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诌!”沈惜墨半嗔她一眼,捧着书翻了个身。难不成真是和他腻一起久了,怎么满脑子都是他那好看的笑容。她摇了摇头,不让自己多想。
苏月越发是看出些眉目,端着桌上的糕点,转到美人榻另一边,弯下腰将糕点放在她跟前,故意惹她道:“那大少爷亲自做的这桂花糕,小姐想必是不会吃了。”
正要拿走,便有一双雪白纤细的手伸过来,轻轻捻起一块,沈惜墨认真地看着桂花糕上雕刻着的鲤鱼,好像自从晓得她爱吃他做的桂花糕后,他几乎每日就做了几块,糕点上特刻了鲤鱼,使人送过来。
她一时看得又入神了,嘴里漫漫低语叹笑:“也不晓得他是真傻还是假傻,虽然心智比别人弱些,说话也慢吞吞,心地却实打实的比别人善良。有时说他不通人事,他又懂得很多,在意的也多。因为在意,怕失去,他想的也多,只是嘴上表达不出来。他比别人聪明万分,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好比做这桂花糕,在桂花糕上刻鲤鱼,还有认字练笔……”
她喃喃自语地说了许多,心里真的有些捉摸不透了,或许是带着许多疑惑、探究甚至是怜惜,她又想多去了解他……这种复杂的心绪缠绕着她,让她不知该以何种心态应对他……
苏月“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打断了沈惜墨那番话,捂着嘴巴道:“小姐真入魔了,一口一口的他,该不会要红鸾心动了。”
沈惜墨微微一愣,把桂花糕放在嘴里,甜而不腻,桂花的清香在口中蔓延融化,似乎想起桂花,就会想到那桂花飘香的地方,她瞬时敛了笑意道:“若再胡说,我就把你送回兰陵。”
突然板起了面孔,苏月还欲说的话吞进了嘴里,自家小姐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诸多事都有自己的考量,用不着她多费心。可她只是觉得这萧家大少爷除了脑子不好使外,对小姐既言听计从又关怀备至,还长的那样俊俏,比姑娘家还漂亮,和小姐这模子当真是难得的天造地设。
只是,小姐有心结,怕是不易接受萧家大少爷的……
她跟着长叹了口气。
沈惜墨听她忽然叹气,转而笑道:“小丫头,你这叹的是哪门子气,我满脑子烦心事,还未叹气呢!”
“小姐有哪些烦心事?”苏月忙是问道。
沈惜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美人榻上,缓声道:“这紧要的便是我那姑姑的事。”想起二姨娘,她轻轻抚摸上后脑,虽不疼了,但想起二姨娘下手毫不留情,面上阴狠狡诈,指不定还要整出幺蛾子来,她需得多防着她。
提到二姨娘,苏月也是怏怏不乐,她对二姨娘的印象很是不好,二姨娘早嫁来燕京萧家,五年前曾回过兰陵,她有一回不当心撞到二姨娘,她就痛得跟掉了块肉似的,还打了她几巴掌,她一直记着,下手可重了。二姨娘在沈家住下时总爱挑刺,每每同老爷太太闹得不欢而散,她就更不待见她了。
她不由道:“小姐,二姨娘那人很刻薄多疑的,你多当心她。”
沈惜墨点了点头,是该多当心。
转眼天色将黯,这头的萧二郎听了他娘上午吩咐的事,整个下午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冥思苦想,实在摸不清,他娘让他去探表妹腰下那块胎记是做什么?
他娘也不知是犯了什么病,自从搬到后罩房这里住下后,爹又不常去看她,她整日关在水屏阁里胡思乱想,神神叨叨,看谁都要害她的样子。这次,竟连亲侄女都信不过了。
话又说回来,他怎么去确认表妹腰下的胎记?
难道去偷窥她洗澡?
他忽而就想到上回三狐狸喝酒闯到表妹屋里,那下场……
他咽了咽喉咙,啧啧叹了两声。可转念一想,她是他亲表妹,记得小时候他在兰陵沈家住过一段时日,他们表兄妹还一起洗过澡呢!
这时,水红端了盘水果进来,见二少爷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忙道:“二少爷,您要的雪梨奴婢给您送来了。”
萧二郎看着新鲜的雪梨,想起早上表妹说的话,要他把这梨子画的一模一样。可他眼下没那心情画,顺手拿个梨子咬了口,问道:“我娘在做什么?”
水红笑着回道:“二姨娘早睡下了,今儿晚饭也没吃。您也在书房闷了一下午,可要奴婢去传膳吗?”
萧二郎心下一惊,看了眼窗外,太阳都落山了,他竟老老实实地待在书房琢磨了一下午,照头拍了记脑门,暗道他娘交代的事还没去做,忙吩咐水红:“你快去给我找套黑衣来,还有,再拿个黑色面巾。”
水红站在那不动:“哪里有那些东西,这都是女人住的地方。”说着,伸出只手来摊着,笑了笑:“您前儿借奴婢的二两银子还未还呢?”
