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这个月宫里做衣裳,这是内务府送来的布料花样,请您挑选!”小尹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十几种面料,从上好的云锦到精贵的杭罗,再到云香纱冰丝绸,种种都是极其珍贵的料子。
“内务府怎么想起来做衣服了?”央央放下手里的棋谱问道,指尖还夹着一颗未落的黑子,白皙的手指与棋子黑白分明,衬托着手指愈发纤细修长。
“哦,宫里四季都会做衣裳,马上就要六月份了,天气也热了,所以该做夏装了!”秦梅雨在一旁解释道。
“可是宫中众位妃嫔小主才刚刚入宫,入宫之时皇上已经着令内务府给各宫每季做衣裳四件,为何还做?”央央不解的问道。
“这……”小尹和秦氏对视了一番,没有再回答。
皇宫里的女人一生的大多数时间都花费在两件事情上,一件是如何留住自己的美貌,另一件是如何博得皇帝得恩宠,显然绛雪宫是个异类,就连几位侍女都不理解,自己的主子似乎有点不修边幅。
向来一身素色常服,发髻简单的挽着,皇上赏赐的首饰繁多,也只是钟爱那一根她自己的白玉簪子,别的宫里娘娘们脂粉耗费的极多,可她们宫里通常是到了月末那些口脂、胭脂都用不了的赏给了她们,凤盏便私下里嘟囔过,若不是皇贵妃天生丽质,仅凭着这副打扮在宫中何时才能夺得皇上的青睐。
央央身为皇贵妃,名义上协同皇后打理六宫事宜,可事实上她无心插手,而且有范太后在,别说是央央,就连中宫皇后黄静嘉也是插不上手,现在宫中众多事宜都是太后一人说的算,加上范帷帧从旁煽风点火,可谓是姑侄二人一手遮天。
可这些央央都不在乎,反正她也没想过要掌管六宫事宜,随她们姑侄二人折腾去就是了,可是今日做衣服的事情便能看出,范太后不是一个节俭之人,如此铺张浪费,眼看着前朝革新需要银钱,后宫怎么还能不知道节约财政支出,为皇帝分忧。
央央将手里的棋子扔回到棋钵里,吩咐小尹,“你将这料子送回内务府,就说本宫的衣裳够穿,不做了!”
小尹一愣,余光瞟了一眼秦氏,见她没反应,方才答了声“是”便退下了。
殿里没人了,秦氏方才斟了茶劝道:“娘娘何必动怒,伤了身子可不值得!”
央央叹了口气,说道:“后宫开支一向大,每月除了月例,还有油蜡、饮食、脂粉等等耗费,先帝下葬耗费国库数目并不小,福建还在修建海堤,国库也是不定期的拨款,新帝登基减免赋税三年,眼看着夏季来了,冰块又是一项开支,这样情况下,哪里还有银子浪费去做衣服!”
“娘娘,与其处江湖之远忧心,不如居庙堂之高改变!”秦梅雨企图劝说央央令六宫之事,以央央的才貌,这个后宫掌握在她的手里并不困难。
央央看了一眼秦氏,“梅雨你是了解我的,我并无野心!”她不愿入宫,也不愿做皇妃,事到如今都是霍麒麟逼得她如此,“不过,话我还是要提醒皇上的!我这个皇贵妃不是名义上有协令六宫的责任么,那本宫也得用用这权力了!”
“娘娘,现在后宫范太后一手遮天,连中宫都不敢言语,就算是您要进言陛下,也要注意分寸!”秦氏劝解道。
“放心吧,本宫知道怎么办!”央央再无心下棋了,将手里的棋谱放到一边,吩咐道:“多叫几个丫鬟进来,将柜子里的衣裳都掏出来,一件一件铺在榻上,还有,将皇上赐的首饰也都找出来!”
秦氏虽然不知道这是何意,可还是照做,唤了婢女凤盏、雀盅、静姝、静娈进来,按照央央的吩咐,将柜子里和妆奁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一一摆放在榻上、椅子上、桌案上。
“梅雨,那个丫鬟叫什么?”央央小声的问道。
秦梅雨沿着央央的目光看去,是一个略微瘦弱的背影,正在帮凤盏拿裙子,“哦,那是雀盅,原来是含章殿的奉茶宫女,后来皇上赏赐了婢女小甄,她便被我调到了碧月小筑做清扫,她年纪小,在前面奉茶总怕出错!娘娘怎么想着问她了?”
雀盅相貌平平,因为年纪小,身量也小,平时不大引人注目,而且没几日便做了清扫工作,平日里也见不到主子,央央问起她,秦氏倒是很奇怪。
“她与谁住在一起?”
秦氏略一思量答道:“住在下所西边,和凤盏小甄一个屋子!”
“凤盏和小甄可是你信任的人?”央央问道。
秦氏突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严重了,郑重的想了想回答道:“凤盏应该能信得过,奴婢对她不薄,而且凤盏并非从小长在宫里的,今年才入宫,与她有关联的人很少,背景清白!”
