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月阁内暖和无比,原本紧张的白落也被这种温暖气息感染,放松了全身,解开自己腿上的红绫,小心翼翼后退着。
但是想着又觉得好像忘了什么,白落温住身子看向软榻上的女子,一派风流妖冶模样,女人看了都自叹不如,白落小心开口问道,“敢问仙姑叫什么?”
“仙姑?”女子冷笑一声,光洁的双腿交叠,斜卧托腮,眼神迷离的望着白落,“容素,你就喊我容素罢了。”
容素?这名字总觉得哪里听过,白落这脑子不记事,有些事情即便是之前遇过,现在未必能记得清清楚楚,但是这名字一定要刻在心头,因为关系到她是否能当选圣女。
白落继续问道,“难道那些圣女选进来都是陪仙姑你的?”
容素想了想,笑道,“可以这么说,就是有些短暂罢了。”
白落心中大惊,“人都是你杀的?”
都说圣女不可能活着走出这仙月阁,而这仙月阁里面就只有容素一人,那岂不是……
“你不是说要救人才进宫的?怎么?现在就怕了?”容素藐视的看着白落。
白落胸脯一挺,结巴道,“我……我不是怕!我是担心我选不上,仙姑你一定有办法是不是?”
容素还第一回看到一个不怕死的,想了想,便说道,“你回去吧,天快亮了,今天在这里看到的一切都不可以说出去,否则的话,你不仅救不了你的心上人还会死在我受伤。”
白落还以为容素在说笑,但是看到她手心燃起一把无名火,就立刻不敢乱来了,点了点头,又悄悄的离开了仙月阁。
白落回到神殿,正好是天亮时分,已经有宫人带着贡品缓步走上神殿,她装作跪了一晚上,浑身痛的样子博得了大国巫的同情,让她回去休息别乱跑。
白落回到房间,发现苏女官已经在此等候,苏女官依旧为她准备了一些食物,不苟言笑道,“说说吧,你都看到了什么?”
白落刚想开口,便想起了容素的话,觉得还是不能乱说,干脆摇了摇头,说道,“那仙月阁里面静悄悄的,我什么都没看到。”
苏女官仔细端详白落,也没看出她神色不对,走近白落冷声道,“是吗?那你还是在这天阙殿乖巧一些,免得又被人暗算了。”
白落咬了咬嘴唇只能点头应下,苏女官还送了一些书来,原本是想让白落尽快学会这宫里的规矩,谁知道白落大字都不识几个。
“你可真不是一般的胆子大,这两日书上的东西我都会告诉你,你就算是给我把书吃下去也要学会!”苏女官警告的看着白落。
白落一想,一定是楚长歌让苏女官帮自己的,就算是再艰难也得做下去,忍着这些天书听苏女官的教导,硬生生把这些不识的东西背在了心底。
但是说到天阙殿的事情,苏女官就会刻意放慢步调,“这些都是历年关于天阙殿的事记,你都要记住了,免得大国巫考你,你都不知道。”
白落无比认真的听苏女官讲,脑子却想起了昨夜遇到的容素,这世上她见过如此妖媚的女子只有一个,阿离。可是阿离食得人间烟火,容素却有些不真实,尤其是她浑身上下都透着诡异。
想到此处,白落浑身都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小心问苏女官,“苏女官,这仙月阁真的能让人飞升?圣女去了仙月阁到底会发生什么?”
苏女官放下手中的书籍,定神看了看白落,看样子白落昨夜一定是看到了什么,她不动声色的回答,“仙月阁到底有什么那就只能问大国巫了,这皇宫上下除了大国巫就只有圣女一人能进入仙月阁。”
听闻,白落背后一阵冷汗,完了,完了,那昨天晚上遇到的一定是鬼了!
