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你不要再出现了
双方各有各的坚持,在寒风之中对峙了很久。
最后,还是楼夫人见不得小外孙冻得瑟瑟发抖,不得不选择了妥协。
这个结局,也让楼夫人和岳之恒这边对黎羽又添了几分不满。
他怎么可以那么狠心——一个病人和一个孩子在风里冷成那样,他竟然无动于衷!
黎羽并非不知道此时的坚持会加剧他们的不满,但他别无选择。
他很清楚,只要他选择了退让,岳之恒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完全有可能像上次一样把他的华儿藏起来!
他已经受够了这样一次一次地失去、再一次一次地找回来。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再放手了!
明月楼后面的那座院子,收拾得干净而清雅。
楼霁华的房间在院落的最西头,门前恰巧也有几丛青竹,看上去十分赏心悦目。
黎羽老实不客气地搬了进来,叫秋果带着小攸宁四处玩耍。
楼夫人只管拉着女儿上看下看,过一会儿就抹一阵子眼泪。
身旁服侍的是个不认识的小丫头,看上去倒也伶俐,拿着帕子在一旁不住地劝慰。
黎羽娴熟地替楼霁华在软榻上铺好了虎皮褥子,又从炉中挑了块大小合适的炭放进手炉,包了套子塞到她的手里。
楼夫人哭得累了,抓着楼霁华的手呆坐着,怔怔地看着黎羽忙碌。
对于黎羽,她一直的畏惧的、厌憎的、疏远的。可是此时看见他娴熟地替楼霁华打点一切,她心里又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个人似乎并没有她先前想象的那么坏,可是……
可是女儿在他手里受尽了苦楚却也是真的。
到底该不该恨他怨他,该不该继续让女儿待在他的身边,她心里真的没个主意。
她的主意一向都是楼霁华或者凝素帮她拿的,后来又多了个岳之恒。
可是在眼下的这件事上,她也不知道应该听谁的好了。
如果女儿能醒过来,她当然是听女儿的。
至于岳之恒他们……她虽然不是不信任,却始终觉得隔了一层。
现在女儿跟定北王连孩子都有了,强行拆散他们真的合适吗?
这个一辈子逆来顺受的女人心里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岳之恒像一堵墙一样杵在门口。黎羽干脆当他不存在,只管照自己的习惯照料着楼霁华,顺便向岳母大人献一下殷勤。
他早已经看出来了,所有的坏事都是岳之恒挑唆的,否则他的岳母才不会把他当外人呢!
小丫鬟泡了茶送过来,黎羽用手碰了碰杯沿,沉声道:“先放回去。华儿自己察觉不到烫,水要放一刻钟才敢给她喝。”
“华儿病的这段时日,都是你照顾的?”楼夫人开口问道。
黎羽向门口看了一眼,叹道:“她这病,是心结。她总疑心我要抢她的孩子……大夫要我多陪她说话,等她相信了我,心结开了,病自然就好了。”
岳之恒站在门口冷冷地道:“其实还有更简单的方法:你不要再出现,华儿不见有人来抢她孩子了,病自然也就好了。”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凶我爹爹!”小攸宁从门口折了一根竹枝拖着进来,仰起头凶巴巴地看着岳之恒。
岳之恒尴尬了。
被一个巴掌大的小家伙当面质问,这是他先前从未有过的经历。
更可怕的是,这小家伙的那双眼睛,让他总有一种被楼霁华盯着质问的错觉。
他该怎么回答?
当面顶回去,那算欺负小孩子;好声好气地哄他,他心里觉得憋屈;装作听不见,他又避不开那双眼睛……
进退两难。
黎羽在桌旁拍了拍手:“宁儿进来!那个人是你娘亲的朋友,你不能凶他。”
“是他先凶爹爹!”小家伙嘟着嘴,一脸不情愿地拱进了他的怀里。
黎羽从他手中抽出竹枝扔到一旁,把他的小手捧到掌心里暖了暖,柔声问:“娘亲的脸和耳朵很冷了,宁儿用小手帮娘亲暖一暖脸,好不好?”
“好!”小攸宁挺了挺胸膛,表示对这个任务很乐于接受。
黎羽把他的两只小手攥得热烘烘的,然后才缓缓地放开了手:“以后宁儿要经常帮娘亲捂脸,所以不能冻着自己的小手,知不知道?”
小攸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踮起脚将两只小手贴在了楼霁华的脸上。
楼夫人在旁看见这一幕,笑着擦了擦眼角。
岳之恒仍然呆站在门口。这一刻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只是个外人,可是要他此时掉头就走,他却万万不甘心。
这时,外面忽然急冲冲地跑来一个丫鬟,望门便叫:“岳公子,你夫人要生了,你还在这儿发呆呢!”
