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云端的祖母请来的这位嬷嬷名唤冯春,唤为春嬷嬷。她是刚刚从内务府退下来的老人,自己在宫外也有小辈孝敬,本来是不用再出来做教养嬷嬷的,只是和云端祖母的关系不错,又听说是要调教镇远候府的大小姐,依赖二去的思考之后,好不容易才答应下来。
云端对于祖母介绍过来的人自然是大大的优待,并且把条条项项全部给春嬷嬷说的是一清二楚,连两个人之间平常的苏媛同样也说的一清二楚,倒让嬷嬷不好意思起来。
“夫人何必说的这样详细,既然是需要请教养嬷嬷的,肯定哪些方面略有不足,交给老身便是。”
夏云端自己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她那些表面功夫撑撑场面还行,要真是考校起来,也不比别的好上多少只不过现在把事情搞清楚总比之后弄清楚要好的多,她也害怕到时候因为和李小安的关系不好,连累的春嬷嬷差事办不好自责。
等将春嬷嬷送到隐安院之后,云端才慢慢踱步回来,猜想着要多长时间对方才会发飙,结果还没有等到李小安发飙,她先迎来了另一位贵主。
许是长久不见,这一次天雅公主好不容易出宫,第一个来见的,自然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好姐妹,只是夏云端看着她的时候,可没有什么惊喜,只剩下惊吓了,并非她故意疏远,实在是情势所逼,所以才不敢和天雅有所往来,这么多的人有谁不知道皇帝痛恨夏府,若是让他知晓自己和周贵妃的关系,虽说自己觉得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力,可是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周贵妃她们再扯进去,毕竟下个月十六还指着她们救命呢,若是关系暴露了,恐怕皇帝真的要让她死的彻彻底底了。
天雅这次出宫是好不容易磨出来的,皇帝急着想给她添个弟弟为了免她捣乱也就顺势答应了她出宫的请求,天雅不傻,自然知道云端在镇远候府的日子也不太好过,于是便自以为很是隐秘的偷偷摸去夏府,若不是兰桑每天早晨都要去东市买新鲜的点心材料,恐怕这位贵主子就要二话不说直闯镇远候府了。
云端听了兰桑的报告之后,想着自己身旁可能有莫念痕的暗桩子,当下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悄悄让兰语扮了她的模样躺在绣床上,自己则着了丫鬟的常服出了门去见天雅,为了以防万一,兰桑必须留在府里头,否则一个不慎就会暴露,她虽然有办法瞒过下人,可是莫念痕那厮现在可不是好糊弄的主。
偷偷摸摸的两个人从镇远候府后门跑到街上的时候,恍然觉得又回到了以前那些青春年少不知愁的时候,这么转眼一看,她已成人妇,而天雅公主却还如之前那般潇洒,完全不受之前和亲一事的影响。
天雅也是很长时间没有看见小伙伴,看着云端的时候总觉得有说不完的话,她甩脱了丫鬟和护卫,现在只剩下云端一个人。
两个姑娘互相看着对方,天雅忽然之间噗嗤一笑,说道:“你呀,这么长时间也不和我联系,有没有长心?”
云端摇摇头:“当然没有,谁长那玩意儿,带着怪沉的。”
天雅看着云端的发髻,喃喃道:“我比你还大,记过居然是你最先嫁人,不过话说回来,我父皇对你那位夫婿很是欣赏啊,前两天还说着让人娶了你真是委屈了,我听着有些不安呐。”
云端在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看来天雅公主跑出来果然是听到了什么消息,也知道她爹在针对自己了。
云端认真的看向天雅:“姐,说实在的,皇上不满我们家已经很长时间了。现在我爹被他撸了帽子,我外祖同样荣养在家,只剩下一个我,妇道人家但是却他最重视臣子的正妻,简直就是一根眼中钉肉中刺嘛,我估计着下个月我这个正牌‘镇远候夫人’就要正式离职了。”
天雅的长睫毛轻轻一闪,拍拍她的手:“我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你尽管放心,镇远候要是敢对不住你的话,你且看我怎么收拾他。”
夏云端连忙打住,苦笑道:“您可千万别帮倒忙,我对镇远候并无感情,镇远候同样如是,下个月您只要保住我的命就好,能够脱离莫府,已经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天雅疑惑看着她:“我怎么觉得自己根本搞不懂你的想法呢,如果离了他,你岂不是就是成弃妇了?”
