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向来对功名利禄最不在乎,为何要向汝伯伯讨要三品官职呢?”
“我并不是不在乎,我以前是觉得自己没有那个能力。现在我将偌大的点兵库管得有条不紊,自然是有这个能力的。要个三品官职,也无可厚非啊。”
海弦微微点了点头,不置可否。沉吟了片刻,才说道:“高处不胜寒,你可要想清楚,官老爷并不是那么容易当的,稍有不慎,很有可能祸及性命。”她很想说,汝明礼将要自身难保,阿库若在这时候与汝明礼有所牵涉,势必会被祸及。
阿库豪气万丈地拍了拍胸口:“我如今一无所有,有什么可以怕的。”
她叹了口气,原想让阿库去打听一下关于那十六万铠甲的行踪。可如今他既然已经是汝明礼的兄长,到底还是有所避讳。想了想,她试探道:“你连点兵营里几件铠甲都点不请,还想着一口气登上三品,倒不如脚踏实地,先学些本事再说。陛下若是看到了你的长处,定不会埋没你的。”
阿库气得脸色通红:“我便知道你一直觉得我没本事。”
海弦顿时觉得自己口舌太笨,倒是硬生生让阿库误会了。她正待解释,阿库却“哼”了一声,扭头道:“你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了,哪里还能指望你看得起我呢。从今往后,我便脚踏实地地做人,再也不妄想攀附公主。”说完便先行下山去了。
海弦急得大声呼喊,阿库却是越走越快。她正要去追,突然有人在她后背上轻轻拍了一记。她握着拳转过身,发现来人竟是朱启。
朱启朝她抱了抱拳,说道:“请公主到府上歇息一阵。”
海弦诧异道:“甫翟怎么知道我出宫来了?”
朱启摇了摇头道:“公子并不知晓,只是这些日子我一直奉命跟踪阿库,恰巧见公主也在这里。”
“你……跟踪阿库?阿库犯了什么事,他向来守本分,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甫翟也是知道的呀。”海弦有些发急,朱启奉命跟踪,奉的必然是甫翟的命令了。
朱启说道:“公主莫急,先去凌宅歇息一阵,想来公子马上就要下值了。”
跟随朱启进了凌宅,甫翟尚未下值。海弦觉得有些饿了,去厨房里摸索着向找些饼饵吃,却见一个小厮正在做响铃。海弦说道:“我记得你家公子不喜欢吃响铃啊。”
小厮仓惶地对海弦打了个千儿,说道:“公子虽不喜欢吃,却说因为是公主爱吃的,怕您哪一日忽然出宫,好为您准备着。”
海弦听了不禁动容,点了点头对小厮道:“你们不必拘谨,只当我不存在。”她吃了两块响铃,又走去了原先住的小屋,推开门,只觉得以前都没有变过。妆台上的梳子仍旧依照她的习惯放在右手边,窗台上插着几株金桂,满室沁香。床榻上的被子整整齐齐地叠放着,案几上纤尘不染,像是日日有人来打扫。
她拈起放在妆台上的眉笔,对着秀眉轻轻描着,想起那一句“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恍如昨日。
甫翟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愉悦。海弦回过头,见他立在阳光下,整个人看起来却似是有些憔悴。海弦笑道:“这里一点都没有变。”
甫翟点了点头,问道:“你怎么出宫了?”
海弦反问道:“陛下是否将那三本册子给你看了?”
甫翟拧了拧眉,颔首道:“陛下命我彻查此事。”
“今日我在相国寺遇上朱启,他正在查探阿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甫翟道:“阿库是我师父的庶长子,这件事他可曾同你说过?”
“我也是今天碰巧去了相国寺才知道的。”
“朱启查得阿库这些天同汝明礼走得很近,几乎每隔一两日就会去一趟汝宅。”
海弦说道:“他们是亲兄弟,走得近也无可厚非。阿库向来明辨是非,定不会同汝明礼同流合污的。”
甫翟一言不发,拉着她去了小饭厅。朱启早已经等候在那里,见海弦进来,忙捧上一杯热茶。甫翟说道:“把你这些天搜集到的证据呈上来给公主查验。”
朱启从袖子里摸出一叠纸,竟是一些兑票,有二百两的,也有五百两的,加起来足有千两。朱启说道:“这些兑票是阿库去钱庄兑银子的副本,阿库先后兑了一千三百两银子。”
阿库哪里来那么多银子,海弦实在有些不可思议。论说汝明礼此人小心谨慎,定不会这般大张旗鼓的给阿库银子花。海弦正待开口问朱启,甫翟先一步说道:“这些银子当真是汝明礼给的,阿库同汝明礼谈条件,若是能够谋得三品官职,便答应我师父认祖归宗。汝明礼必定是没有答应替他某官职,才给了一千多两银子作为补偿的。”
阿库的性子海弦最是了解,他若厌恶一个人,便是金山银山堆在自己面前,他也不会动心的。汝明礼给他银子,他居然这般坦然地收下了,可见他心中还是想认这个兄弟的。海弦只怕有一日阿库会因为所为的兄弟之情,与汝明礼同流合污。她想了想,对甫翟道:“我想见一见阿库,如今若把此事说给阿库听,或许还能救阿库一回。”
甫翟道:“你又如何能够确定,阿库不会顾念兄弟情分?”
