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西南方向走了一阵，路上的车马行人越来越少，树影婆娑间，微风吹拂，沙沙作响。

　　厉麟警觉地观察着周围，他的目光敏锐迅速，每一处草丛，每一棵树都不放过，周围有没有埋伏，一眼可知。

　　走着走着，前面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阵铜铃声，声响越来越近，十分清脆。

　　夏小星侧耳倾听，问萧虞道：“公公，可听见了？”

　　萧虞耳背，只是摇头：“奴才这双招子，时常不灵。”

　　“有铃铛的声音。”夏小星提醒他道。

　　萧虞从窗户探出头去，听了听道：“果然。”

　　正当夏小星好奇之际，远处又传来女子悠扬婉约的歌声。

　　夏小星微微一怔，听不得不太真切。

　　“这是什么歌？我怎么听不懂唱的是什么。”

　　萧虞陷入一阵沉思之后，只道：“听着好像不是汉话，而是异族之语。”

　　他总觉得听着有点耳熟，可又记不得

　　说话间，马车突地缓缓停下，厉麟来到旁边，道：“前面有一队车马挡了去路，你们不要动，我去看看。”

　　夏小星掀起帘子，望了他一眼，还未来得及和他说上一句话，他便骑马走了。

　　萧虞慢悠悠地下了车：“姑娘莫急，奴才也过去看看。”

　　夏小星听着歌声，静静等待。

　　须臾，萧虞回到车上，马车随之缓缓向前。

　　“何事？”

　　萧虞回话道：“姑娘听着这歌唱得可好？”

　　夏小星点头：“好清亮通透的声音。”

　　“咱们的前面，正好有一队乌斯藏的车队，唱歌的人，正是他们车内的姑娘。”

　　夏小星微微点了一下头。

　　“看来，她们也是去船坞的。”

　　这里地处偏僻，人烟罕见，除非是故意而为，否则，没人会选这样的路。

　　“明月会连异族人的生意都要做？”

　　萧虞点头：“明月市集，传闻没有买不到的东西，只有客人们出不起的高价。”

　　夏小星听了这话莫名地有点紧张，又有点小兴奋。

　　又过了半个时辰，厉麟吩咐原地休息，他翻身下马，让夏小星下了马车，活动一下腿脚。

　　夏小星扶着他的手，轻盈一跳，见不远处有旁人在，轻声问道：“那些人是乌斯藏人？”

　　厉麟点点头。

　　之前，乌斯藏的使者进京，他曾经见过几次，他们的装扮奇异，一年四季都是长袍皮袄。

　　夏小星听着歌声，道：“好听。”

　　“萧公公说，他们和咱们一样。”

　　须臾，那些在远处休息的乌斯藏人，突然朝这边移动过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两个魁梧大汉，身高足有八尺，身强体壮，目光炯炯，满脸胡须，皮肤黝黑。

　　厉麟和他的手下立刻警觉戒备，夏小星回到车上，悄悄掀起一角，朝外张望。

　　“为什么跟着我们？”那魁梧大汉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质问道。

　　“这条路是去往长兴船坞的必经之路，没有谁跟着谁这一说。”凌云上前几步，语气平静道：“大家都是同路人，不如给个方便。”

　　现在暴露身份的话，只会惹来麻烦。

　　那些人有点听不太懂他的话，忙又招呼了一个人过来，那人长得像个汉人，只是穿着他们的衣服。

　　那汉人听得懂也说得明白，双方自然没了误会。

　　“对不住，我家格桑大人的脾气大了点。”那汉人倒是很客气：“我听你们说的是官话，一定是从京城来的吧？”

　　厉麟起了疑心，看了看他问：“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汉人，当然知道。我姓张名关。”

　　“你们也去长兴船坞？”

　　“是，我家格桑大人每年都要过来做一笔大买卖。”张关口中的那位格桑大人，此时正在远处颐指气使地训斥着自己的下人。

　　“这位爷，您也是生意人？”张关有意寒暄几句。

　　厉麟顺着他的话茬，点点头：“是，做买卖的。”

　　张关张望几眼，见他们随行的没有货车，只有马车，便又问：“您是做什么买卖的？”

　　“古玩字画。”厉麟随意敷衍一句，见他四下张望，反问他道：“你家老爷呢？”

　　张关收回目光，回头望望，道：“格桑大人什么买卖都做？这次更是带了不少好宝贝，不过最好的宝贝是那位乌斯藏美人。”

　　夏小星隐约听见这话，眉头一皱，略显不悦。

　　哼，明明是人贩子，冒充什么生意人，卑鄙！

　　萧虞见她脸色不好，忙问：“姑娘，您怎么了？”

　　夏小星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厉麟对这样的商贩也没什么好感，三言两语就将他打发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大家继续赶路。

　　厉麟吩咐手下，故意延迟，走在乌斯藏商队的后面，以防万一。

　　很快，夏小星又听到了那清亮悠扬的歌声，心情却完全不同。

　　这唱歌的女子，会不会就是那位乌斯藏美人？难得，此情此景之下，她能唱歌。

　　之后的路，越走越荒凉，也越走越安静，只有那听不懂的歌声作伴。

　　天黑之前，他们终于来到了长兴船坞。

　　和周围的偏僻冷清相比，聚集在船坞周围的车马队伍，热闹拥挤，颇有几分壮观之势。

　　夏小星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人。

　　船坞之外，停靠着数十只乌篷船，宛如一片片硕大的浮叶，覆盖在水面之上。负责看守篷船的人，皆是一身红衣，有男有女。

　　每一位得到门帖的客人都可以领到一只船。船上的地方宽敞，可乘客也可承载货物。

　　厉麟拿出门帖，看着夏小星道：“你不懂水性，一会儿上了船，莫要乱动。”

　　“是。”

　　夏小星应了一声。她只希望自己不要晕船，免得出糗。

　　突然，身后的人群中一阵骚动，有人惊呼道：“那是什么东西？”

　　夏小星转身，只见一头全身雪白的长毛之物，被一个异族女子牵着，缓慢移动。它头长牛角，体毛丰厚，身躯也十分硕大。看着像牛却不是牛，那是白牦牛，十分罕见。

　　那牵牛的女子，衣着华丽，容貌精致，乌黑的眼，殷红的唇，还有微微晒黑的小麦肤色，完全不同于汉家女子的娇媚柔弱，看起来落落大方又充满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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