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活剐亲生儿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羽林卫的将士们还在四处寻找机关密室,黎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薛冷画挣扎着爬了起来,大笑:“不用白费力气了,你们找不到的!”
“她若是有半点差池,你和你的儿子将死无葬身之地!”黎羽咬牙切齿。
薛冷画自嘲地笑着:“我若是好好地把她放出来,你就会放过我和昊儿吗?”
黎羽咬牙不言。
薛冷画见状笑得更厉害了:“你当然不会!黎羽,我太了解你了!今日不管我怎么做,我和昊儿都不会有好下场,既然如此,我何不逼你一把!”
“你太高看你自己了。”黎羽冷冷地道。
面上,他不敢表现出半点慌乱。可是眼看羽林卫搜查这么久都没有进展,他的心里一点一点地揪紧了起来。
这时朝中那帮老臣们终于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看见此处一片狼藉,众人相顾失色。
薛冷画高傲地笑着,看向黎羽:“我和你做一笔交易如何?”
“你没有同本王做交易的资本。”黎羽冷声道。
薛冷画压低了声音:“我有。第一,你的女人在我的手里;第二,我有本事让你身败名裂。”
黎羽抬手捏住她的下巴:“你想让本王答应扶持你儿子当皇帝对吧?可惜了,你的筹码太轻,本王没有兴趣。第一,我自有本事救出我的女人;第二,我从来不怕什么身败名裂。”
“这么说,你是执意不肯了?”薛冷画从牙缝里问。
黎羽甩开手,发出一声冷笑。
薛冷画脸色一变,忽然痛哭起来。她伸出两只手抓住黎羽的衣袖,哭得凄凄惨惨:“王爷,你怎可以如此待我!昊儿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说过只要我平安生下他,你就饶我不死的……如今你竟为了掩人耳目,要将我和这一宫的奴才全部处死……你于心何忍!当初你玷辱于我,又以薛家上下数百口人的性命威胁我替你生下孩子,现如今你却……你还是不是人!”
一众老臣在门外听到这个消息,一个个全都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黎羽怒极反笑:“这就是你说的‘让我身败名裂’?”
薛冷画仍然死死地扯着他的衣袖:“你不想认他,我不敢怪你;你不肯扶持他继位,我也不敢怨你!可是……如今你居然要我母子分离,要把他送给那个恶女人去养,我如何能甘心!黎羽,他不只是我的心头肉,他也是你的儿子啊!”
群臣在门外窃窃私语,声音越来越响,吵得人心烦。
黎羽一个眼刀甩过去,立刻就安静了。
面对薛冷画唱作俱佳的表演,黎羽冷冷一笑:“薛四小姐是不是疯了?本王若是需要孩子,自然会找可心的女人来替本王生,你算什么东西?凭你也配给本王生孩子?你是不是太瞧得起你自己了?”
这句话太过不留情面,一向心高气傲的薛冷画竟被噎得半晌没说出话来。
黎羽四下环顾一圈,见羽林卫的将士们依然没有什么发现,脸色越来越阴沉了。
薛冷画忽然冲了出去,抓住一个老臣怒声道:“我是皇帝嫔妃,天家眷属!黎羽玷辱于我,玷污皇室血脉,罪该万死!你们现在还要追随他吗?他的人品德行,如何配得上你们这般尊崇,哪里配临朝辅政、侍奉帝王左右?他就该被千刀万剐,就该遗臭万年!”
被她抓住的那人正是御史大夫。他规规矩矩地后退半步,挣脱了薛冷画的手,正色道:“娘娘说错了。臣等从未打算推举定北王临朝辅政、侍奉君王——天下臣民诚心祝祷,愿求定北王君临天下,改朝换代!”
“君临天下,改朝换代?”薛冷画呆住了。
她以为,朝中群臣因循守旧,必定会扶持一位幼主登基,由把持朝政数年的黎羽摄政——没想到局势比她原本料想的还要严峻!
黎羽的威望,竟已到了足够改朝换代的地步,那她……
薛冷画终于真的害怕了。
她想问问那帮老臣,若是黎羽果真做过淫污天眷、臣辱君妻的龌龊事,他们还愿意追随吗?
