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她得到消息时,距离那事已经发生了五日了。
因此她一得到消息,就去找沐执离。
因为他在西魏接头的人,正是安国公。安国公此刻被杀在无极国和西魏的交界处,此事,无极国并不一定能够撇清关系。
所以她想知道沐执离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只是她去找沐执离的时候,人并不在府中。
从府内总管老付的口中才知道,这几日沐执离一直都进出皇宫,似乎有棘手的事正在处理,每日每夜也是到深夜才入睡。
他这么忙,姜映夕还真不知道。
自从从猎场回来后,她就一直在府中静养身子,哪里也没去,更没有和沐执离相对,每每他出现,她就绕道而走。
沐执离也一样在府中养伤,可以不上朝,除非有要事,皇上才会派人请他过去,大多数时候,也都是在府中和各位大人议事的。
“那他何时回来?”
“夫人,您若没有重要的事,便在等等吧。王爷多半也就去一二个时辰就会回来。”
老付对沐执离的习惯比她更为清楚,她看了看天色,便点了点头,但还是关照道,“若是王爷回来,便派人知会我一声。”
“是。”
老付看着她离开,眉梢间终于露出了些喜悦。他和府内多数人一样,都挺喜欢姜映夕这个女主人的。
只是两人出门一趟,回来似乎是生疏了许多,连夜晚都是分房睡得。
下人之间就开始纷纷揣测,有的认为是王爷对她的新鲜感过了,因而就不喜了。但也有人认为,可能是狩猎的时候出了事,因而两人之间才会有些隔阂。
但从今日来看,府内的气氛估摸着又要变一变了。
自然,姜映夕是不会知道这些的,她每日除了养身,还要被怀瑾烦。
那小妮子是三天一大哭,两天一小哭,活活的要将她的院子哭倒,弄得姜映夕是一个头比两个头大。
好不容易不哭了,也不晓得她哪根筋又搭错了,竟然喜欢上了无绯,整日跟前跟后,弄得无绯看到姜映夕就躲,以至于她想得到他的一两根发丝,备着用的机会都没有。
“小姐,你回来啦!”
姜映夕才踏进院子,就听到了怀瑾的声音。
她笑吟吟的跑了过来,满脸微笑的对着姜映夕眨眼睛。
“你又要做什么?”
“小姐,明晚城东有庙会,天权的庙会,奴婢还没去过呢!你要不要带奴婢一起去?”
“不要。”
姜映夕想都没想的就拒绝了,怀瑾大为不甘,立刻眼睛一红,扁着嘴巴就要哭。
“小姐。”
见她又要开哭,姜映夕就头疼,揉着发胀的脑袋,说,“去去去,你让小逢准备准备,明晚带你去玩。”
“好咧。”
怀瑾开心的跑出去找小逢,看着她欢乐的样子,姜映夕又想起了当年在自家的时候,那时候,她也跟闹腾,整日整日的气自家老头子,怀瑾要什么她都准,然后一起胡闹,由着小瑜跟着受罪。
但眼下,一人已逝,她心性已改,再看那人,却依旧活泼欢乐。
“愿你长乐一生。”
姜映夕微微一笑,她虽然觉得烦,却喜欢怀瑾脸上那种纯纯的笑颜,不含一丝的杂质,是她所没有的东西。
因而她始终未曾告诉她,小瑜死的事。
坐着时间久了,就有些乏力,她又去小憩了一会儿,等醒来后,已经是落幕时分,沐执离却仍旧没有回来。
“难道事情很棘手?”
她心中略带不安,便要去寻苏圣。
午夜回廊,星光点点,周围一片静谧,仅有夜风拂过水面,撩起层层涟漪。
姜映夕坐在美人榻前,等待着苏圣。
这一等又是一个时辰,等到她没了耐心,苏圣才姗姗来迟。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苏圣面色不善的回道,“你以为人人与你一般空闲。”
“我——”姜映夕摸了摸脸颊,好像自己的确很闲。“我找你是有要事。”
“为了安国公死在无极国和西魏交界处的事?”
“你也听说了?”
