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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心上计

谋夫记 乱碧 4475 2021-04-02 21:35

  天从早些日子就开始慢慢变暖,白日里伴着抽芽儿的柳树还颇觉有些寒意,如今月色照耀下,云端有些后悔没有带件披风出门,旁边细心的兰桑看着小姐有些瑟缩的样子,连忙停下脚步急问道,“小姐时不时觉得有些凉,待我回去取披风,略等上一等。”说罢立时就要回身,云端连忙开口,“快不必了,也没多冷,只是一时不习惯而已,况且父亲此时肯定已经用完饭,哪里有女儿让爹爹等的道理呢。”

  兰桑听此也不好再劝什么,只紧紧拢了拢云端身上的常服,与兰语紧紧把她护在中间,三人才又往书房走去。

  夏府的庭院不算太大,但是文人墨客嘛,总喜欢一些亭台楼榭和花草珍禽之类,所以各类花鸟和每季盛放的繁花比比皆是,夏大爷的眼光极好,不同季节花园的装点自然要不一样,春天颜色就要鲜亮些,夏天就专门挑绿兰一类清淡的花色,静心静气,秋天枫红冬日映梅,端的是一年的好景色,游手抄廊短短一游,花园的美景便尽收眼底,夏志荣的书房便设在花园的彼端,紧邻着世代藏书的书阁,因着是重地,本应服侍的丫鬟奴婢一个没有,都是夏家的老管家和可靠的家生子收拾打理,云端上了闺学认字之后,便常常往书斋跑,对书房伺候的一众人熟悉的不得了。

  夏志荣最是爱书,当年扩建书斋时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周围的青色墙上都涂有防火的水料,地下还挖了井以防不测,更别提层层家将把守的厅门,三个人走到书斋大门口,看门的几位练家子一看是大小姐,就连忙放了行,不过两朵兰花被挡在门外,云端低声嘱咐了两句便往书房走去。

  书房正厅上悬着青底的门匾,上书“浣清斋”三个大字,说起来也算有些典故,当年书房重新落成之时,云端还不过是个刚刚认识几个字的小姑娘,夏志荣整天为着自己心爱的书房烦恼,不晓得应该如何取一个尽显文人风度不同凡响的名字,云端坐在父亲的膝头,一边玩儿着戚家表哥送的西洋小玩意儿,一边听夏大爷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语

  “才气阁·····不好不好···忒俗··远志楼·····锋芒太露····”

  “爹爹想取个好听的名字,不如就叫清斋得了,祖母和母亲都让端姐儿好好儿读书,可以清心明志,叫清斋正好。”

  实在无法忍受父亲碎碎念的云端不负责任的随意抛了个名字出去,那个时候单纯的小姑娘还不晓得世上还有一种叫“青楼”的场所,所以经年之后无意路过时,那群纱衣裹身的娇声女子很是让云端吃了一惊,在回想小时候的快言快语,不知觉便出了一身冷汗·····全属侥幸!

  清斋·····感觉有些奇怪···夏志荣皱着眉头把那种诡异的气息压下去,好好思索了一番·····突然眼睛一亮,猛的站了起来·····做个文官在官场,不指望干干净净也希望能独善其身啊,不如就叫“浣清斋”,洗涤自身的污浊,这样的含义颇为深远啊!满意的夏大爷点点头,就想回身夸一夸自己聪慧的乖女儿·····

  女儿不是坐在自己膝盖上吗?夏大老爷怔了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他僵硬着一张脸眼睛往下那么一撇。

  方才毫无预料的被老爹甩下膝盖的小姑娘正坐在地上抬头看着他,一双黑亮葡萄似得大眼睛包了满满一汪泪,就这么要哭不哭的盯着罪魁祸首。

  夏志荣立时便觉得自己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急忙把小姑娘抱起来,着急问候着看有没有伤到女儿,小云端吸吸鼻子,把眼泪都憋了回去,拍拍爹爹的衣服,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爹,我就是摔了下,一点儿也不疼,我很厉害很坚强的。”