可是这个问题似乎已经不必问出口。因为那个答案,早已经明明白白地写在那些人的脸上了。
他们并不在意这个。
他们要的是一位明君。
哪个明君私底下没有一点两点见不得人的事呢?史官笔锋一偏,再荒唐的事也可以被粉饰成明君懿行,完全不必担心遗臭万年。
这个局面,薛冷画始料未及。
与此同时,羽林卫的将士们仍在四处搜寻。那细致程度,几乎要把地上的老鼠窟窿都抠开看一遍了。
可是他们依然没有找到机关密室,当然也没有找到被薛冷画藏起来的楼霁华。
但是,这番搜查也不是全无成效——有人抱来了一个孩子,正是薛冷画的儿子,五皇子亓昊。
那孩子一看见薛冷画,立时大哭起来:“母妃,母妃救命,他们要杀我!”
黎羽随手把孩子接过来,抱在怀里。
“王爷……”薛冷画收敛了狰狞的神色,仰起头来看着黎羽,目光楚楚可怜。
黎羽从一个羽林郎的手里接过一柄短刀,对准了五皇子的手腕。
“你做什么?!”薛冷画的脸色立刻白了。
黎羽冷淡地笑着:“本王还是那句话:想保住这孩子的命,就放了华儿。否则——本王会让你亲眼见证‘千刀万剐’是什么样子!”
薛冷画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黎羽向她瞥了一眼,拿短刀在手中比划着:“据说最好的刽子手可以割三千六百多刀,本王没有那么好的手艺,这孩子又太小……但两千刀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你说,该从哪儿下手呢?”
“你……你有什么手段冲我来,欺负小孩子算什么!”薛冷画的气焰明显地低了下去。
黎羽手中的刀锋移到了五皇子的脸上:“你可以慢慢想,本王要动手了。”
薛冷画脸色煞白,尖声嘶吼:“黎羽,你就算杀了我和昊儿,也救不了你的女人!不妨告诉你:羽林卫这些蠢货,在这儿找上十天半个月也不会有结果!我在那里放了好多蜈蚣和老鼠,就算你找到她,她也早就只剩一堆白骨了……”
她话音未落,五皇子忽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薛冷画忙住了口,细看之下才发现儿子的手腕上已被削掉了薄薄的一片皮肉。
此时,黎羽已将五皇子放在供桌上,割开了他身上的小袍子,很认真地检查着他的小胳膊小腿,似乎在犹豫应该在哪里割第二刀。
“你……你放过他!”薛冷画的声音发颤了。
黎羽头也不抬,神色淡漠:“你什么时候放出华儿,本王就什么时候住手。”
薛冷画还在犹豫,五皇子的哭声却更加尖利了几分。
不用说,又是一刀落下去了。
黎羽下手极稳,比最专业的刽子手也不逊色。刀锋落下,连血也没流几滴。
第三刀落下的时候,薛冷画已经支持不住,哭叫起来:“你住手……你住手!我放了她就是!”
黎羽拿短刀在五皇子的身上比划着,缓缓地抬起了头。
薛冷画略一迟疑,刀刃便贴近了五皇子的小脸。
“不要!”薛冷画嘶喊一声,猛扑了过来。
黎羽冷冷地看着她:“给你十个数的时间,放出华儿。”
薛冷画再不敢迟疑,忙冲到先前坐着的榻上,颤抖着双手,用力将一边的雕花扶手压了下去。
片刻之后,坐榻下面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羽林卫将士立刻冲了过来,在薛冷画的示意下,轻而易举地将坐榻抬了起来。
原来这坐榻下面的石台,里面竟是中空的。此时机关打开,便露出了下面那间一丈见方的“密室”。
“密室”里面,身穿银色狐裘的女子蜷成一团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黎羽看见那女子的衣饰,脸色早已阴沉如夏日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薛冷画吓得直往旁边缩:“你说过只要放了她,就不追究的……”
黎羽丢开五皇子,纵身跳了下去。
羽林卫将士和门口的群臣齐齐惊呼出声。
定北王此举,无疑太过冒险。
万一那密室之中有什么机关,他贸然跳下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幸而薛冷画已被羽林卫将士制住,密室之中并没有什么变化。
黎羽蹲下身子,握住了那女子的手:“华儿,我来晚了……”
女子微微一颤,蜷缩得更厉害了。
黎羽忽然拧紧眉头,一把将她提了起来。
“王爷,您还是快上来……”右相和几个官员冲了过来,在上面急得团团转。
黎羽并没有急着上去,却站在密室之中,以手扶额,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薛冷画吓傻了。
这人该不会是气疯了吧?
苍天作证,她实在并没有做什么很过分的事!因为时间太仓促,那个女人抓来之后,她连话都没来得及问就直接叫人丢进密室里去了!虽然她故意给了那女人一把匕首,故意说一些话让她难过,可是……那女人自己犯傻,不能赖到她的头上吧?
