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荣显然放下心来，继续说道：“既然如此，现在就派人去禀告皇上，等巫医把樊将军救活，我立即——啊——”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是无论如何出不来了。

　　因为他的脖颈上插着一把剑。

　　穆昆的剑。

　　楚晔瑶震惊地看着穆昆。刚才，他本已跪在地上，却不知用了一个什么诡异的姿势，朝后抛起剑，而那剑却绕了半圈直插入郑荣的脖颈，一气呵成丝丝入扣，精准得丝毫不差。

　　郑荣仰面倒地，穆昆还不忘伸手一把挥开那柄横在楚晔瑶脖颈上的长刀，生怕伤到她。

　　冷厉之中的温柔格外摄人心魄，楚晔瑶几乎是没有半点犹豫地扑进了穆昆怀里，紧紧搂住了他的腰身。

　　穆昆的呼吸一滞，继而更紧地抱住了她，声音都有些发颤：“怕么？”

　　楚晔瑶的头埋在他怀里，声音带着一点不常见的软糯甜腻：“挺值的。”

　　穆昆略略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她在说什么，她已经仰头看向他，眸子闪闪亮亮，一如从前。穆昆几乎有些克制不住地想吻上去，楚晔瑶却已经抢先踮脚，在他唇角啄了一下。

　　穆昆整个人都呆住了，带着不可置信和思之如狂的凌乱情绪，怔怔地看着楚晔瑶从他怀中跑出去，几步跳到云朱身边，吃吃地笑着说话。

　　云朱一直笑着跟楚晔瑶说话，看向穆昆的眼神却略带复杂。

　　这神情，穆昆明白。九天复九天，希望与失望夹杂迭生，折磨彻骨难以言说。

　　可这毒鸩，却能解他那深入骨髓的渴。

　　当夜，楚晔瑶很早就睡下了，云朱看着穆昆几番欲言又止，穆昆低声道：“我也没有想到。你若问我应当如何，我也不知道。”

　　云朱：“奴婢也没有想到，殿下会一而再再而三地……”

　　爱上你。

　　穆昆脸上不知是欣慰欢喜还是苦楚酸涩，半响没有说话。

　　云朱迟疑着问道：“若有法子让殿下恢复记忆……小侯爷可愿一试？”

　　穆昆皱眉。

　　凤台之变之后，楚晔瑶一直浑浑噩噩，被安排在顺宁行宫休养。他无法忘记，那时的楚晔瑶纵使在睡梦中，仍然秀眉紧蹙。大剂量的安神汤药虽然能让她暂时沉眠，却无法驱散绵延无尽的噩梦。被噩梦魇住的楚晔瑶整个人瑟缩地蜷成一团，发出痛苦无助的低吟。

　　及至后来，魇症发作得越来越频繁，楚晔瑶整日里叫嚣着要杀一个人，双目赤红的样子十分可怖。她没有说出那人的名字，但他明了，于是义无反顾地去诛杀覃国皇帝覃渊。

　　那时的楚晔瑶几近疯癫，好像随时都能变成一个心智全无的疯子，再也无法恢复正常。

　　虽然他回来时，看到服药后的楚晔瑶完全不记得自己，痛得心如刀绞，可是楚晔瑶渐渐恢复了笑容，与往常一样笑闹愉悦，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再多的爱恨，仿佛都不及她的一个笑容来得重要。

　　于是后来，他也只是简单地想陪在她身边而已，护她周全就好。即使她会嫁给别人，只要她幸福安康，就好。

　　然而现在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她再次爱上他，且一而再，再而三。

　　这诱惑太过巨大，何况他猝不及防。

　　但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阿瑶她，不会愿意记起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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