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音道:“三少爷还在休息,沈小姐可否稍等一会?”
沈惜墨犹豫半晌,适才道:“算了,我改日再来吧!”
正要转头时,萧三郎的声音突然出现:“惜墨妹妹,就连见我的片刻工夫都等不得?”
沈惜墨看着从回廊走过来的萧三郎,他一身冰蓝色的宽松家常服,袖摆过宽,行走起来飘洒自如,头发松垮地散着,虽然凌乱但不减俊逸之姿,面上有刚睡过的慵懒朦胧之态。
他缓慢地走到沈惜墨面前,语气淡淡道:“我可等你好久了。”
沈惜墨恍惚:“你料到我会来?”
“早说过你会亲自来找我。”萧三郎笑了笑,又换了个极轻的语气,“你总得来答谢我。”他边说着,边转身走。
沈惜墨和苏月一起跟上。
铃音忙去沏茶。
萧三郎一路领着沈惜墨弯过回廊,却不往客厅里走,而是沿着数十级台阶而下,到了内院深处,进了落地花门,里面有处香榭角亭,一进入便有凉风习习吹来,清爽怡人。小巧别致的内院,树木青葱,搭建着溪流假山小桥,恍若置身画阁。假山怪石嶙峋环绕之间,唯见那冒着暖气的温泉。而溪流、温泉相距不远,一切景致皆觉如鬼斧神工般妙不可言。
万花丛中,啼莺不绝,白蝶戏耍,这玲珑小院内真是别有洞天。
苏月看的眼花缭乱,不住赞叹道:“外面看着不稀奇,里面还真是装点的漂亮。”
萧三郎听到她的声音,皱了皱眉头:“没眼力的丫鬟。”
苏月张了张嘴,萧三郎已吩咐她:“你去外头站着。”
苏月不理他,望着自家小姐。
沈惜墨缓了缓道:“我看这里伺候的人不多,你去帮铃音泡茶吧!”
苏月这才不甘愿地走开。
沈惜墨想着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大概跟萧三郎有关,她来寻他问个明白。
正思忖着如何张口,响起一道刺耳又尖细的怪声:“惜墨妹妹,惜墨妹妹……”
沈惜墨大窘,四处张望,却看角亭的倚栏上吊着一个鸟笼,一只绿毛鹦鹉在那模仿着萧三郎的声音乱叫。
她对这只鹦鹉可是印象深刻,便走过去拨弄了下,鹦鹉更欢快的叫着她的名字,声音干脆清晰,她失神地黯淡了眸子。
萧三郎坐在石凳上,笑道:“觉得怎么样?”
沈惜墨听到他的声音,旋身坐在他对面,看了看周遭布置得益的景观,颔首道:“你在悬崖下建了个世外桃源,又在自己院子里开凿温泉、引水流,倒是享受。”
萧三郎郎朗笑起来:“我这里常年冷清,我不自己弄点好玩的,岂不是更无趣烦闷。”
沈惜墨听他话中寥落,又有言外之意,这里的确冷清,想来平日没什么人来此,所以连下人也没几个。
萧三郎见她不说话,收敛了笑意道:“喜欢这里吗?”
沈惜墨抬眸看了他一眼,并不做声。却看他身后的那只通体绿毛鹦鹉一直念着“惜墨妹妹”,过会又念起词来:“爱她时似爱初生月,喜她时似喜梅梢月,想她时道几首西江月,盼她时似盼辰钩月。当初意儿别,今日相抛撇,要相逢似水底捞明月……”
沈惜墨神色一变,却见萧三郎也是满脸黑线,她转瞬无力望天,这只鹦鹉被调教的只会唱这种词吗?
萧三郎脸色有些难看,他转身抓起桌上的鸟食砸向那只鹦鹉,喝道:“该死的畜牲!”
鹦鹉通人性,听到主子怒声,停歇下来。
萧三郎这才转脸过来,讪讪笑道:“你可别生气。我这只鹦鹉就是爱唱这些劳什子词,怎么教它唱别的都不行。”
欲盖弥彰。沈惜墨想到了这个词,低声笑起来。
萧三郎见她有了笑意,站起身便要褪下外衣。
沈惜墨见他此举,瞪着他道:“你做什么?”
萧三郎耸了耸肩,微笑道:“刚睡醒,湿了一身汗,去泡个澡,你要不和我一起,我那泉水可是很养人的。”
语罢轻手一挑,解开腰带,外衣轻松落地,只剩下长裤,他上半身未着寸屡,露出古铜色的肌肤。
沈惜墨别过脸,站起来告退道:“你慢慢泡。”
萧三郎弯腰低身禁锢着她:“你不是有很多困惑吗?”
