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海空当上住持还没到第七天,皇上就下旨让牧马寺的新任住持进宫——似乎要紧的事情。海空在前任住持——也就是海德的以示下从公公手中接过圣旨,然后让前来宣旨的公公稍后,他随海德回屋收拾行礼。
刚一走进房间,海空就关上门问道:“二师兄(海德把住持之位传给海空之后,就让海空和海道这般称呼他),您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对吗?”
虽然海空用的是疑问句,可他的语气却十分酌定,他相信这个世界上已经发生的时候都是逃不过海德双手,任何事情掐指一算就能清清楚楚。
海德并没有否认,他坐在椅子上闭目,半响才说道:“四师弟,你此去无碍,只是今生你我师兄弟恐怕是见不着了,你要多保重,切记情字,明是非辨真假,有时真是假,假是真。”
海空没有料到海德竟会在离别之际说出这番话,若他口中所说是真的,那么他这次去皇宫恐怕十成九可以回到现代,这样一来他们真的是今生都不可能再见了。
“二师兄,难道你们没有办法来找我吗?”海空问,他一直认为既然他们能够知晓他的来历,必然有办法去到现代与他再次相聚。
海德摇摇头,睁开双眼,看尽世间万物苍生的眼睛里倒映出海空小小的人影,“四师弟,逆天之事不是人人可为,你生在其中,所以能够来去自如,切记,海道给你的石头万不可离身。此次师兄就不去送你了,你也不用收拾什么东西了,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你平日的衣物。”
说完海德再次闭上了双眼,海空心里一酸,这算是最后的见面了吗?他朝四周找了找,这两日他都没有见到过海道,看样子他也不打算出来送他了。至于舍戒自从那晚送给他阵法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海空询问过海德,后者说舍戒外出了。
海空压制着心里的悲伤,朝着闭目诵念佛经的海德鞠躬,这些日子在牧马寺的快活日子全都是依仗这位师兄,今日一别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面了。
海空随后转身推开门离开,在他离开后闭目的海德睁开了眼睛深深叹了一口气,而躲藏在房间阴影处的人再一次举起手中的酒壶仰头喝下。
海空走出房间不久就遇上了在一旁等候他的和尚,和尚称他为师叔,应该是海德的弟子,他跟在他身后走出了牧马寺。
走出牧马寺的寺门后,海空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眯着眼回望着寺门上高高悬挂的匾额,牧马寺三个大字在余晖闪闪发光,如同他在铜人巷中所见的罗汉一样。
“牧马寺,别了吗?”海空喃喃自语,他从醒过来到刚刚一直都生活在海道划定的地区里,严格来说他连牧马寺具体是什么样都不知道。
“住持。”早已站在马车旁等待的公公见海空看着寺门发呆,以为海空是舍不得牧马寺,他立刻上前安慰道:“住持,想来是第一次离开寺庙吧。”
海空被公公的公鸭声吓得回了神,他下意识的点点头,才反应过来公公问的是什么。他也没有回答错误,海德在宣布他接任住持的时候就已经公布了他的“来历”——他是一个从小在牧马寺长大,一心醉心钻研佛学的人,从来没有下过山。
“住持,此次宫中不过几日,很快就能回到寺里了。”公公安慰,之后看了看天色有些为难的冲海空说道:“住持,您看着天,若是再不起程今晚天黑之前恐怕就找不到投宿的客栈了。”
海空颔首,转过身上了马车。
牧马寺并非位于京城的近郊,而是在离京城两天路程的山上。
古代的马车自然无法与现代的汽车相提并论,即使是皇宫造的马车在路上还是略显的颠簸,好在海空不是晕车之人,他身体上并未出现任何不适。此时他正盘腿坐着,背靠着马车墙壁,手里摆弄着海道送给他的石头。
海空已经把石头拿在手中观察了数十分钟,他实在是无法看出这块看去了普普通通,与其他河岸、街道上任何一块石头一样的石头会有什么惊人的作用。海空皱了皱眉,看来他本事还是不够。
他收起石头贴身放在胸口,他没有忘记海道送他石头时说过的话,还有临走前海德说的话,这块石头他要好好保管,贴身保管。
就在海空陷入沉思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马车外陆陆续续的交谈声传入了海空的耳里,让海空不由得一阵兴奋,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除了海道他们以外的正常人了——公公在他眼里是不正常的,虽然他觉得他们很可怜。