岳之恒脸色大变,脚下生风地跑了出去。
秋果皱了皱眉:“岳公子的夫人,是凝素姐姐吗?”
楼夫人点点头:“正是那丫头。他两个人也是一波三折的——唉,年轻人的事,我也不懂……”
黎羽不咸不淡地道:“我记得凝素与我同宗,他也算是我的妹夫了,偏他处处跟我过不去!”
窗外一个人笑道:“他跟你过不去,多半是因为成亲的时候你没给礼钱吧?这会儿他家添丁,你送双份的大礼过去,你看他还给不给你使绊子了?”
“红儿,你又乱说话!”楼夫人不由得带上了笑意。
红儿推门走了进来,弯下腰盯着楼霁华看了好一会儿,摇头道:“果真是这个怪病?等她醒了,我可得好好嘲笑她一番!叫她笑这个呆、笑那个傻,这会儿她自己倒变成个真正的呆子了,这才叫报应呢!”
楼夫人的目光回到楼霁华身上,少不得又叹了一阵气。
红儿随手将小攸宁拉到自己怀里来搂着,向黎羽抬了抬眼皮:“我的话,你有没有听懂啊?”
“多谢姑娘教导。”黎羽淡淡地道。
红儿“嗤”地笑了一声:“我一向讨厌你。不过这一次,你好像比从前正常了那么一点儿。”
黎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谢谢这姑娘的“夸奖”。
红儿叹了一口气:“只可惜还是有点儿笨……你就不问问我,除了岳之恒家里,还有谁家需要送礼的?”
黎羽并不打算问。
楼夫人抬手戳了戳那丫头的额头,无奈道:“程掌柜手底下管着那么些生意,早成了个大财主了,你还是那么眼皮子浅!你外甥女的周岁已经过了,你父亲的大寿还早。你要想收礼钱,还是自己赶紧找个人嫁了吧!”
红儿挑了挑眉稍:“为了收礼钱就把自己嫁出去,太不值!”
黎羽一边喂楼霁华喝水,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她们说笑,心里奇迹般地轻松了几分。
原来,与亲人朋友说说笑笑,是可以这样轻松愉快的。
在这样的地方住着,或许不久之后就会发生奇迹了吧?
他怀着几分忧虑、几分欢喜,殷切地期盼着。
不久之后,外面有小厮传来消息,说是朝中众臣得知定北王回京,急欲拜见。
黎羽很不情愿,磨蹭着说什么也不肯走。
还是秋果看穿了他的心思,笑着安慰道:“您放心就是,王妃和小世子有我呢!夫人若是想把他们挪到别处藏起来,我就拼死挡住门,一定替你把人留下来,可以了吧?”
“说实话我并不太信你——你也跟她们一样,手段多得很!”黎羽诚实地道。
秋果翻了个白眼:“王爷这么不信我,不如您把小世子抱走?”
黎羽摇摇头:“算了,假装信你好了。”
红儿“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看着黎羽走远,楼夫人才拍着胸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秋果抿嘴笑道:“夫人多虑了。王爷如今的性情温和得很,对王妃和小世子更是捧在了手心上。他凶狠冷酷都是对外人的,咱们根本用不着怕他!”
这时红儿忽然向楼霁华扑了过来,双手在她面前乱抓乱摇:“装得真像!连我都快要相信了!喂,大灰狼走了,你可以回来了!”
她当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楼夫人屏住呼吸,希冀地看着楼霁华。
秋果叹了一口气:“是真的病了,不是装的。”
“真的病了?!”红儿大惊失色。
楼夫人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秋果,你给我说实话,王爷是不是又欺负她了?”
秋果没法子,只得把去年秋天的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楼夫人这才知道女儿先前果然是“报喜不报忧”,独自一人在堰北城不知道吃下了多少苦头。
想到一个活蹦乱跳的女儿变成了这样一副泥塑木雕般的模样,老人家的心里就止不住地发酸。
红儿的眼睛也瞪得圆了。她拍着桌子怒冲冲地道:“这病虽说不是因他而起,可是说到底,要不是他在战场上那样绝情、要不是他……他种下了这个小家伙,后面的事当然也就不会发生!归根结底,一切还是他的错!”