苏女官看她哆嗦,便严厉的询问一声,“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白落想起了容素的警告,她可不想还没救出沈言蹊就死翘翘了,对着苏女官立即摇了摇头,将自己的脑袋扎进了看不懂的书里面。
苏女官是铁了心想要教白落,奈何白落在读书这件事上就是一块朽木,怎么雕琢也是无用的,这一下午不仅苏女官觉得累,就连白落都昏昏欲睡。
傍晚时分,等苏女官离开,白落才有了舒展筋骨的时间,白落站在天阙殿阶梯下望着缥缈威严的神殿,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神圣,相反的让她觉得窒息。
抖落这初冬天气的寒冷,她快速逃离此处,却没发现也有人在暗中看着她,此人正是这天阙殿的主宰大国巫。
大国巫看着远去的白落,弯身面向身后的女子,皇后,淡淡道,“此女白落乃是王府的丫鬟,这几日还算是安稳,但是臣实在是看不出她的目的。”
“白落是楚长歌的人,难道你没查出关于她和楚长歌的事情?”皇后不满的看着白落的背影。
大国巫摇头,解释道,“出宫的人回来说,白落是被赶出王府的,听说在府上犯了很多事情,王妃实在是不喜欢才赶出来的,而白落也说自己走投无路恰巧看到宫内在选圣女才会进宫的。”
这么一听的确是很顺理成章,但是皇后却觉得并非如此,她不相信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盯着她。本宫不想让楚长歌插手圣女的事情。”皇后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
楚长歌站在船头,她还是没法接受这些事情,她环抱着自己,任由江风将自己吹得清醒一些,不然她真的很担心自己没办法正常思考,尤其是知道宣玉娘被康元晟抓走后。
楚长歌肩头一重,发现身后紫眠将斗篷披在了她的身上,“去看看宁夫人,她心里一定也不好受。”
她点点头,刚准备离开,却被紫眠拉住,他很认真的看着她,看着她脸上被风刮红了,暖手贴在她脸颊,“有我在。”
他搂着楚长歌走进了船里,宁夫人的哭声还在继续,一边哭一边在替漠尘包扎,漠尘看到楚长歌进来,立即与宁夫人分开。
楚长歌看宁夫人哭得难受,便接过了宁夫人手上的药坐下替漠尘上药,漠尘有些拒绝,她便按下了他,“别乱动,难道你想伤口再撕裂?”
漠尘只能坐下,但是却不敢看楚长歌,他低着头,“多谢王妃!”
“还叫王妃吗?”楚长歌看着他,没好气道,“话说回来我倒是相信了阿离曾经说过的话,你果然与我大哥有几分相似,这么说起来我还要叫你一声大哥。”
漠尘突然起身,身上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动作十分的疼痛,但是他却顾不得疼痛,立即远离楚长歌,看了看宁夫人,便说道,“王妃,宁夫人,这件事不会有别人知道的。”
楚长歌叹气,“娘亲,能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不然我只能被康元晟牵着鼻子走。”
宁夫人擦去眼中的泪水,目光晃动着看着远处,好像回答了二十几年前,她还是天真无邪的少女,是宁府的大小姐,身侧永远跟随着大批的下人。
“也许那年的庙会我就不该不听家人的话执意出门,那样就不会被康元晟掳走。”每每说到康元晟,宁夫人的眼神总是带着杀意,咬牙切齿的诉说每一个字。
康元晟在庙会上看到宁夫人,惊为天人,狂妄自大的就派人掳走了宁夫人,这一囚禁就是四年时间,漠尘便是那个时候生下的,康元晟是个粗暴的人,他除了占有之外,无法给予任何的情感。
宁夫人带着漠尘一直都想逃跑,但是每次都会被抓回来,康元晟就以漠尘性命要挟,宁夫人只能屈服,遭受一切的不堪后,宁夫人选择抛下漠尘离去,最后被康元晟追围的时候滚下了山,康元晟以为她死了才肯罢休。
宁夫人说她被商队的人救起,带回了宁府,宁家为了掩藏这段历史举家迁入都城,而楚长歌和楚若祁的父亲受恩于宁家,知晓宁夫人被掳的事情后毅然以正妻之礼将宁夫人迎娶进门。
宁夫人一直挂心漠尘,但是又不敢和家人提起,硬是逼着自己忘记还有一个儿子。
楚长歌听后坐到了宁夫人的身边,说到底宁夫人也是一个悲情的人,康元晟畜生行径已经让宁夫人身心俱疲,原本楚长歌的父亲对她也极好,奈何花无百日红,姜夫人又出现了,楚府上下也不得安宁。
楚长歌又看向漠尘,问道,“漠尘你呢?你来都城到底是为了什么?”