央央点了点头,“让凤盏盯着她!”
“是!”绛雪宫下面的人都归秦梅雨打理,凡是赏赐、惩处也都经过秦氏之手,央央信任秦梅雨,而且她也有笼络下人的经验,最主要的是央央可以减免一项麻烦事。
毕竟宫里隔墙有耳,隔窗有目,是个没有秘密的地方,宫里的下人如果笼络不住,恐怕睡起觉来都踏实不了!
绛雪宫这一边回了内务府做衣服,第一个知道的是内务府总管屈鑫,第二个知道的便是麟趾宫的范帷帧,很显然绮罗私下里安插在绛雪宫的这个丫鬟还不错。
“什么?皇贵妃回了内务府不做衣服了?”范帷帧一边喝着饭后的参茶一边惊异的问道,“为何?”
“回娘娘,听说是因为衣服太多了!”绮罗说道:“今天下午,皇贵妃命令丫鬟将衣柜和妆奁里的东西都摆放出来,真是让人开眼,可见皇上多偏心,赏了皇贵妃那么多的宝贝!”
范帷帧一听来气了,参茶也不喝了,撂在一边瞪着绮罗,吩咐道:“来人将内务府总管屈鑫给本宫叫过来!”
范帷帧心里面对皇贵妃得宠一直耿耿于怀,皇上宠她,想必是内务府也看人下菜碟的变着法的把好东西都送到绛雪宫去。
没过一盏茶的工夫,屈鑫便已经跪在了范帷帧的面前,毕竟是太后的亲侄女,现在后宫里太后说的算,屈鑫不敢得罪,礼数周到的下了跪。
范帷帧根本没让她起来,问道:“屈总管,本宫问你,后宫用度各宫每月都如何发放呀!”
屈鑫心里头纳闷,毕竟这事情谁问都轮不到范妃问,可他不轻易得罪人,便圆滑的说道:“娘娘,内务府每月都有明细账目报呈给太后,若是娘娘想知道,何不直接去永寿宫亲自翻阅!”
“你这是敷衍本宫!”范帷帧冷笑一声,“依本宫来看,你根本不是按例发放,有失偏颇!”
屈鑫一愣,其实后宫来内务府要东西根本要求的并不严格,只要用度不过分,多一点也没什么,内务府也愿意卖这个人情。
的确是有时候依据妃嫔小主的宠爱程度他们有薄有厚,可这是宫里头约定俗成的规矩,就算是责问,也轮不到范妃,她自己就是多拿多占的典型,每个月麟趾宫的丫鬟不是仗着太后的名头,在内务府多拿东西,反过来她还来质问。
“罢了!本宫也不细问了!”范帷帧端起了参茶呷了一口,说道:“这个月宫里头做衣裳,本宫除了呈上去的三件样式、料子,还要多做三件!”
多做三件?屈鑫反应的极快,心里面合计着,下午绛雪宫回了内务府不做衣服,这会儿范妃便召自己来说要多做三件衣服,不是一件、两件,就是三这个数目,可见是见了空子铁了心要钻,反正也是预定的数目,倒不如不得罪她送她人情也不错!
“既是娘娘亲自开口,奴才遵命就是了!”屈鑫笑着答道。
范帷帧听了后脸上现喜色,一摆手说道:“下去吧,内务府事情繁忙,本宫也不敢占用屈总管太多时间,不过许多事情你心里可不能糊涂,有些风光只是表面的,也是不长久的,屈总管是明白人,哪里大树好乘凉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屈鑫跪安,出了麟趾宫的大门后还在合计着范妃的话,最后却是啐了一口,一扭头嘟囔道:“巴结你还不如巴结中宫皇后,等太后没了,你一个不得宠的妃子能掀起什么风浪来,上有皇后地位尊贵,下有皇贵妃深得恩宠,算哪门子大树,不自量力!”
得了便宜的范帷帧这回心里头痛快了,毕竟自己空得了三件新衣裳,后宫各娘娘的衣裳都不是便宜货,她赶紧吩咐绮罗,“上午内务府送来的料子还在吗?赶快拿过来,本宫在选三件!”
一边挑挑拣拣,范帷帧一边嘟囔,“这回一定要再选一个云香纱配上杭罗的,夏天里穿最凉快,没进宫的时候,本宫就最喜欢这两种料子……”
麟趾宫在绛雪宫安插了眼线,央央的嗅觉极其的灵敏,到了晚膳后,秦氏便回话来,“娘娘,那个雀盅的确是有问题,今天下午凤盏说她去内务府取硫粉,用来夏天驱虫的,奴婢便让保官跟着她,保官说雀盅竟与麟趾宫的大丫鬟绮罗相接触!”
“情况属实?”央央眯了眯眼睛。
“保官信得过,他原是禹王府的太监,后来在外面潦倒没了活路,是奴婢托付宋大人将他带进宫来的!”
央央浅笑说道:“看来狐狸露出尾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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