薛冷画的心里直打鼓。
这时黎羽却丢下那女子,往墙壁上略一借力,轻轻松松地跳了上来。
羽林卫的士兵忙下去救人,黎羽的笑声依然未绝。
右相硬着头皮凑了过来:“王爷,下面到底有什么好笑?”
黎羽走到薛冷画的面前,大笑着问:“你把人抓来之后,就不看一眼吗?”
“什么?”薛冷画不解。
这时羽林卫已把那女子救了上来,扶到旁边坐下。
众人细看那女子,只见她身穿一袭华贵的狐裘,头上横七竖八地插了许多金钗,面色苍白、神情呆滞,左半边脸上用胭脂画了一枝娇艳的桃花,却已被泪痕洗去了大半。
这女子,美则美矣,却没什么特色,定北王怎么会被这样一个女人迷得七荤八素?
众人心中正嘀咕着呢,薛冷画已尖叫起来:“你……你不是那个贱女人!你是谁?为什么冒充定北王妃!”
“我就是定北王妃!我才是真正的定北王妃!”那女子忽然坐直了身子,尖叫起来。
黎羽揣着手在旁边看热闹,笑得非常愉快。
难怪有人说世上最幸福的事就是“虚惊一场”,他此刻的心情,简直是前所未有的美妙!
想想吧:先前薛冷画的胡言乱语,若是被那个醋坛子女人听去,天知道她又要搞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现在嘛,什么事都没有了,那个女人根本不在!不用说,这出李代桃僵必定是她的杰作了——他就说嘛,他的女人怎么可能那么蠢,怎么可能被薛冷画这个蠢货轻而易举地抓到手里!
黎羽越想越高兴,越想越得意,脸上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群臣在旁看得目瞪口呆。
——那个笑得跟傻子毫无二致的家伙,是咱们王爷没错吧?
——好像是。
——傻成那样,能当皇帝吗?
——或许能吧,毕竟他还是不傻的时候多。
——唉,危险啊!
一众老臣互相交换着眼色,无声地传递着各自的担忧。
薛冷画扑到那个女子身上,像个市井泼妇一样,用长长的指甲向着对方的脸上抓去。
对方也不甘示弱,指甲和牙齿齐上阵,把女人打架所能用到的武器全都用上了。
薛冷画悲哀地发现,即使要打架,她也占不了上风。
毕竟,她一直是虚弱多病的。
这会儿,薛冷画又气又恼又后悔,肠子都青了。
她恨自己粗心大意,也恨自己身边的人办事不力——怎么就抓了个赝品过来呢?怎么就没有多看一眼呢?那女人来的时候裹着个斗篷,她也只当是怕冷的原因,没想到……
撕扯之中,两人身上的衣裳不免要遭殃。薛冷画有心让对方出丑,故意抓住她的衣襟狠狠一扯。
随着一声失控的尖叫,薛冷画大笑起来:“原来是个娼妇!黎羽,莫非你的王妃早死了,你从窑子里找了个贱货来充数不成?你看看她,你看看她身上啊!”
原来那女子的衣裳被扯落之后,露出胸前一大片青青紫紫的痕迹,中间还有几处明显的牙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女子双手护住衣襟,尖声大哭起来。
黎羽笑着向羽林卫将士挥了挥手:“这两个女人,连同冷宫所有的宫人内侍,一起都处置了吧。”
一众羽林郎齐齐应声,半点儿迟疑也没有。
这个“处置了”的意思,众人都明白。
黎羽的话音刚落,两个女人同时住了手,又同时扑到了他的脚下。
薛冷画的眼睛瞪得老大:“你说过的,只要我放人,你就不追究……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黎羽嫌恶地瞥了她一眼,语带嘲讽:“本王只说可以饶你儿子性命,何曾说过‘不追究’?你设计绑架本王的王妃,逼迫本王扶持你儿子为帝——妇人之身妄图干预政事,而且是用那么卑鄙的手段,你还想活命?”
薛冷画无言可辩,只能大哭求饶。
另一个女子更是抓住黎羽的衣角便不放手:“王爷,您不能杀我,我是您的王妃啊!这么多年我一心一意待你,何曾有过半点儿不对的地方……”
黎羽抬脚将她踹到一旁,冷笑道:“你今日立了大功,我本想赐你一死,从前的事算是一笔勾销了。既然你不愿意死,那就回去继续做原来的差事吧,吴二小姐。”
原来,这女子正是被楼霁华盛装打扮过的吴巧英。
此时此刻,吴巧英满脸泪痕,浑身发抖。
她本来以为今日是个好机会,没想到……
这几天,她经历了地狱般残酷的日子。被那些人变着花样折磨的时候,她诚心诚意地祈祷自己快些死去。可是她连死的机会都没有。
后来楼霁华叫人救了她,给她洗了澡,穿上了最好的衣服,送上了进宫的马车。
她以为自己时来运转了,没想到等待她的仍然是地狱。
唯一的恩赐,是她可以选择死亡。
是死在这里,还是回去继续地狱般的日子?