“住持,住宿已经安排妥当了,请住持下车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们再出发。”马车外传来公公的声音,海道立刻掩饰住脸上的激动,再一次换上那张与海德酷似的神情——海道和海德这几天里都在教海空如何摆出这样的神情,他们认为只要你摆出这样的神情,一般人都会心存敬畏,这样也会降低伤害。
客栈和电视剧中看到的大同小异,只是显得更加陈旧,而简陋。想到这里海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想他这番举动却然一旁的公公想错了,只见公公立马点头哈腰的对着海空解释:“住持莫要误会,这里方圆十里之内就只有这一家客栈,若是住持不喜,明日里的到了京城在由住持人选客栈。”
海空面上听着公公的话半点神色不露,心里早已经炸开锅,看来这个牧马寺比之前所想还要受到尊重,就看现在公公的对他的言行就能窥见一二,他现在这张在他心中觉得有几分自命清高的表情倒是和牧马寺这个住持身份符合。
“无须这样,出家人不在乎这些,贫僧第一次下山,对着这红尘中的景象感到十分陌生,一时间迷了眼。”海空双手合十学着平日里海德的样子。
公公见海空这番作为,心中越发肯定海空虽然年纪轻轻,但必然是那得道高人,之后的言语上更加尊重,小心翼翼,他这些无意识的动作自然尽数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也使得海空日后行走在皇宫中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质疑。
海空走下马车,跟着公公的身后进去了客栈,进入之后他并没有在大厅里多做停留,在公公交代完掌柜事情之后,他就随着公公上楼,准备进入自己的房间,就在他推开门刚要进去之时,大厅里传来了一阵喧闹。
海空收回迈进房间里的脚,皱着眉头,他刚刚在那些吵闹的声音中似乎听见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他想了会,转过身朝楼下望去。客栈大厅里此时正有一群人扭打在一起,客栈老板和伙计正在人群外努力想要劝解。
“这是怎么回事?掌柜的你是嫌命长吗?”海空身后的公公一直跟在海空身后,他自然也看到了大厅里情景,皱着眉头吼道。
掌柜的立刻抬起头,对着楼上的海空和公公点头作揖:“两位贵人,这些人不由分说进了小店,伙计拦不住呀,对不住两位贵人了,小的这就把他们给撵走。”
掌柜的话刚落下,四周的伙计就都把板凳拿在了手里,这架势就像是黑社会一样,若是那群不清而入的人再不收敛一二,恐怕,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了。
此时大厅里扭打在一起的人才安静了下来,分成两边坐着,而他们中间竟然躺着一个双手抱头、身体卷曲、衣着破旧的人。
海空望着中间那个人眉头皱得更深,他觉得这个背影有些熟悉,只是他到牧马寺后这还是第一次离开,而这个纤细的背影显然不是舍戒和尚的,那么这个人是谁呢?为什么他会觉得如此眼熟却无法想起呢?
一旁的公公见海空似乎对底下那个躺着的人很兴趣,他并没有多想,一心以为海空是动了慈悲心肠,于是他发话问道:“那个中间躺着的人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何这么多人殴打他一个?”
公公一开口就是京城的官腔,再加上之前掌柜的反映,底下众人左右看了看,然后一个瘦高的中年人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回大人的话,这个人是我侄子进山发现的,后来她被救回村子,我们一家人也是细心照料,如今她好了就忘恩负义跟着隔壁村的勾三搭四,大人您说这样的事情我们能忍吗?您给评评理。”
公公皱了皱眉,之后看向海空。海空则是整个人愣在了那里,他终于在这一刻感觉到他生活在了古代这个封建的世界里。救活一个人就要掌控那个人的一生,就因为这个人是个女子。海空在现代里曾在历史课上听教授讲述过女子在古代低下的地位,只是这一刻他才真正感觉到属于古代女子的悲哀。
“放了这人吧,不过是一可怜的女子,她的家人应该很着急。”海空这话是对着公公说的,他清楚他这个和尚在下面这群人眼中并没有威慑力。
大厅里躺着的人听到海空的话后,整个身体一抖,头埋得更加进去,好像不像让人看见她的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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