  夏志荣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严肃道,“端姐儿是爹爹的心肝,用不着坚强,想哭就哭,有什么委屈爹都替你做主。”

  小姑娘歪了歪脑袋,眯起眼睛笑的开怀,夏大爷把女儿背起来,晃晃悠悠的出了书斋,此时门外春光正好。

  凡事如果都能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候那该多好,可惜老天总喜欢看热闹,越是曲折离奇,它就越发开心。

  作为夏家的嫡小姐,旁人看见的光滑荣耀,可这样的家庭需要付出什么,那便不在他们关心的范围之内。人啊,永远活在自己臆想的世界之中,忽略摆在面前的事实,说是胆小也好,懦弱也罢,也只是选一条更加容易走通的路途罢了,有能力的人看见的是未来的花团锦簇,没能力的也只是盯着脚下的石板路罢了,求仁得仁。

  你道云端心中无委屈不想哭?那怎么可能,只是她性子软却有自己的一番思量在,自小丧母的孩子即便受尽疼宠也要稍微懂事一些。这么多年长大,她也看的明白,旁人家的小姐若是打小失了母亲,不外乎两种情况;一是:被后来的填房继母整治的服服帖帖,爹不疼娘不爱,听天由命的长大,运气好些

  嫁个普通人家过活,运气不好指不定要被家里人以家人的名义卖给谁得个钱财权利;二是:母家有人帮衬,父亲念旧情,被家里当成眼珠子一样疼爱,这样的女孩儿,多被宠的天高地厚,总觉得所有人都该让着自己个儿,殊不知外边的人只略略传上一句“早年丧母,无女教”便毁了一生,家世再好如何,这个世道,端的是人言可畏。

  嫁人嫁人,上半生靠的是家族荣光,下半生靠的是夫荣子孝。一个女孩儿容貌再好,才学再高,也不过是家族添上些颜色的符号。

  云端想着许多,却不知不觉露了笑,她是个幸运的人,投生到一个好人家,祖母慈爱,母亲和蔼,父亲更是掌上明珠一般疼爱她,为了他们,即便风里火里走上一遭,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第五章风波起

  磨磨蹭蹭的进了书房,云端看着负手背对的父亲,小小声的喊了一句,“父亲,我来了。”

  夏志荣回过身子看向自己的女儿,一身常服难掩清艳殊色,此时又显得乖巧甜美,端姐儿小时丧母,那时候他被一堆琐事缠身根本无暇顾及,亏得老母慈心抚育,自己从小疼宠在手心的女儿,知进退、懂礼仪,难得活的清楚明白,如今却要送进那不知水深几许,污浊难明的世家后府,这简直就是在剜他的心。

  云端眼看父亲不言不语,一双拳头却握得死紧,连忙上前唤道,“爹,你找女儿来是为了婚约的事情吗?”

  夏志荣连忙回了神,复杂的双眼看向自己乖巧聪慧的女儿,“你····都已经知道了。”

  云端点点头,“我自然知道,父亲别再为我忧心,这桩婚事里有谋算我是明白的,不过女儿不怕,如今我只担心今上对我们夏家起了心,只要能查出一些线索,只要能护住夏家,我就放心了。”

  夏爹难过的觉得男儿泪都快淌下来,“爹对不住你,但凡有一点儿余地,我又怎能让我的囡囡去受这样的苦楚,莫慎那个老匹夫老奸巨猾,爹只怕你斗不过他,与其这样,你倒不如当什么也不知道,快快活活过自己的日子,莫念痕那个小子心思还算纯良,不会是那种狼心狗肺的畜生,夏家的一摊子烂事犯不着要我的姑娘为此搭上一条命!”