萧二郎一巴掌打在水红手上,挤眉弄眼地道:“我一个少爷,还会赖你银子不成。”
水红收回手,咂嘴抱怨着:“您都赖了好几回了,您要是不还给奴婢,奴婢找不到那些玩意儿。”
“哟,小蹄子还敢跟本少爷顶嘴了。”萧二郎眼睛一亮,就着拧了拧她的胳膊:“怨爷平时惯着你,你的手都敢伸到爷跟前来了。”
水红咯咯笑了声,转开身道:“那可是奴婢傍身的家私,您今个借了,明个又缠我借,奴婢辛辛苦苦存的那些月银都给您借走了,奴婢日后还怎么攒嫁妆。”
“攒什么嫁妆,你早是爷的人,爷难道还会甩了你。”萧二郎伸手把她拽回来,打她两肋下乱挠,水红臊红了脸,满面泛着春光,一双红唇惹人尝。萧二郎见了一阵孟浪,就势与她搂作一团,摊在书桌上,好不怜爱的亲热了一番。
这般闹腾了会儿,萧二郎想着还有要事,咬着水红耳朵,吹了口气,低声说:“爷还有正经事忙,便帮爷这一回,打紧去寻了来,爷办完事再来疼你。”
水红酥软了身子,嗯嗯呀呀地应了,从他怀里挣脱开去,整整衣裳鬓发,红着脸退出门去。
萧二郎望着她背影,理了理衣袍,哼笑着:“这坏蹄子,趁娘歇得早,故意惹我一身火。”
趁着天色已暗,萧二郎换了身夜行衣,偷偷摸索着去了西子阁,见院门也没个人守着,他倒是轻而易举地混进去了。
他来过几次西子阁,熟门熟路的很快找到沈惜墨的闺房。蹲在廊檐下的花草丛里,心里正是别扭极了,虽说他也算不得正人君子,可半夜三更地去偷窥个姑娘家,还是他亲表妹,他又不是三狐狸那色胚,真干不出这种事来!
可若没探个究竟的话,在娘跟前又不好交差,他娘一闹起火来,打骂算小,就怕又寻死觅活地叫嚷着。心里这般纠葛了番,默默念着,表妹啊表妹,表哥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敢来冒犯你,你要怪就怪你姑姑,千万别怪我。
见表妹屋内进进出出的两个丫鬟,又是打水又是拿了浴巾皂角,看来是要沐浴了,他躲在暗处偷偷地观望。许久,听到里面传来表妹慵懒的声音:“都下去歇着吧,不必伺候了。”
两个丫鬟退出门来,萧二郎趴低了身子,见人走远,四周静谧了下来,他又轻手轻脚地走出去,走到南边的窗扇下,从纸糊的纱窗里轻抠了个洞眼,蹲下身眯着眼望进去,只看屋内灯火黯淡,又有一扇屏风挡着,什么也看不清,他又换了个位置,还是没看见,却已累出一身汗来。
他萧二郎何曾做过这等偷鸡摸狗的事!
他在外头踯躅着,听着里面好一会儿没响起水声,猜想表妹约是泡着澡睡了,他只有潜进去方能看清楚,便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轻轻推开,挪了一只脚踏进去,脚刚落下去,不晓得触动了什么,那只脚似被个铁钳钳住,一股痛楚传遍全身,痛的他倒抽一气,险叫出声来,又忙捂着嘴强忍着,脚下正是痛的他锥心刺骨,冷汗直溢。
他要缩回那只脚,背后不知被何人拿套绳栓在身上,跟着身子一紧,被人一把推进屋内:“好大的胆子,敢偷闯我们小姐闺房。”
萧二郎脚下不稳,踉跄一步倒在地上,就看地上铺了数个捕鼠用的铁钳,他瞪大了眼,望着上方的苏月。
苏月弯下腰,一把扯开了这黑衣人的面巾,待看清是萧二郎,怔着道:“表少爷。”
沈惜墨缓缓从屏风里走出来,清丽的面色一片冷谧,无波无痕,两鬓垂着湿漉漉的头发,像是被雨打过的荷花,渐如濯濯出水莲。看到萧二郎那狼狈的样子,她冷笑着:“自从萧三郎上回夜闯我这寝房后,我就设了防,万没有想到表哥也会深夜造访。”
“误会!”萧二郎看她云鬟不整的模样,一双妙目若秋水般凝沉,心里一慌,便是满目尴尬,顾不上痛的急急辩解,“表妹……这真是一场误会……”
沈惜墨不理他,望着苏月道:“扶他起来坐在那边。”
萧二郎正要解释,就听沈惜墨面无表情地道:“去请世叔和婶婶来。”
苏月忙扶着萧二郎坐在南窗下的那张紫檀镶理石的靠背椅上,又用困绳将萧二郎绑在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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