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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试探

  云歌眉宇间的痕迹深了一分,起身,给凌奕让出位置:“这里简陋,如果王爷不嫌弃的话,随意坐坐,我去替你沏壶茶。”

  云歌微低着脑袋,从凌奕的身侧走过。

  正要走过的那一刻,凌奕忽然抬手,准确无误的抓住云歌的手腕,云歌下意识的想要挣扎,凌奕也随即抓得更紧一些。

  “你干什么?”云歌不悦的看着凌奕,经常会莫名其妙的来这里也就算了,每次还无聊的做些无聊的事。

  凌奕微微敛眸,满目的风华全倒映在云歌的眼底:“以王妃的性子来说,从不敢直视本王才是。”

  “王爷此话何意?”云歌眼眸突然眯起,隔了那么久之后,现在又来怀疑她的真假么?未免太好笑。

  垂眸,看着他握住自己的手,抬手,一根根扳开他的手指,厌恶一般的退开两步。

  凌奕凝眸看着云歌的脸,一寸寸肌肤细致的打量着,最后,望向那双璀璨如光的眼眸,那里美丽的光波让他都不由得有几分心悸。

  “王妃,变得可真快。”他轻飘飘的话似乎意有所指,似乎别有深意,深邃的眼眸想把云歌彻底的看穿。

  “我常年被王爷丢在冷宫中,受尽欺负,没有身份地位背景,甚至还背上罪臣之女的骂名,我本想以平淡结束我普通的一生,可是不料事不如我愿。”云歌故作惋惜的叹了一口气,用无比诚挚的语气说着最假的谎言,“我想平淡,王爷给不了我,无奈之下,我便只能用自己的双手去索求一方平淡。”

  身为官宦世家的人,生存在那种满是算计心机的环境中,怎么可能养出单纯天真之人?就算是真正的薛梓桐,也不会单纯到哪里。

  凌奕的目光一直投放在云歌的身上,没有丝毫的流转,认真到想捕捉云歌眼里每一个异样的情绪,认真到想从云歌的眼里发现些什么。

  “有时候,懦弱是一种伪装,强势又何必不是一种伪装?”云歌笑意吟吟的看向凌奕。

  她眼角的笑意璀璨如阳光,却又蒙上一层云雾,让人捉摸不透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那抹笑意,便像是致命的毒,只需一眼,便会情不自禁的深陷其中。

  凌奕分辨不出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薛梓桐,与她成亲三年以来,他才发现,薛梓桐是那么的陌生,又是那么的遥远,让他抓不住。

  云歌轻叹了一口气,折过身来,知晓凌奕嫌弃这里的破烂,她丝毫不在意的坐在床边旧到掉漆的椅子上,探了探薛梓桐的额头,面露惆怅。

  “王妃真在意你的丫鬟。”凌奕似开玩笑一般的话突然变得很沉重,他发现薛梓桐变得不同了,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不再轻蔑随意。

  云歌笑笑,脑海中,从前的画面一一快速在脑海中涌现。

  无非就是各种薛梓桐被欺负的画面,而她在一旁劝着,最后,与薛梓桐一起都被处罚。

  以前的薛梓桐过得真是太苦了,能够坚持三年,真不容易,她到底靠的是什么信念呢?南宫子玉吗?

  “在不在意王爷最清楚不过了,不是吗?从前……”云歌的声音愈小,点到为止,其后的沉默引人沉思。

  凌奕自然想起从前的那些画面,眉心蹙紧,看向云歌精致的侧脸,不知怎的,心中很堵,有股前所未有的难受。

  云歌忽然抬眸,看见凌奕陷入沉思的蹙眉模样,若无其事的笑了笑:“不过都没事了,这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

  拢着薛梓桐的被角,云歌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描摹这被子上的图案,淡然随意的模样映衬着她眼眸的冰冷:“我薛梓桐并不是一个……斤斤计较之人。”

  是啊,她不是薛梓桐,她不会在意薛梓桐所受的伤,可是从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始,惹到她云歌的人,总该有懊悔的觉悟。

  凌奕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云歌,她真切的变化让她掌控不住,就像握不住的沙一般,她离他越来越远,这该是他最想看见的事才对,可是,不知为何,他竟不喜欢这种感觉。

  沉默了些许,凌奕扬起唇角,声音很轻:“将账务算在本王头上。”

  他当然指的是治疗薛梓桐所需要花的钱。

  云歌沉吟两声,无论凌奕出于什么态度,她都点头接受,反正都是不亏的事,何乐为不为?

  门外,顿时响起管家敲门的通报声,似乎有什么事。

  凌奕弹弹衣袖上的褶皱,看向云歌:“本王替王妃准备了一份惊喜,不知王妃可有兴趣去看看?”

  说罢,他拉开房门,候在门外的管家立即恭敬的唤了声王爷,让开几步。

  凌奕踏出门外,状似不经意的回眸看了一眼,走了出去。

  云歌顿了好一会儿,管家正候在门外等着带路,她还有拒绝的份吗?只是不知道凌奕到底想干什么?