  云端努力克制自己颤抖的声音,“爹,女儿是自己愿意的,没有夏家又哪里来的我,如您所说,莫念痕并非凉薄之人,我也没指望能嫁到莫家当什么城主夫人,只要能有一点点线索就好,到时就算夏家被清出朝堂,只要全家平安我们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我寻个法子和莫念痕和离便是,想来他也不会反对。’

  “事情绝对不到难以挽回的地步,爹爹只管放宽心,女儿绝对不会白白把自己搭到里面,当今最重要的,就是等到二叔回来,二叔军中如今也算颇有实力,今上肯定会有所顾忌,二婶怀孕,景哥儿过不了两年便也要下场,祖母年纪大了,家里的人还要父亲费心护着,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任何细节都不能放松。”

  看着女儿一派头头是道的叮嘱,夏志荣又觉得鼻子开始酸,“这些我省得,你····你照顾好自己,千万别逞强,做不了的事有爹和二叔在后边挡着呢。”

  云端眼看父亲略显疲惫难过的脸庞,又多多嘱咐了两句,才从书房退了出去。

  出了书斋的门,兰桑和兰语连忙迎了上来,云端大大吸了一口夜间的凉气,心里的燥热开始纾解下来,话说完了反而觉得一阵放松,如果命运已经近在咫尺,与其劳心劳力的思考该如何避开,不如原地踏步乖乖不动,有时候机会往往藏在其中,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先动,则有机可趁。

  不合规矩的挽上两朵兰花的手臂,云端无视了兰桑眼底的不赞同,“姑娘们,今天小姐我有件大事要和你们通通气····是大事,不是好事,你们两个注意一下哦。”

  兰语翻了个白眼,“小姐直说,咱们早就习惯呐”

  云端不满的冲兰语呲呲牙,“年方二八的小姐要嫁人,作为心腹和陪嫁丫鬟,你们也得准备一下,嫁的人家是高门大户····不过甭指望我拉你们当妾啊,我头疼!”

  说这段话的时候,两朵兰花全都傻住,兰语只是呆愣,兰桑一看姑娘摇头晃脑的架势,就知道自家小姐必然又惹出了事,“小姐,您可别开玩笑。”

  云端努力摆出一副严肃的架势,“我才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兰桑神色复杂的看着一派平静的云端。她和兰语自小伺候在云端身边,说起来四个大丫鬟里只有她和兰语才是姑娘的亲信,其他两个不过是摆摆样子白拿月钱罢了,府里的人都不知晓为何当初云端选择了两个不是家生子的丫头做自己的玩伴,他们更不晓得这两个一前一后进府的丫头其实是血脉相连的表亲姐妹,两家亲人小时就已经命归黄泉,模样颇好的表姐妹被无良的村长卖到人贩子处,兰桑被送进了夏府,可表妹却因为牙尖嘴利得罪了人贩子被卖进那无比腌臜的地界儿,小时候的云端不知道什么是腌臜,只偷偷包了自己的金花流珠给了再次到夏家送人的人伢子,不过多久,小兰语就被送回了夏府······兰桑抱着劫后余生的表妹痛哭一场,二人冲到云端面前狠狠磕了几个响头,血从额头上流下来也没当一回事。

  兰语哑着嗓子冲坐上玉雪可爱的小姑娘喊,“这条命这颗心都是小姐的,以后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会说什么好话,只知道现在立时要我死,我也绝不怨恨小姐半分。”

  兰桑只是磕头,一句话也说不出,那时候的小云端从椅子上挪下来,扶起两个眼泪汪汪的小姑娘,用手绢擦擦她们头上的血,“我也不会说什么好话,只记得咱们三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成,只要有我在,谁也甭想欺负你们,偌大的府里,你们只看孙嬷嬷一个,我也盼着到我如祖母一般的年纪,你们依然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

  那是兰桑午夜梦回想到时依旧能为此流泪的一句话,小姐把她们实实在在宠坏了。

  回过神的兰桑轻声说,“姑娘去哪儿,我们都跟着。”兰语看看认真的表姐,不知为何心里涌上一股开心和勇气,“就是,都听小姐的,不过妾是死也不做的。”说着竟然还傲娇的看了一眼云端。

  云端微笑,“以后要寻个实在的婆家,受了委屈我替你们做主。”

  主仆三人一边说着不着调的悄悄话,一边往皓月小筑处走,夜月渐渐被隐藏在云朵之中,姑娘们的笑声远去,若干年后回想今日,必然是不可多得的可心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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