“现在四国谁人不知?安国公才出无极国地界,就被刺杀,西魏国主大怒,认定无极国早就心有不轨,却又不想背负无极国之名,因而才在地界动手。”
“那事实究竟如何?”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但无极国那边并没有认罪,也无辩解,相对的很是安静。”
“安静?”姜映夕在无极国生活了十几年,对皇族的事最为清楚,因而摇了摇头,否定道,“不可能。以皇上的性子,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算他不做,我家老头子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苏圣没有直接驳了她的话,而是说,“那万一你家老头子早有二心,因而联手西魏,要拿下无极,自立为王呢?”
“这个——”
姜映夕咬着嘴唇,并没有说话。
因为苏圣说的是事实,她家老头子心中一直觊觎那个位置,只是命不由人,始终无缘。
但姜映夕清楚,他并不甘心,因而若是有机会取而代之,又为何不可?
西魏在失去了和天权联手的份上,若是给足了她家老头子甜头,让他成为无极国主,那么无极国和西魏必定会联手,形成四国三方顶立的局面。
这样一来,四国的和平就会被打破,战争是岌岌可危的。
“你也先别太担心,事情会怎样还不一定。沐执离这几日进宫,就为此事。你不妨回去问问他,若有他出手,即便当真如此,事情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我不要。”
姜映夕斩钉截铁的拒绝,“他间接导致了小瑜的死,纵使无极有难,我也不会求他相助。”
苏圣将她的一言一行全部看在眼中,突然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若当真恨他,大可以请求皇上要求和离。”
“和离?”
姜映夕微微一愣,这个她还真的没想到,要是可以和离,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展颜一笑,她双手握住苏圣的手掌,笑吟吟的说,“幸好有你提醒,否则我还不知道有这事。等我和他和离后,我一定来找你。”
苏圣嘴角抽了抽,抽回了自己的手,看了眼夜色道,“时候不早了,最近没事别找我,我有案子要查。”
“哦。那你先回去吧!快走,快走。”
苏圣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了。
姜映夕一个人坐在美人榻上,抱着双腿,觉得有必要让暗卫再回去探探消息。
正要开口叫人时,就发现对面的美人榻前,站了一个人。
她抬眼一看,疑惑道,“沐执离?你为何在此?”
“不来又如何知晓某人要与本王和离?”
“你都听到了?那我也不妨直说。”她从美人榻上下来,大步走向沐执离,与他四目相对的说,“小瑜虽然不是死在你的手中,但要不是因为你,她也不会死。你对我如何,我都可以忍,但唯独这件事不可以。而且我与你并无感情,和离后,你可以有更多的红颜知己,比如长公主,而我也要回我无极国,纵然被世人指责唾弃,那里也是我的家。”
“你觉得以你只能回到无极国就可以改变一切?姜映夕,你未免太看得清你自己了。”
“沐执离,我与你说和离一事,关于无极国此事,不用你多操心。”
沐执离瞪着她,没有再说什么,然后就漠然的走开了。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姜映夕才回过神来,扯了扯嘴皮,“怎么觉得他生气了?难道是觉得和离吃亏了?他还想休我不成?”
自言自语半天没人理她,也只能回去。
就在她离开回廊之后,一个黑影从河面飞过,消失在了浓郁的黑暗中。
因为白日里睡得时间久了,姜映夕晚上就没睡着觉,直到天明才稍微有些睡意,然后一睡就睡到了午后。
她摸着饥饿的肚子,吃了些东西,看着收拾碗筷的小雪,便问,“怀瑾去哪里了?”
