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弦得了甫翟一番安慰,心里渐渐好受些,见他有公务在身,便依言回栖凰宫了。她一路上都在思索着该如何阻拦甫翟去战场,两只手不安地揪着帕子,深怕他一时冲动就向袁霍提出请求。
含芷正低头回想着海弦让甫翟替她找姐姐一事,心中动容,只想着该把先前从假山后听到一事同海弦说了。
回到宫里,含芷找了由头将鹊儿和萍儿打发了出去,把当日所闻一字不落地同海弦说了。海弦闻言脸色大变,问道:“那两人当真是汝明礼和端妃?”
含芷点头道:“我确信自己没有听错,这件事公主还需从长计议。扰乱皇家血脉非同小可,切不可冒然告诉陛下。”
海弦点了点头,沉吟了一瞬,说道:“你快找个机会把这件事说给甫翟听。”甫翟早已经怀疑汝明礼有心谋反,却苦无证据,她不是不知道的。如今这件事便是证据,倘若甫翟被此事缠身,必然不会去战场了。
含芷想了想,说道:“公子会在申时巡视御药房,一会儿我便找个借口去一趟御药房。”
海弦道:“阿库嘴快,这件事千万不能让阿库知道。”
含芷颔首道:“这是自然的。”
她坐靠在椅子上,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谁揉捏着。她何德何能受汝明礼“器重”,竟被卷入了朝政。她第一次感到惶恐,汝明礼藏得那样深,好几次她险些以为当真是自己会错了意思,汝明礼爱慕的并非荇箸而是自己。原来竟是一场阴谋,他情愿放弃荇箸来成就自己的仕途,可见此人实在居心叵测。
含芷把话带到了甫翟那里,接连几日海弦都没有听到甫翟将被派去出征的消息,终于放下心来。
既然端妃与汝明礼决裂,凭着端妃的性子,很有可能对海弦不利。甫翟只得把请令出征一事暂时往后拖一拖。燃眉之急便是早些追查出汝明礼的罪证,哪怕是一些蛛丝马迹也是好的。
这几日朱启一到夜深时分就去佰珍坊后院围墙外蹲守,却发现后院通往前室的门永远落着大锁,每晚关铺子前,老板娘还会去仔细检查一番。甫翟托一位掮客朋友找了一名可靠的开锁匠,当晚由朱启带着去了佰珍坊后院。两人进了院子,开锁匠花了半个时辰才将锁打开,一面解锁一面道:“混了那么些年,却是头一回遇上那么难开的锁。”
朱启心中已然有了计较,若说佰珍坊内没有古怪是不可能的。门锁终于被打开,朱启摸黑进了里头,却只是一个小库房。库房里的楠木架子上放着几只小锦盒,锦盒里是一些串珠翡翠之类的材料。桌案上累着厚厚一叠图纸,多宝阁上是一些首饰的模型。朱启点了火折子,认真翻看着那一叠图纸,却是并无半点蛛丝马迹可寻。
朱启又在角落里细细翻找了一圈,在摸黑到了前厅,小心翼翼地翻找了一圈,确信没有发现半点线索,才走出了库房,又让开锁匠将锁恢复了原样。
回到宅子里,见厅堂里还亮着火烛,便快步走进去。甫翟忙让小厮送上热腾腾的蒸糕,问道:“可查到了什么?”
朱启摇头道:“佰珍坊只得一个后院,一个库房和一个前厅。库房和前厅都找遍了,就连半张银票都没有发现。多宝阁上倒是有不少珠宝,却也值不了一千两银子。”
甫翟捧着茶碗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怕是他们欲盖弥彰了,后院里有古怪也未可知。”
朱启咬了一口糕点,不解地看着甫翟,过了良久才一拍脑门道:“我怎么没有想到,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呢。”
甫翟道:“再过两个时辰就要破晓了,等过上几日,我同你一道去看看。”
朱启点了点头,问甫翟:“公子当真要请命出征吗?”
甫翟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天气一日冷似一日,海弦渐渐开始变得懒怠动弹了,每天除了上午和袁懿一起去东厢房跟着甫翟学文,便只留在宫里练字。汝明礼伤愈后来请了三四次去习武,海弦以天冷不想走动为由,屡次拒绝。荇箸倒像是不怕苦,每日在凉风里跟着汝明礼练拳,一张小脸冻得红彤彤的。予妃劝说了无数次,她都坚持要习武。
这一日荇箸心血来潮,说要同海弦比一比,谁的武艺渐长些。海弦见她兴致高昂,不想扫了她的兴致,便在栖凰宫外的一块空地上小打小闹了一回。荇箸和海弦都是三脚猫的功夫,谁也没有得胜,却也没人落了下风。荇箸没有输,自然是极高兴的,笑得花枝乱颤:“表哥说你在武艺上有天赋,我却还能同姐姐打个平手,可见我也是有天赋的。”
海弦点头笑了笑,真想说一句:你那表哥的鬼话也能信吗?