“弃妇又怎样,我一个人过挺好的。”
天雅拍拍夏云端的头:“这么美丽的小脸蛋儿,没有人欣赏难道不会太可惜,干脆从了本公主,反正本朝公主一向宽待,我那些姑姑们各个都养着男宠,我养个女宠好像比她们都还懂事一些呢。”
云端羞涩的看着她:“那奴家就从了殿下,殿下要好好对待奴家哦!”说完眼睛一眨,瞬间把天雅吓出一身冷汗。
“你爹要是知道你在外头是这样的模样,不知道会不会打断你的腿!”
夏云端苦笑:“差不多吧,所以才只敢在你面前这样,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她虽然爱她的家人,但是也知道,她的有些想法,爹爹他们绝对不会接受,所以除了隐藏自我,她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这就是现实。
天雅看着她忽然之间落寞的情绪,不知为什么也跟着低落下来,云端家里有她的烦恼,而她这里,自然也有很多烦恼。
“云云,你说,这世间会有爹爹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吗,漠视他,侮辱他,毫不犹豫的惩罚他。”
云端一愣,犹疑看向天雅,后者苦涩的看着脚下的地面:“我的父皇……讨厌我的三个哥哥,非常讨厌!”
这等皇室秘辛,她本不该听的,可是天雅如今的表情,她……
天雅自顾自的说道:“从小的时候,我就能感觉到,大哥博学多才,敏思多才,那样骄傲的人,却被父皇逼得做了道士,二哥对我最好,从小到大什么好东西都为我留着,可是父皇却看见他就又打又骂,还让他去军营里受苦,二哥第一次为了我的生辰回来的时候,父皇罚他跪在乾清宫门口的冷砖上,整整一晚上!”
云端把手帕递给她,只觉得有些奇怪,这皇子那么小的时候,难不成就受到了猜忌,若真是如此,元历帝的多疑,似乎已经到达无法调和的地步了。”
夏云端也想要安慰天雅公主,可是她又能说什么呢,无非就是你的父亲不是一个人的父亲,是天下共主,他要为国家负责,对皇子们的打骂是为了他们将来能够成才。
这种话由她说出来没有什么说服力,毕竟连她自己都是元历帝多疑的受害者。
天雅其实就是想要找个人倾诉,云端自然是最好的倾听者,她就是觉得二哥受了不少委屈,单手从来不说,她想要多一个人晓得二哥的好而已,尤其是云端,她从小的乖妹妹。
云端看着天雅,忽然之间问道:“姐,你对几个哥哥是不是看法不同呀?我听着大皇子和二皇子在你心中重一些,还没听你说过三皇子呢?”
天雅想到沧海王那张带笑的脸,没来由的打了个冷战,小声道:“三哥怪怪的,我不喜欢他。”
云端本想多问些,但又怕上了天雅的心,最好只好住嘴不说,两个人聊完天之后便冲回到街上一路吃玩,好好享受了一下久别之后的自由,等到天雅的丫鬟找到天雅的时候已经是日落十分,两个人依依不舍的分开,临走时候云端又特地叮嘱天雅要记得下个月的事情。
天色擦黑,她一个人匆匆走在街上,也不知道此时镇远候府是个什么情况,只能挑着隐蔽小路匆匆往侯府走去,只是拐着拐着就觉得背后似乎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总觉得有人跟在身后一样,她到底是个姑娘,觉得有些怕,便加快了脚步。
等拐过弯之后便跟着小跑起来,谁知道后边的那个人也忽然之间跑动快了起来,云端也不敢往后面看,只能蒙头转向的向前方跑去,这个时候她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也没带什么钱财器物,无论怎么看都属于最差的处境,若是真碰上贼人,恐怕……
后边的人三步并作两步便窜到她的身后,一双大掌紧紧拉住她的胳膊,即使云端一再提防,突然遭到袭击之后还是惊恐的大叫一声,下意识的闭上眼睛,朝对方踢了过去。
那人动作灵活的压下她的腿,然后出声说道:“呃……弟妹,你……是我。”
云端听见声音慢慢的睁开眼睛,方看见一个年轻男人面如冠玉一般的脸庞,此刻正尴尬的看着她。
云端松了一口气,慢慢的放下戒心,但是想起如今的情况,自己的处境,一向运转灵活的头脑竟如同停工一般。
两个人傻呆呆对立片刻,夏云端才下意识云里雾里的说道:“原来是连臻师兄,真是好久不见……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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