“好像去寻无绯了。”
“是呀,怀瑾妹妹好似特喜欢跟着无绯身后跑。”花儿笑着说,“她还说以后要嫁给无绯,结果把无绯给吓得,每次看到她都跑出很远。”
“怀瑾心智受过创伤,因而会比一般同龄的孩子稚嫩一些。你们以后多带带她,别让她误入了歧途。”
“是。”
姜映夕摆摆手,让她们下去,看着外面的太阳不错,决定出去走走。
结果才走了一半,就看到了自己暗卫的身影在前一闪而过。
她看了眼左右,并无他人,便走了过去,看似看中了一朵花,低头闻一闻,却手中得到了一张竹筒。
竹筒的外层是漆黑的,上面绘着一个“琊”字,是她老头子特有的标记,也是与她传信时才会使用的记号。
走到假山之后,她借由周围的遮掩,打开来一看,上面老头子的字迹寥寥数语。
她细细看着,唏嘘不已。
没想到,安国公的死,这么快就有了转机。
老头子在信中说道,沐执离派入西魏的探子在那边发现了证据,证明安国公的死与西魏皇族有关,死在交界处,不过是那人想引起两国的战乱,好趁机夺取皇位。
此事一出,西魏国主在面子上挂不住,迅速收兵,处理内乱。
如此一来,西魏连损安国公一脉与容氏一族,往后一长段时间内,处理内乱尚需一定的时间,就别说再有霍乱其余三国之精力了。
而且,老头子在信中对沐执离更是赞赏有加,连带着还夸赞了姜映夕几句,说她眼光不错,选了个金龟婿。
更叫她好好的把握住沐执离的心,要为他产下子嗣,要他对她死心塌地,为达目的,一向抠门的老头子,又派人给她送了大批的金银珠宝,供她差使。
为了他以后的大计,需要她这个做女儿的好好配合。
待姜映夕将信全部看完后,脸是黑了青,青了白。最后把纸死的稀巴烂,气的用力跺脚。
“可恶的死老头子!要嫁你自己嫁,要生你自己生,为什么非要我?别人家的老爹都是为了女儿的幸福与恶势力抗衡到底,你倒好,偏偏喜欢把我往火坑上推,告诉你,这次老娘就是不干不干!”
发疯似的宣泄了一番之后,姜映夕这才稍微觉得解气一些。
等外出转了一大圈回到院子里,怀瑾已经在着急的找她了,看到她出现,这才收起可怜汪汪的大眼睛,朝她扑来。
“小姐,奴婢还以为你不去了。”
“小姐说话向来是一言九鼎,走,今晚任由你玩个够。”
“好耶。”怀瑾开心的抓着小逢的手,“小逢姐,我们走吧!”
“嗯。”小逢也很是开心,“走。”
姜映夕向来是个大方的主子,既然要去庙会,就不会留下谁不准去的理,于是一屋子主仆五人便一起出行。
只是走到大门前,就看到无绯站在马车前候着,见她出来,行礼道,“夫人,请上马车。”
姜映夕狐疑的看了眼马车,悄声的拉过无绯,问,“那厮在里面?”
无绯好一会儿才反应她指的是谁,忙点了点头,“王爷听说您要出去游玩,是以特意推了公务,说要陪夫人好好放松放松。”
“那我不去了。”
她还没转身,就被怀瑾拉住了。
“小姐,你刚才还说去的,为什么不去了?王爷跟着去有什么不好?他是大财主,有好多好多的钱,你不是说你最近比较穷嘛!想要胭脂水粉都买不起,干嘛不趁着今晚叫王爷买给你嘛!之前听咱家太夫人总是唠叨,夫妻之间床头吵床尾和,你撒撒娇就好啦!就像你经常看的话本中的女子,一撒娇,男人骨头都酥了,就什么都肯给你买了。还会穷么?”
怀瑾说的一本正经,听得姜映夕直想撕她的脸,但为了在下人面前保持良好的大家闺秀的风范,她唯有深呼吸再深呼吸来保证自己不一拳头将她给打昏了。
可偏生怀瑾这么折磨她了,还有人要火上浇油一把。
“本王还没看过王妃撒娇的模样,不如试试?如此本王心情一好,便什么都从了。”
“哦?王爷想看妾身撒娇?”姜映夕勾唇冷笑,“好呀。”她踏步上前,就上了马车,对无绯说,“准备出发。”
“是。”
掀开车帘,她弯腰进去,准备好好的跟沐执离“撒娇”一下。
却谁知,马车内的视线有限,她还未看清人坐在何处,就被人拉住了手腕,猛地往前拉去。
她身子本就弯着,被这力道一带,整个人朝前栽去。
看着怀中女子绯红的脸颊,沐执离没忍住又亲了亲她,这才彻底松开。
“为何不躲开?”
“啊?”姜映夕只觉得被他亲了就像是被人下了药一样,全身燥热难耐,十分的不舒服,面对他突来的问题,一时还未反应过来。
“你不是厌恶本王,为何本王亲你,你却未曾推开?”