漠尘还沉浸在宁夫人回忆之中,宁夫人不知道她离开后,康元晟将所有的气都撒在他身上,他被下人抚养,不过五岁就被康元晟扔进了他培养的杀手之中训练,活到现在他到底为康元晟杀了多少人,他自己都记不得,原本以为这样就能讨好一个残暴的父亲,最后他才发现错了。
一年前他的任务是杀了胡国反对康元晟的大臣一家,当他快要下手的时候,才发现所谓的家人与他想象的不一样,是可以坐在一起吃饭说话甚至玩笑,而他剩下却是一个念想和一顿鞭子。
记忆让他觉得自己很不堪,回神之后,他也刻意隐瞒了这段过往,只是淡淡解释,“山下没有找到宁夫人的尸体,所以我一直在想也许她没死,有去胡国的商队说过宁府的辉煌,但是我以为你们还在青州宁府,所以就去了,结果……”
姜还是老的辣,他被宁老抓住硬说他是胡国的奴隶,为了不引起宁老的主意,他干脆就假装失忆,一直跟随宁老的船队,想弄清楚宁夫人的去处。
漠尘好不容易随宁老来了都城,却被告知宁夫人葬身火海,在他最绝望的时候遇到了楚长歌,一个与他记忆力最接近娘亲的女人。
“我能说的就这么多。”漠尘说完,便准备离去。
楚长歌看他这一身的伤,立即喊住了他,“你去哪?”
“我去救宣夫人,现在除了我,你们谁也不可能靠近康元晟。”漠尘虽然很开心自己能找到母亲,但是这种相遇并非他想要的。
走过紫眠的身边时,他不由得叮嘱了一声,“保护好王妃和宁夫人,康元晟不会罢休的。”
紫眠点头,目送漠尘离开。
宁夫人觉得相聚实在是太短暂了,跑着追了出去,一把搂紧了漠尘,不让漠尘离开。
楚长歌在门口看着他们,最后选择了不去打扰,漠尘的话里隐去了自己所有的痛苦,只告诉大家最好的一面,这一刻她便选择相信漠尘,心里也认下了他这个大哥。
只是……她无力的看着紫眠,“宣夫人该怎么办?”
“康元晟有言翊撑腰,他抓走宣夫人一定是想以此要挟你们,需要一个与康元晟分量相等的人才行。”紫眠也觉得这件事很棘手,他不可能拿楚长歌和宁夫人去交换宣夫人,但是也不可能看着宣夫人死。
楚长歌心底便有了这个人选,坚定道,“王爷,可否陪我回一趟楚府?”
楚若祁是言翊最看重的臣子之一,他手握重兵,对言翊忠心耿耿,如果是楚若祁与康元晟相比,绝对是不相上下。
但是有些事情该怎么告诉楚若祁呢?
正当楚长歌犯难的时候,宁夫人走了进来,悲戚道,“我去和若祁说,他会听的。”
楚长歌不想勉强宁夫人,“娘亲,我现在拥护的是王爷,大哥拥护的是皇上,如果让大哥做选择,这是一个很困难的事情。”
宁夫人脸色却变得难看,“困难吗?我宁府为皇族尽心尽力这么多年,言翊想要拉拢我们,早就看不顺眼了宁府!他做了皇帝,就想要灭了我宁府,难道你大哥还能帮着他?”
“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楚长歌有些不明白,想要灭掉宁府的人是皇后,怎么又扯上了言翊?
宁夫人皱眉,看了看紫眠,“王爷难道一点都没有告诉长歌?还是你打算瞒下去?”
楚长歌顿时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被人排除在外的傻瓜,眼眸里的温度迅速退却,直愣愣的看着紫眠,等待着他的解释。
宁夫人见紫眠不说,就知道他应该是可以刻意隐瞒的,对着楚长歌轻声道,“皇后的确是想拉拢我宁府,但是最开始想要得到宁府拥护的是言翊,他一直都在暗中拉拢大臣,先帝之死和王爷失势都是他在搞鬼,王爷当初拒绝我们的拥护是不是早就知道言翊会对宁府下手?”
紫眠见状微微点头,轻声道,“的确如此,我带兵回城一切都变了,宁府说愿意帮我,但我不能拿这么多人性命玩笑,我拒绝宁府便是此意,只是没想到我出事不久,宁府也跟着出事了,我猜想是言翊动手,但是外人消息却说是皇后,看样子一切都是幌子。”
楚长歌身形一怔,脑中一下子就混乱不堪,想起了前生自己死之前,言翊对自己说的话,“你不过是朕得到宁府的一刻棋子,但是宁府没了,你也没有任何价值了,朕得不到的东西还不如就毁掉算了。”
命运虽然有所改变,但是言翊的行为处事却一丝一毫都没有该,他得不到的依旧毁了。
紫眠唤了她好几声,她才惊醒,拉着两人说道,“既然如此,我更不能让大哥跟着言翊,利用这次机会让大哥看清楚言翊的真面目!”