小攸宁被吓到了,一个劲地往秋果的怀里钻。
秋果忙把那小家伙搂在怀里拍着哄着,叹道:“这么说也没错。可是无论如何,孩子是最无辜的。这些年头……要不是为了宁儿,王妃只怕早已撑不下去了。”
红儿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倒是楼夫人叹了口气,心下有些触动。
也许只有做了母亲的人,才知道一个女人在有了孩子之后,可以变得多么坚强。
像她自己这样一个懦弱无能的女人,尚且可以一个人带着女儿进京寻亲、一个人带着女儿维持生计,孩子带给母亲的勇气和动力也就可想而知了。
由此推想到自己的女儿身上,楼夫人又不免更添了几分心疼:她的华儿是多么坚韧的一个人啊,为了孩子,她必定比平时更加坚强百倍——可是那么坚强的一个人,却也被逼到了这个地步,这些年她到底忍下了多少辛苦!
楼夫人看看女儿,再看看外孙,心里一阵阵酸楚。
她这一辈子都在盼着苦尽甘来,却不得不一次次看着女儿栽跟头。
她把这一切都归咎于自己的命太苦——女儿是有本事的,若非摊上了她这么个没用的娘,被迫嫁到了定北王府去,哪里还会有后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即使到了如今,她也只会伤心难过,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
黎羽策马进了宫,自然少不得君臣同僚们寒暄一番。众人只觉得他与从前似有几分不同,一时却又说不出不同在何处,不免暗暗称奇。
这小半年,黎羽虽然不在京城,却一直通过亲信掌控着朝中的局势。所以此次回京,他也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只不过,朝中有那么几只臭虫,是该好好收拾一下了。
黎羽在御座旁边的席位上坐了下来,目光淡漠地向下面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吴丞相的身上。
吴丞相打了个寒噤,慌忙越众而出,面北跪下:“王爷平定岭北栾氏之乱,功成回朝,可喜可贺。”
黎羽瞟了他一眼,移开了目光:“本王和玄武营将士们出生入死在岭北平乱,却有人在京城装神弄鬼、兴风作浪,谣言甚至传出京城,传到了本王的耳中——这样的事,依诸位大人看来,应该如何处置?”
群臣知道这话问的是吴丞相,所以谁也不肯开口,乐得看热闹。
吴丞相以首触地,小心地道:“妖言惑众者,依律当斩。”
“所以,斩了吗?”黎羽冷声追问。
吴丞相忍不住将额头在衣袖上蹭了蹭,蹭掉那一头的冷汗:“王爷,京城里的事,一向由京兆尹负责,下官并不知道……”
“你不知道?”黎羽冷笑,“难道妖言惑众的吴巧英不是你的女儿?随便找个死囚塞给京兆尹、换出吴巧英的不是你吴某人?把吴巧英送到我定北王府,霸占本王宅院府邸、欺辱王府奴婢的,不是你左相大人?是谁给你的胆子,天子脚下替换死囚,还把一个本该已死的人塞进王府?你要陷害本王,也该挑本王人在京城的时候动手!”
吴丞相额上涔涔冒汗,浑身发颤。
他就知道女儿在定北王府必定讨不了好,可是谁叫他生了个痴女儿呢!那丫头信誓旦旦地说只要进了王府,就一定能让黎羽回心转意……
他本来是不答应的,可是吴巧英自己四处抛头露面,这件事迟早瞒不住,他也就只好由着她了。
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快!
事到如今,吴丞相只得硬着头皮道:“巧英她也只是因为爱慕王爷……”
不等黎羽发怒,早有旁的官员接上了话:“吴丞相此言差矣!王爷问的是您偷换死囚、与京兆尹合谋欺君罔上草菅人命的事,以及您女儿妖言惑众闹得天下百姓人心惶惶的事——这两件事可都是大罪!您打算避重就轻,把事情硬扯到儿女私情上去,只怕连皇上都不会答应!”
黎羽向御座上看了一眼,皇帝慌忙表态:“如此重罪,朕自然不能包庇!责令刑部,严审!”
刑部尚书忙躬身应了。
新任的礼部尚书却又站了出来:“我大周朝女子以贞静为尚,吴家小姐这等行径……吴丞相在妖言惑众、欺君罔上之外,只怕还要再加一条门风不谨之罪!”
黎羽向众人横扫了一眼,漫不经心:“既然皇上已经下旨责令刑部严办,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如今吴巧英尚在人世,吴丞相与京兆尹合谋换囚、欺君罔上这一条罪名已经坐实,左相的位置,可以换人来坐了。”
群臣立刻交头接耳起来,当着吴丞相的面讨论谁可以接他的差事,完全已经当他不存在了。
吴丞相冷汗涔涔地跪在地上,心里后悔不迭。
都只为爱女如命,谁知最终害了自己的性命!他实在想不通,巧英那样一个百媚千娇的女孩子,怎么就完全入不了黎羽的眼呢?