姜映夕的脑子这下才开始清明,似是配合他的话一样,用力推开了他,在旁坐好,然后用手使劲的抹着嘴巴。
沐执离好笑的看着她,等她擦得差不多了,突然凑近她的耳边,低语道,“你这般嫌弃本王,那么本王曾对你的下——”
之后的话,说的姜映夕是一阵脸红心跳,勃然大怒,“沐执离,你个流氓!”
“都做奸臣如此之久了,流氓又算的了什么?”
“你!”姜映夕每次面对他,几乎都找不到话反驳,只能大口喘着气,平复着心头的不悦。
马车朝前赶路,沐执离心情甚好的坐着,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脸上的怒容。
直到听到她说,“你为何要派人杀了安国公,嫁祸给无极,最后却又要西魏被黑锅。”
“岳父大人的书信这么快就到了?”他笑而不答,“倒是比我意料的快了许多。”
“沐执离,你不要跟我打哑谜。只有老头子会信你为了无极去西魏寻找证据。这分明就是你杀的人,嫁祸无极国,却又亲手救了无极国,是要笼络人心吧!”
姜映夕才不会傻得认为如老头子信中写的那样,沐执离这个人,每做一件事都是有着自己的目的,他不会吃亏,若是吃了亏,肯定要从别人身上讨回来的。
“你难道不觉得如此一来,天权和无极两国的友谊会更进一步,而西魏也无心再动歪脑子。”
“那玉衡呢?”姜映夕逼问,“玉衡并不是个省油的灯。你以为你身在天权,当真可以左右四国吗?”
沐执离端着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一个青瓷茶杯,里面的茶水还冒着雾气,他闻言,淡淡的说,“有何不可?”
姜映夕着实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愣了片刻后才问,“你要做天下共主?”
“若天命如此,便顺之。”
“若非如此呢!”
“那么——”沐执离放下茶杯,朝着姜映夕挨近了身子,缓缓一笑,“就要看某人的决定了。若违逆我心,便是逆天改命也要夺之。”
“口气不小。”
“与你学的。”沐执离重新坐直身子,笑得很儒雅,“对了,还有一事需要告知你。苏圣近日在追查一桩诡案,颇有些棘手。”
“怪不得他昨晚那么凶。”
姜映夕小声嘀咕,但他笃定沐执离这么说,肯定还有下文,于是不动声色的听着。
“是以皇上命他在半月内必须要破案,如若不成,便会治他之罪,罪大致死。本王知你与他关系不错,便恳求皇上,罪不至死。”
“你会这么好心?是你威胁皇上的吧?”
“啪”的一下,沐执离不客气的弹了她的眉心一下,疼的她立刻就缩了回去,“你干嘛打人。”
“本王是想告诉你,你若敢向皇上或者母后提起与本王和离,那么苏圣的脑袋就不保了。罪不分大小,死,随时都可以。”
“你在威胁我?”
“你觉得王府上下,除了你需要威胁,还有谁会需要?”
“……”
姜映夕翻了个白眼,的确如此,整个王府上下谁敢忤逆他?也就她一个了。
“我不明白,你分明就不喜欢我,为何要娶我?”
“因为本王中了毒,需要与你结合,才方可保命。”
“噗哈哈……”姜映夕闻言,大笑出声,“你骗谁呢!这种话谁会相信,你以为我是白痴么?”
“你会做白痴的那天的。”沐执离放下茶杯,往外一看,就结束了这个话题,“到了。”
他拉着姜映夕的手下了马车,下人看到两人关系似有缓和,都挺满意的。
姜映夕挣扎过,但她挣扎不开,就所幸忍忍了,然后专心致志的逛庙会,然后狂买东西,不过她也学聪明了,在开买之前,问人要了笔墨纸砚,写了一份协议书,指明她所买之物,时候沐执离不得已任何形式问她要求回报。
沐执离相当配合,签字画押一气呵成,爽快的让姜映夕有种风雨欲来前的宁静。
但她觉得自己被坑太久了,偶尔逮到个机会,不好好败败家实在过意不去,因而下手非常的狠。
只是才败到一半,她就被人给截住了。
“苏圣?你这是怎么了?像个鬼,怪可怕的。”
“跟我走。”
苏圣一脸苍白,二话不说的就扣住她的手腕直接将人给拉走了。
速度快的让才从店铺出来的沐执离想追,却被人潮给堵住了去路。
他眸色一沉,对身旁的无绯说,“立刻去追。无论如何,不能让她插手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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