言翊害她宁府,竟然还想楚若祁替他卖命,这算盘打得怕是半夜做梦都能笑醒,偏偏楚若祁是个忠心耿耿的人,身在其中看不清楚。
……
皇后再次传召了大国巫,一遍又一遍的询问关于白落的事情,可是白落除了跟随大家学习宫里的规矩和天阙殿事记,并没有其他逾越的事情发生。
虽然白落已经和王府没有任何关系,但是皇后却并没有因此赶到安心。
“白落绝不能留在宫里,一定不能让她当上圣女!”皇后思量再三,对大国巫下了命令。
但是大国巫却另有算盘,今日她去过圣女阁,容素竟然也对白落十分感兴趣,大国巫知道自己与容素之间不可分断的关联,为了讨好容素,所以大国巫答应容素尽量选择白落。
既然皇后这么担心白落,即便作为圣女白落也是活不长的,以容素现在嗜血的状态,很快白落也会变成一律冤魂。
“回皇后娘娘,圣女不过是皇宫上下的信仰,白落无依无靠不足为惧,是谁又何须紧张?”大国巫小声解释道。
皇后蹙眉看了看大国巫,“照你的说法,你似乎有意让白落成为圣女。”
皇后略显不悦,不喜她人反抗自己,自从楚长歌出现很多事情都变得无法掌控,一切与楚长歌有关的事情她都要万分小心。
大国巫立即弯身行礼,解释道,“皇后娘娘应该知晓圣女的后果,既然娘娘如此担心白落,若是白落进入仙月阁岂不也是解决了娘娘的心头大患?”
皇后略想,的确如此,但又无法安稳,不得不警告大国巫道,“大国巫,这件事交由你办。这人若是死了也就罢了,若是好好的活着你可别忘记你以前当着众人宣读的誓言。”
大国巫脸色微变,誓言?那时她初设圣女阁,为了让众人信服,曾经立下的誓言,若是圣女未升天,那便是上天选下作为新一任大国巫的人,是神的旨意无人可反驳。
一字一句都在脑海里翻滚,誓言立下的确有不少女人为了飞升开始竞选圣女,她的地位也一步步的迁升牢固。
想到此处,大国巫的心里不由得一紧,但是转念一想,容素需要这些少女的鲜血活下去,怎么可能会放过白落?所以白落最多也活不过半年罢了。
“请皇后娘娘放心。”大国巫略带自信的回答道。
是夜,苏女官透过窗子看到白落又趁着夜色往仙月阁的方向而去,她想要跟着过去,却发现房中已经多了一个人的存在。
苏女官转身看着来人,待人摘下帽子,看清了来人的面目,一向不苟言笑的她露出了笑意,快步迎了上去一把拥住了他,“夜行!”
夜行推开她,示意她小声,转念便问,“白落可有查出仙月阁的事情?”
苏女官笑意有些僵硬,拢了拢长发,还是带着微笑说道,“白落不肯说,我总觉得她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今日看她又去,我便想跟上去。”
夜行见状立即阻止了苏女官,“你进宫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今日的地位,不能过于莽撞,大国巫狡诈对谁都不信任,你用了这么久才取得她的信任,白落她与你不同。”
一听,苏女官立即笑逐颜开,“夜行,你是在关心我吗?你许久未进宫寻我探消息,到底发生了什么?”
夜行并没有回答苏女官,只是简单说了一句,有要事在身。
“主子的意思是,无论如何都要帮白落当上圣女。”夜行转移了话题,也不敢看苏女官的盈盈目光。
屋顶上的响动引起了夜行的注意,他跳出窗外,翻身而上就看到阿离猫着身子准备往神殿而去,赶紧上前一把抓住了阿离,将她拉进了苏女官的房间。
苏女官看着眼前的姑娘,想起了她的身份,“你是王妃身边的人。”
阿离眯着眼看了看苏女官又看了看夜行,“孤男寡女的,你们难道认识?”
夜行没好气的说道,“孤男寡女不是这么用的,王妃叫你来的?”
“不是,他们去楚将军那商量对策,我便无聊想来看看白落而已。”阿离叉腰瞪着苏女官,心里觉得十分别扭。
“你这么冒失,还真以为皇宫那么好闯?你要是这么去找白落,估计白落迟早被你害死。”夜行不知为何加重了口气。
阿离冷哼一声,觉得夜行对自己和苏女官完全是两种态度,不免觉得有些气。
不过报应来得快,阿离果然还是冒失鬼,以为自己躲过了皇宫侍卫,却不想被这些人发现了,一路追到了天阙殿。
苏女官听到骚动,拉着夜行和阿离躲进了大衣橱,“委屈你了,夜行。”
唉唉,她不是人吗?怎么就委屈夜行了?阿离心里咒骂苏女官一百遍,这点情愫表现的也太明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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