  带着犹豫与不解,云歌跟随在管家身后,不一会儿便追上凌奕的步伐,跟随其进入一座偏院内。

  凌奕顿足,下巴微抬:“王妃请看。”

  云歌蹙眉,随着凌奕所示意的方向看了过去,顿时,只见三个中年女人站在一排。

  她们穿着粗布衣,年龄都差不多大,约摸四十来岁,从她们的脸上可见沧桑,此时,她们正不安的面面相觑着,似乎在寻找什么,又似乎在等待什么。

  她们左顾右盼间,云歌看清了她们的脸,脑中,某些熟悉的画面一闪而过。

  “唔……”云歌轻轻咬住下唇,揉了揉有些发痛的眉心,脑子里有些胀痛,从那些多出的记忆中,她寻找到了这几张熟悉的脸庞,这些人是……

  “不知王妃有什么话想对本王说?”凌奕突然站在云歌的面前,截住云歌看向那三个女人的眼神,目光锐利。

  云歌心下一惊,赶紧收好自己的情绪,换上一副迫不及待的表情。

  “不知王爷从哪里找到了她们,自从薛家被满门抄斩之后,我已经有三年没见到她们了……”云歌紧张的咬住下唇,目光切切的看向三个女人,眼里迅速凝聚上一层水花,楚楚动人。

  凌奕蹙眉,似乎在思考云歌话里的真假,似乎想看穿云歌的真假。

  “王爷……”云歌的声音哽咽,眼里的急切更加明显,她有些失态的抓住凌奕的衣袖,扬着巴掌小脸,“王爷,我可以过去吗?我,我可以和她们说说话吗……”

  她低声的祈求似猫儿一般轻盈,揪动人心,凌奕瞬间被她眼里的晶莹所吸引住。

  有半晌的失态,随后,他才点头同意。

  得到同意,云歌提着裙摆,迫不及待的小跑出去,人未到,声先到:“奶娘——”

  三个女人听到这道熟悉的呼唤声,皆是身体一震,齐齐的向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见到那抹熟悉的倩影时,三人迫不及待的扑了上去:“小姐——”

  “奶娘!”云歌扑进三人的怀中,眼泪早已经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洒落下来,一滴一滴,浸湿了奶娘的衣服。

  “小姐……”三个女人的声音自然也哽咽了,她们心疼的摸着云歌的脸颊,心疼的说道,“小姐,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你怎么都瘦了,你过得不好吗?”

  “小姐,王爷待你好吗?看看您的手,都有疤痕了。”女人小心的捧着云歌的手,心疼的落下一吻,复而摸着云歌的小脸。

  “奶娘……梓桐没事……王爷待梓桐很好……”云歌哽咽着,身体一抽一抽着,眼睛哭的如兔子一般通红。

  孤寂了这么久,如今,在自己最‘熟悉’的人面前,展露出最‘真实’的自己,这下,凌奕总不会对她再有所怀疑了吧。

  放在身侧的手狠狠的掐住大腿,眼泪噼里啪啦的流个不停,任谁都不会看出此时的云歌在做戏。

  “小姐,我可怜的孩子,原谅奶娘没能保护好你。”奶娘自然也哭的伤心。

  这三人原本都是薛家的奶娘,是看着薛梓桐从小长大的长辈,这么多年过去,她们自然把薛梓桐当做亲生女儿来看待疼惜。

  可是后来薛家遭遇不幸,薛家满门抄斩,还好她们几人被好心的老爷夫人提前送走,才逃过这一劫。

  三年来,她们无不思念着薛梓桐,却又不敢张扬的露面,直到今天祁王爷将她们找来,她们才得以与小姐相聚。

  三年未见,主仆几人抱在一起,画面倒是颇为感人。

  管家看着这一幕,虽说他不怎么喜欢王妃,可是这样的画面,他多少有些同情,情不自禁撇过头去,顿时,看见王爷目光沉沉的模样,不禁心有疑惑。

  云歌觉得说的差不多了,叙旧也叙的差不多了,抹着红彤彤的眼眶,安抚着三个女人:“奶娘,你们别哭了,梓桐现在好好的站在你们面前你们该高兴才是。”

  三个中年女人听了,哽咽着点点头,嘴上说些不哭了,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难受。

  云歌见三人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这才回头看向凌奕,吸吸鼻子,努力扬起一抹笑容,走了过去。

  “王爷,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见到她们了,多谢王爷帮助我找到她们,我……我真的……”云歌由衷的说些感谢的话,难免又哽咽起来。

  凌奕沉着眼眸看着云歌的眼睛,从她的眼睛里,她想找出隐藏的情绪。

  “这是本王的分内事。”凌奕的语气很淡,夹杂着一抹清冷,让人分辨不出他的情绪如何。

  云歌的心下微凉,不敢看向凌奕的眼睛,不知他是否相信自己演的这出戏,但云歌还是努力的使自己不露出破绽来。

  “王爷,能否将这些人留在府中,我在这世上,恐怕就只有这么点亲人了……”云歌忧伤的叹息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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