惨,不仅浑身湿漉漉的,而且命根子还被人割了。
城中某处赌馆中,男子玩得正骂娘:“你们肯定出老千了,不然老子的一百两怎么一下子就输没了!”
“一下子?”有人讽刺的笑起来:“你可是堵了整整一天了!”
男子又是又是骂骂咧咧的,一言不合,直接就跟人打了起来,结果打死了个在里面端茶递水的小孩不说,还趁乱跑了。
他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裳,一边骂一边往巷子里钻:“都是群孙子,老子得赶紧跑!”
走了一路,前面转过角就到了他家,但没等走过转角,就看到个黑色人影站在了巷子口。
官府的人接到报案,连续死了好些个人,可是到了现场以后,根本查不出线索来,目击证人也没有,只说听到惨叫,而后便没人了。
消息很快传开,一时间人心惶惶,尤其是元霜,因为死了的三人,皆是那晚害死小豆芽的人。
“小姐,您要的羹汤……”连翘端了汤进来,元霜正在提着心呢,突然瞧见她进来,吓得差点跳起来,而后抬手便打翻了热汤。
滚烫的汤泼洒在连翘手上,登时便红了。
连翘疼得满眼是泪,死死咬着牙不敢喊出声,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又将自己一顿打。
“你做甚么!”元霜瞧见她这样,心里越发的不痛快。想起那日沈卿所说,小豆芽托梦说要回来报仇,再想想被吓疯了的娘亲,越发觉得恐怖起来。
她消了消气,心里却盘算着还在牢里的那两人,不管真是小豆芽回来报仇,还是有人在其中捣鬼,那定也不会放过这二人,所以提前布置好,说不定能来个瓮中捉鳖!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干脆起了身,道:“去准备马车,我要出府一趟。”
“是,小姐要去哪儿?”连翘怯怯问道。
元霜想起之前答应刘清的湖上一游,嘴角扬起:“去湖边!”
处理完那三人后,沈卿却没有直接回肃穆公府,夏娆在一旁道:“王妃,咱们这是去哪儿?”
沈卿淡淡靠在马车里,身上已经换上了寻常的衣裳,听着马车外的人声鼎沸,浅浅道:“去瓮里,捉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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