眼看刑部尚书一双精光四射的三角眼不时在自己的身上扫过,吴丞相知道自己是在劫难逃了。
逼急了,他决定跳墙。
他霍然站了起来,大声冷笑着,状若癫狂。
正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众臣不得不停下来看着他。
吴丞相便指着黎羽,大声骂道:“要说欺君罔上,普天之下谁比得上你定北王?如今天下百姓只知有定北王而不知有皇上,你矫诏出兵迎战山戎、私自带兵屠杀岭北百姓,朝堂上天下大事更是只凭你一言而决,连本相这个一品大员,也只凭你一句话便可定罪……定北王,你将我当今圣上置于何地!”
他慷慨激昂地骂了很久,朝中一众官员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等他骂完了,朝堂上鸦雀无声,连半个响应的也没有。
吴丞相脸色发青,转过身来向众人指了一圈:“你、你、你,还有你……你们,不是号称诤臣吗,你们不是以天下为己任吗!如今朝堂上的纲纪败坏到这等地步,你们为什么都不说话!”
右丞相慢吞吞地站了出来:“正如吴相所说,我大周朝中栋梁,无不以天下为己任。定北王爱民如子,力挽狂澜保住我大周锦绣江山,正是旷古绝今第一位治世之能臣,岂容你如此诋毁污蔑!”
吴丞相“哈哈”一笑,声音干哑无力,已经连垂死挣扎的欲望都没有了。
黎羽在朝中的威望,他如何能不知道?他自己先前不也是仗着跟定北王府有一点儿渊源,一向以替定北王府奔走为荣吗?
只因一念之差,谁知竟落到这个下场!
吴丞相心中转念,忙又重新跪下,爬到黎羽的面前:“王爷,是下官错了!小女巧英年幼无知,只因爱慕王爷,所以才会做出那许多糊涂事来,下官只因爱女心切,不忍阻止。求王爷高抬贵手……”
门口响起一声冷笑,却是严嘉木押着京兆尹走了进来:“这天下,糊涂的女人有很多,敢明目张胆地闯到定北王府以主母自居的,只怕放眼大周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你是何人!”吴丞相怒吼。
黎羽淡淡道:“岭北士子严嘉木,才华卓著、品行优良,平定栾氏乱军有功,着令暂代京兆尹一职,诸位大人可有异议?”
“王爷知人善任,我等无异议!”群臣异口同声。
皇帝在御座上露出个苦涩的笑容,装出指点江山的样子来,抚掌道:“黎兄心系天下,身在岭北依然着意为大周招贤纳士,可敬可佩!”
“臣之本分。”黎羽随意拱了拱手,淡淡道。
皇帝略一沉吟,小心翼翼地道:“黎兄平定栾氏,为我大周安宁又立下一项大功,朕本该重重封赏。可是你已经位极人臣,封无可封……”
黎羽漠然不语。皇帝小心地看了看他的脸色,继续道:“近年来,朕调阅案宗,察觉十多年前定北王府一案疑点重重,故……着令右丞相会同各部,重审十四年前定北王府谋逆一案。黎兄以为如何?”
“逝者已矣,皇上决定就好。”黎羽面无表情,云淡风轻。
皇帝却被他淡漠的神情吓得心尖发颤。
十年沉冤终于有机会昭雪,他不是应该欣喜若狂吗?
他不该如此平静,除非……
他已经不在意定北王府的声名?
既然不在意名声,他会不会逼宫夺位,把十几年前的那项罪名坐实?
这个担忧,已经令皇帝困扰了多年。
今日,忧虑和惶恐达到了顶峰。
皇帝勉强扯了扯唇角,却没有笑出来。
随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群臣只看到皇帝的身子晃了几晃,接着便直直地朝前面倒了下来,撞在了龙书案上。
朝堂之上一片平静,群臣面不改色,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上面发生了什么。
黎羽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向御座旁边的小太监瞅了一眼:“还不去传太医?”
小太监忙飞跑着去了。
这时,殿外的侍卫却忽然闯了进来,神色惶急:“王爷,王府……王府走水了!”
黎羽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本王知道。”
群臣却瞬间炸开了锅。
有人大惊失色:“王府走水?这……这是何人所为?必须严查!”
有人义愤填膺,顺便拿眼角向吴丞相捎一下:“王爷为大周天下劳苦功高,居然有人做这样天理难容的事,必须严惩!”
也有人笑容满面,意有所指地看着御座的方向:“王爷,‘火’乃红火腾飞之兆,可喜可贺啊!”
群臣各怀心思,热闹非凡,早已把御座上昏迷不醒的皇帝忽略了个彻彻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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