海弦坚定道:“我永远相信阿库。”
甫翟叹了口气,说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倘若阿库当真明断是非,将来若汝明礼东窗事发,你总能够在陛下面前为阿库求得性命的。若阿库顾念兄弟之情,你将此事告知他,无非是害了陛下。”
海弦有些无助地看着甫翟,眼珠里沁出薄薄的泪光,她实在不希望有那么一日,会与阿库反目成仇。甫翟握着她的手,款款道:“你放宽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她点了点头,咬着嘴唇,一时哽咽难语。
吉那皇子在京师待了足足五日,袁霍每日好酒好菜款待,安排了京师最好的客栈,日日挑选了舞姬陪伴在侧,极尽奢华浪费。五日后,由汝明礼亲自将吉那护送出境,袁霍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下。
接近年末,宫里已经有了几分期盼新年的气氛。
荇箸却是将自己锁在房里数日,除了贴身的宫女,便只有海弦能够进出。海弦常常来陪荇箸,有时候就这样无声地坐着,海弦在一旁习字,荇箸默然地看着。她倒是不哭也不闹,只是偶尔问道:“表哥当真那样绝情吗?”
其实,海弦并未将荇箸的话带到。既然心中已经明了他不会放弃自己多年来的苦心经营,又何必再问。海弦摇了摇头,笑道:“或许他并非绝情,只是不忍欺骗你罢了。”
荇箸问道:“依皇姐的意思是,他对我并无意?”
海弦艰难地点了点头。
她只是“哦”了一声,显得十分平静。海弦有些不安地看着她,她却笑道:“皇姐何必这样看我,既然表哥对我无意,我也不愿意委屈自己嫁给他的。”
海弦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还有半个月就是除夕了,这会儿宫里上上下下都在布置呢,不如出去走一走。”
两人携手走在御花园里,只见路边开满了腊梅,几株秋海棠耐着寒冷,依旧竞相盛开着,红一簇,粉一簇,倒也有一派旖旎风姿。
几个小太监正在树丛间挂彩绸,一个个登高爬低地忙着,倒也没瞧见两位公主正站在廊子里。有个小太监骑在一株柳树上,正在绑彩绳,两腿耷拉在树腰,优哉游哉地哼着曲儿。有个年长些的太监猫着腰走向他,将一条彩绳绑在离小太监最近的一株柳树上,另一头绑在了他的脚踝处。
海弦偷偷笑了几声,只见那个小太监绑完了彩绳,正准备下柳树,却发现自己早已无法动弹。他忙“哎呦”了一声,喊着“小英子”,却见四周静悄悄的,并无同伴的身影。他一时欲哭无泪,大声呼喊着“小英子”,一只手紧紧拽着树干子,活像一只小猴儿。
荇箸终于有了几分笑颜,对海弦道:“他们这样使坏,就不怕把人跌坏了。”话音刚落,就听到“噗通”一声,只见那小太监当真从树上跌了下来,结结实实一个狗啃泥。
姐妹两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太监私下里看了看,只见廊子里站着一对年轻女子,忙一咕噜起身,躬着身子往前走了几步,战战兢兢道:“奴才该死,扰了两位公主的雅兴。”
荇箸见他鼻尖上沾着一点泥,像个挑梁的小丑,忍不住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海弦也笑得合不拢嘴:“快去把脸洗干净,再换一身衣裳,可别让娘娘们瞧见了,扫了游园的雅兴。”
小太监连连点头,迭声道着“奴才领命”。
海弦又陪着荇箸走了几处庭院,荇箸忽然道:“明日午后皇姐待我去宫外逛一逛吧。”
“只怕将近除夕,宫外人流混杂,陛下未必应允。”海弦有些为难道。
“我的意思是,我们偷偷出宫去。我知道皇姐你时常偷溜出宫,带上我也无妨啊,我一定不会给你添乱的。”
海弦思量了一番,点头道:“我们只去一个时辰,你不许四处乱走。”
荇箸频频点头:“我一定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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