对吴巧英而言,这是一个万分艰难的选择。
黎羽却已经没有耐心等她作出回答。
他向羽林卫将士点了点头,又向看热闹的文武百官们使了个眼色,转身出门:“走,回朝乾殿!”
群臣在最初的怔忡之后,齐齐大喜:“王爷的意思是……”
黎羽没有理会他们,迈开大步非常愉快地离开了冷宫。
身后,羽林卫的小伙子们做事非常干脆利落,除了五皇子之外,一个人都没有留下。
群臣一路小跑追着黎羽离开了冷宫,却见黎羽脚下走得飞快,眨眼之间就甩开了他们一大截。
“不好,王爷要逃!”御史大夫第一个回过神来。
群臣闻言齐齐大惊,几个武将已按捺不住追了上去。
但是,黎羽自己也是武将,跑得不比任何人慢。
更重要的是,追赶的人不敢把目的表现得太明显。
毕竟,这实在是一件挺得罪人的事不是?
黎羽故意走得时快时慢,身后那些人也不得不跟着调整速度,时常闹出笑话来。黎羽在前面听着他们互相埋怨,心头大乐。
嗯,他今天心情好,所以想戏弄这些人一下,不算过分吧?
到了通往朝乾殿的路口,黎羽却没有转弯的意思,依然直直地向前走,而且脚下越走越快。
这下子,“要逃”的罪名终于坐实了。
几个武将慌忙追了上来,在后面急喊:“王爷请留步!”
黎羽脚下不停,口中笑道:“有人要绑架本王的王妃,本王回府去看一眼,总不算过分吧?你们这些人也都在宫里守了那么多天了,不回家看看自己媳妇吗?”
“王爷,请受臣等三跪九叩再出宫门!”武将们齐声高呼。
黎羽来个不理不睬。
这时文臣们也顾不得老胳膊老腿了,咬紧牙关拼了性命气喘吁吁地往前跑着,口中还在不住地高呼:“请王爷上承天命、下应民意,勉为其难担此重任,天下黎民必当同心感戴!”
黎羽边走边道:“这件事本王自己做不了主,你们若是不放本王出宫回府,本王不敢做那样放肆的事!”
“王爷,您若是应下了,您就是当朝天子,哪有什么‘放肆’不‘放肆’的!”群臣苦口婆心地劝说。
黎羽一概不理,逃出宫门找到了回府的马车,像是逃命似的,拍着车窗急道:“回府回府!别被那些老家伙追上了!”
车夫慌忙扬鞭催马,一路往定北王府疾驰而去。
群臣被丢在宫门口,一时有些茫然。
这会儿,他们是该追到定北王府去,还是该先留下来处理宫里的烂摊子?
皇帝已经驾崩了两天了,不能一直秘不发丧吧?
都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可是现在……
想当皇帝的太不靠谱,靠谱的又不想当皇帝!
话说,定北王似乎也没有看上去的那么靠谱,刚才这架势,分明是一个顽劣的臭小子嘛,哪里像是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王爷?
群臣心里各自犯着嘀咕。
御史台的一个小官员低声道:“王爷若是实在不愿,咱们不如……拥立五皇子?”
御史大夫赏了个白眼下去。
那小官员忙道:“不是说五皇子是王爷的儿子嘛……若是他坐了江山,王爷必定会尽心辅佐,这样就跟王爷自己做了皇帝也没有太大区别……”
右相吹了吹胡子,怒声道:“妇人之言也能信?你见过有谁会活剐亲生儿子的?那五皇子生得也不怎么聪明,哪里像是王爷的儿子了!”
群臣并不知道右相是如何看出五皇子不聪明的,但他的质疑也不无道理。
五皇子跟定北王之间的那点儿关系,悬!
这个险不能冒。
所以,怎么办?
群臣面面相觑。片刻之后,右相狠狠地挥了挥手:“走,到定北王府去!”
“王爷不会让咱们进门的……”一些小官员忍不住泄气。
右相冷冷地道:“不让进门,咱们不会在门外跪着?今天不让进就跪到明天,明天不让进就跪到后天,咱们就偏不信那个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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