他俯身下来,沈惜墨刚要扭过头,目光无意瞥到他胸膛上的刺青,她睁大了眸光,盯着他胸膛上的刺青形状。
萧三郎见她眼睛一眨不眨,凑近地蛊惑笑道:“头回见个姑娘家这样打量着男人的胸膛,脸也不红的……”
“你这刺青……”沈惜墨整副心神都被这刺青骇住,“你身上的刺青怎么来的?”
“上回在悬崖难道没看到?”萧三郎桃花眼一亮,“我胸口曾被烫伤过,落了伤疤,觉得难看,索性刺了道刺青。”
沈惜墨蹙眉转开脸,咬唇忿忿道:“我腰下的胎记也是你刺上去的?”
沈惜墨见他胸口处有只形似蝴蝶的刺青,想起先前褪衣时,大太太看了眼,就松了口气。她对镜一看,腰下赫然有块像蝴蝶般的青色胎记,她整个人蒙了,自己身上何时多了个胎记,她浑然不知。
看着萧三郎邪魅的笑容,她脸颊燥热,语态平平问:“你何时刺在我腰下的?”
萧元郎挑眉一笑:“你落水昏迷了三日,我刺上去的。”
“你……”沈惜墨震惊不已,想到自己昏迷时一丝不挂的被他看完,身子不由寒冷颤抖,连牙齿都在打颤,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萧三郎在她耳旁吐气道:“若不是我在你腰下落下刺青,你的身份今日就会被当场揭穿,你想过后果吗?我是在帮你,帮你更加确定了沈惜墨这个身份,帮你不用再胆战心惊的在萧府生活,你该怎么感激我呢?”
沈惜墨只要想到他看了自己的身子,便恨不得扬起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可看他眉头不皱地看着自己,她又泄气地将手握成拳头,挥开他气道:“甭指望我会感激你。”
萧三郎耍赖地笑:“那我就拿看过你身子当报酬好了。”
沈惜墨深深提起一口气,竭力耐着脾气道:“我来是想与你说正经事,你再提这些,那就告辞。”
“好,说正事。”萧三郎服软,退后几步,**着上半身,泡进了温泉水里。
这个时候,铃音端着茶点走进来道:“沈小姐,请喝茶。”
铃音放下茶盏,目光瞥了眼泡在温泉里的三少爷,她迅速别开脸。
沈惜墨看她脸都红了,再一观此情此景,她忙站起来,拉着铃音道:“我们先出去聊聊。”
萧三郎突然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害的大傻子吗?”
沈惜墨转脸,惊愕问:“你知道?”她心里有太多的问题想要知道,最想知道的正是这个,当年究竟是谁要害元郎?
萧三郎泡在温泉水里,热气蒸腾着他的面容,他脸上的笑意都暖了起来:“铃音,你下去。”
“是。”铃音躬身退下。
萧三郎伸出健硕的两臂搭在岸边,眼神凝望着沈惜墨道:“我以为是五姨娘,现在看来,不是她。”
沈惜墨听出眉目:“那会是谁?”
他悠悠然地道:“大太太。”
“怎么可能?”沈惜墨只觉得荒谬,大太太对元郎的疼爱,她是一点一滴看在眼里,虎毒尚且不食儿,大太太又怎么可能会害元郎。
只是听着萧三郎的话,她心里也隐隐往这话里联想,今日大太太的表现似乎太过反常。
可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个真相。
萧三郎看她徘徊不定的神情,悠闲地笑道:“是有些难以置信,可你回想大太太今日的神情,五姨娘的耳珠落在穿堂是事实,也就证明当年大傻子被关在穿堂时,她就在那里。可她说没有害大傻子,我信她,五姨娘以前是大太太的丫鬟,能当上姨娘,她对大太太是感恩戴德。今日哪怕被长姐填井,她也咬死不肯说出为何耳珠在那,无非是她要隐瞒。试想,五姨娘要隐瞒的人,全府上下,除了大太太,还能有谁?”
萧三郎说的不无道理,沈惜墨也暗生疑窦,元英当时听到二姨娘那番话时,整个人近乎奔溃,反应也很是激烈,可相反大太太,太过冷静,言语中隐约还帮五姨娘。当中是有些蹊跷难寻。
但要说大太太亲手害自己的儿子,于情于理皆说不通?
她还是难以相信。
“这件事恐怕有许多的内情,得靠你去探查了。”萧三郎泡在温泉里,仰起了光洁的下巴看着她。
沈惜墨迷惑,她又不是萧家的人,这么多年前的事情,她能怎么查?更何况这事似乎会牵扯上大太太,要是元郎知道一切,他该会有多痛心疾首。
她不想参合进去,更不想让元郎难受,只要元郎开心地活着比一切都好。既然瞒了这么多年,何不继续瞒着呢?闹大了最痛苦还是什么也不懂的元郎。
她一言拒绝道:“你们萧家的陈年往事我没兴趣,我只想知道我的事。”
萧三郎澹然一笑:“就算你不查,也会有别的人查,事情已抖落出来,你以为还能收住吗?总有真相大白的那日,我相信会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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