荇箸微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拿红布缎子包裹着,鼓囊囊的,带着一股奶香。她将东西放到海弦手里,笑道:“这是送给姐姐的。”说着便微微红了脸。
海弦打开来看了,只见红布上放着十几枚小饼,透着一股浓浓的奶香味,像是十分可口酥脆的样子。荇箸得意洋洋道:“这是我偷偷拿了按份例分给母妃的羊奶做的小饼,你快尝尝,是我跟着嬷嬷亲手做出来的。”
羊奶因难以保存,极是贵重,宫里只有诞下子嗣的妃嫔才有羊奶的份例。海弦承蒙袁霍的宠爱,倒也得过两盏。她知道予妃最好这一口,忙推辞道:“是予妃的份例,我岂能收下呢。”海弦飞快地将红布折起来,就要还给荇箸,却听她笑道:“母妃不是小气的人,若是知道给了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荇箸打开布包,拈了一块小饼塞进海弦口中,问道:“甜吗?”
她点了点头,看着荇箸那不谙世事的笑颜,只觉得口里的小饼味同爵蜡。
送走荇箸,海弦回了房,从匣子里拿出一只小木笛子,坐到窗边失魂落魄地吹着曲。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点叩在窗棂上,曲音被雨声所掩盖,徒留一室沉寂。
次日天未擦亮,含芷便满头大汗地指挥几个小太监在外头布置栖凰宫。小太监们笑着同含芷嘀咕:“听说公主向来出手阔绰,不知道今天会赏下多少银子来呢。”
“你们一个个净顾着偷懒,还好意思惦记赏银。”含芷一面笑着指挥他们,一面道,“你们若是布置得令公主满意,我倒是还肯替你们在公主面前提一提赏银的事。”
小太监们听了,自然是愈发卖力了。边擦着窗棱,边迭声喊着“含芷姐姐”。
海弦近来失眠,早早地就醒了。萍儿听闻动静,便赶着进来为她梳妆。她坐在妆台边,让萍儿卷起了垂帘,透过窗子望出去,只见一抹清淡朦胧的月弯儿挂在云间,两排火红灯笼夹道,三五个太监正在攀高爬低地忙活着。海弦推了门出去看,含芷又重新把殿门关起来,说道:“这会儿外头灰尘大,公主千万别处去。”
海弦问:“他们在忙什么?”
含芷笑道:“公主忘了吗?今天是你的生辰,陛下正在命宫人们布置呢。”
海弦笑了笑:“今天是我的生辰呀?我还真是忘了。”
含芷从多宝阁上捧下来一只盒子送到海弦面前。
看着雕琢精美的樟木盒子,她不由好奇,从含芷手里取过来打开,里头卧着一支紫竹做的笛子,精巧别致。她惊喜地问道:“是甫翟送过来的吧?怎么不亲自交到我的手上?”
含芷摇头:“不是公子,是昨晚上汝首领送来的生辰礼,那时候大公主已经睡下了,是君永公主代公主收下的。”
海弦问道:“君永公主?”
含芷点头道:“昨天君永公主临时想起来,说是忘了告诉公主那些小饼是送给你的生辰礼了。巴巴地赶过来,却是遇上了汝首领来送礼。”
闻言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海弦侧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失落而倔强的面孔。荇箸站在殿门口,盯着她手上的紫竹一言不发。海弦走到她身边,笑说:“笛子很好看。”
荇箸点了点头,似有些不情愿般说道:“表哥挑的都是世上最好的东西。”
“可我觉得这不是最好的,甫翟挑的才是世上最好的东西。”海弦把笛子放回去,重新盖上后放到荇箸手里,“既然你觉得是世上最好的东西,那就留着吧。”
荇箸咬着唇默了一会儿,执拗道:“可这不是送我的,是表哥送给皇姐的礼物。”海弦玩着帕子坐到一边去,用暧昧的眼神扫了一眼那只樟木盒子,笑说,“我只在乎甫翟送我什么,旁人的一概不在乎。就好像你,觉得汝明礼的东西便是世上最好的,那便理应留给你啊。喜欢的人,才懂得去珍惜。”
荇箸抬起眼,一双眼睛渐渐变亮,显然很高兴。
海弦又一次补充道:“我回头就去告诉汝明礼,往后他不管送什么来,我都是不会收的。”
荇箸喜笑颜开,忙让贴身宫女把盒子收起来,口里道:“我早早地赶来,就是为了对姐姐说一声生辰快乐的。”
海弦笑着拧了拧她的小脸:“跑了两次,可真是难为你了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刘况被含芷领进来,朝两人打了个千儿,弓着身子对荇箸道:“哟,可巧君永公主在这里。予妃娘娘让老奴转告君永公主,若是觉得身上疲乏,可得多出去走动走动。”
荇箸脸一红,心知刘况这是有意将她打发走,遂识趣地向海弦告辞。海弦吩咐含芷上茶,对刘况客气地笑道:“公公大老远跑过来是为了找我吗?”
刘况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对着海弦再一次打了个千儿才说道:“今天是公主的寿诞,原本陛下打算趁着好日子阖宫上下热闹一番。”海弦心想,对着那些长舌的妇人,她情愿躲在屋里睡闷觉。她不言,抬头继续听他说,“不过恰好今日闻得战事告急,怕朝臣们闲话,公主的生辰宴暂时被取消了。陛下怕公主心里不痛快,所以特地命老奴请公主过去同陛下一道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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