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路也是个聪明人，听了这话，便知她是什么意思了。

　　“姑娘，贵妃娘娘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甭管如何疾言厉色，对姑娘还是很关心的。”

　　夏小星了然点头：“我明白。”

　　厉贵妃压着消息不放，其实对她的生死，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换而言之，她已经落到了颜黎川的手里，换了谁去想，都会觉得她是死路一条。

　　夏小星心里门儿清，自己是好不容易捡回来了一条命。不过，这对厉贵妃来说，算不上是好事。

　　没了她，贵妃的计划，也许又可以重新开始。听说，岳白露的婚事已经定了，可还有崔宝珠呢？京中的好姑娘多得是，哪一个都比她强。

　　夏小星坐在摇摇晃晃地马车里，心想，也许厉贵妃娘娘最讨厌的，不是她的狡猾，不是她的多事，而是她的命太“硬”了。

　　那份名单，夏小星一直贴身放着，回到侯府。

　　萧公公不在，她没有可以商量的人，只能一心一意地等侯爷回来。

　　名单上的名字，经过层层筛选，最后留下来的，不过十七人。

　　这十七个人里面，也许就藏着那个奸细内鬼，那个不断往宫外通风报信的隐藏者。

　　夏小星看了一个下午，几乎都要把名单上的人名都背下来了。

　　苏嬷嬷给她端来午饭，她没胃口摇头，晚饭也没吃。

　　“小姐这是和自己赌气呢？”

　　夏小星摇头：“不是，”

　　“我想要等侯爷回来一起。”

　　苏嬷嬷道：“小姐这是糊弄我呢。侯爷一向过午不食，小姐还等什么？”

　　夏小星只好坦白：“我真的没什么胃口，等侯爷回来了，和他说说话，我也许就有胃口了。”

　　苏嬷嬷叹息：“小姐心事重，我给您换点汤来。”

　　“也好。”

　　姜丝炖鸡汤，浓香暖胃，夏小星更想见到厉麟了。

　　这两天，他总是早出晚归，裹着一身的寒气，胃里空荡荡的，心里是不是也一样？

　　…

　　昭华宫，西暖阁。

　　朱铭特意来了一趟，他没和厉贵妃亲热温存，牵了她的手，让她陪着自己走一走。

　　厉贵妃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圣上近来心情欠佳，消消沉沉。

　　“圣上，厉麟办事不利，让您失望了。”

　　朱铭的手掌很暖，他没有练过武，也没有学过弓箭，所以他的掌心很柔软。

　　“朕没有失望，朕……朕是害怕。”

　　厉贵妃缓缓站定，抬眸看向朱铭，他比她高出一个头，可他垂头丧气的时候，她看得清清楚楚。

　　“圣上怕什么？”

　　朱铭苦笑一声：“朕这个皇位是……是怎么熬回来的？朕知，你知，全天下的人，人都知道。”

　　他曾经是被囚禁了多年，皇叔不让他死，却终日以折磨他为乐。那些晦暗无边的日子，如今成了他内心挥之不去地梦魇，如影随形，隐藏在某些暗处，时不时地就会跳出来，折磨他。

　　“那又如何？圣上乃是真龙天子，无人可以撼动皇族的地位和尊严。”厉贵妃的语气铿锵有力，无比坚定。

　　朱铭眸光闪闪：“这皇位要是丢了，朕……朕如何有脸面去九泉之下见太祖先帝。”

　　“圣上不要胡思乱想。”

　　“爱妃，若有一日……有，有那么一天，朕又沦落到阶下囚的境地，你，你要如何？”

　　“圣上在哪儿，臣妾就在哪儿，圣上在，臣妾在。”

　　朱铭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带着几分感动，他握紧了她的手：“朕要立太子。”

　　厉贵妃闻言全身一个激灵，不可置信地追问道：“圣上决心如此？”

　　朱铭重重点头：“朕要给天下人，一颗，一颗定心丸，朕要册立太子，朕……朕要立国本。”

　　等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厉贵妃双眼濡湿，满含泪意。

　　“圣上，那太子的人选……”

　　朱铭紧紧握着她的手：“当然是焱儿，他是朕的长子。”

　　厉贵妃激动痛哭，当即跪地，磕头谢恩：“臣妾谢皇上……”

　　“爱妃莫哭。”

　　朱铭扶着她起身，目光幽幽：“焱儿出生之时，朕，朕就立誓，要让他做太子！”

　　厉贵妃紧紧抱着朱铭，流泪道：“臣妾记得！”

　　那一日，她临盆之际，折腾了整整一晚，太医们忙得团团转，她气息奄奄，只听朱铭附在他的耳边，一字一顿道：“若是皇子，就是太子。”

　　厉贵妃一直记着那句话，恨不能刻在自己的心里。

　　不过，待朱焱平安出生之后，她没有再提起那件事，那句话。因为她知道，事关重大，一句口头的保证，并不能证明什么。而且，她心里有一个念头，该她得到的，她就一定会得到。

　　十月怀胎，六年等待，她终究等来了。

　　…

　　一张名单，牵连其中的人，个个都是宫中的老油条，还都是在主子跟前有头有脸的人儿。

　　厉麟看过名单，沉吟片刻，才道：“这个时候，若是萧公公在的话，那就太好了。”

　　夏小星低头看了看腰间系着的玉佩，只道：“萧公公什么时候回来？有什么消息吗？”

　　厉麟摇头：“萧公公办事，一向喜欢神神秘秘，时间长短，都是他自己的事。”

　　夏小星轻轻一笑：“萧公公是个能人，贵妃娘娘怎么舍得放他出宫？”

　　对于，昨天进宫的事，她三言两语，轻轻带过。厉麟也没追问什么，不想惹她烦恼，而且，长姐知道他的心思，想必也不会豁下脸面，说太多难听的话。

　　“萧公公是圣上着意放出来的。”回想起来，长姐还曾一度有点舍不得的。

　　“萧公公曾伺候过先帝，但他还伴了圣上整整七年，就是贤王谋反的那几年……”

　　夏小星隐约明白了点什么：“这么说，萧公公是功臣了。”

　　厉麟摇头：“不，对圣上而言，被软禁的那几年，是他最不愿意提及和回想的事。所以，他下令萧公公出宫养老，其实也有灭口的意思。长姐有心，替他说话求情，这才保住了他的命，从那之后，萧虞忠心耿耿，他就成了长姐的人，也成了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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