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刚刚苏醒,林夕也知道,她这种包裹白纱的方式,是要里面全身脱光光,然后包扎的,那岂不是什么都被这厮看光了?
该死,她今天脑子坏掉了,竟然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谁会喜欢看一个浑身被火烧伤的女人,辰不破这个大色狼,印象中,他是只喜欢漂亮的,和她这丑人没关系的!说不定,她这副样子只能恶心他。
“本座若不看,如何替你包扎伤口……”他像是故意气她。
“你--”
她灵机一动,想要继续恶心他,遂故意将原本就沙哑的声音压得更自沙哑低沉,像个老巫婆似的,不无邪恶道,“你要对我负责--”
心料辰不破这厮喜欢美人的,如今她这一句,一定会吓得他半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以后见了她就得绕道走。
果然,辰不破苦着一张脸,一摊手,“小娘子这么说,我可真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哈,果然……臭男人,就是外貌协会的!
“还真的非娶了你不可--”
哪知他忽然补了这么一句,林夕吓得心里“咯噔”一下,盯着辰不破似笑非笑的脸,半天才道,“你……你……你……不怕吗?”
“本座为何要怕?”
她看着他,想起令狐行在斩妖台前,决绝的背影,眼泪忽地就掉了下来,万般委屈。
辰不破搂着她,闻言忽地不笑了,收敛了笑容,把她的粽子手裹在自己的手里,反复摩挲着,轻轻道,“别担心,本座一定找神医医治好你,一直到你原来的容貌。”
“那……那万一……沙沙……治不好怎么办?没人喜欢我,没人要我……”林夕沉浸在一片自怨自艾之中,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其实她在辰不破的面前不知从何时起,竟然有了那么一丝撒娇的意思。
倏忽间,她的“粽子脸”猛地就被辰不破捧起,他冰冷薄薄的唇便压了下来,但却是浅尝辄止,轻轻的,若蜻蜓点水,一下又一下,带着濡湿的温暖和怜爱,似乎生怕弄痛了她,他如火的眸子,压抑着蜂拥的暗涌,一圈又一圈,像是激荡的涡旋,要将两个人的理智都卷噬殆尽,在他的吻愈发沉重,愈发不舍,愈发让她心醉情迷之时,他猛地轻轻将她放在了床上,却不再继续,而是起身往外走去。
他沉默的背影,让林夕的一颗心如从云霄坠入谷底,揣测,不安,惶恐……如暗夜的恶灵,纷至沓来,涌上心头。
她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忽地听见他走到门边的时候,停了下来,只说了一句,“本座不介意。”他的身影便带着一道摄人的劲风消失在了这冰冷的房间里。
他说不介意是什么意思?
不介意我丑,还是说不介意不管将来有没有人喜欢我,爱我,要我,他都……要我!
是……这样吗?
星月--稀疏,散乱,零落。
原本打算烧死林夕的斩妖台前的火场上,如今已经没有了一个人影,独留下一片火星荒芜,以及斩妖台上下一片横七竖八的尸体。
在这些带着腐烂气息的尸体当中,有一具与其余的腐尸约有不同,其一,斩妖台附近的尸体大多是死于那奇异的瘟病毒,肉身皆脓疮烂毒,亦或是一些死于圣教中人手下的兵士,浑身皆血迹斑斑,肮脏不堪。唯有那具尸体,它的主人衣着华丽,且并未腐烂。
足以证明,那是一具昔日在整个范阳郡都威风八面,一呼百应之人。
只不过,如今死了,也只不过是一具贴近尘土的尸首,仅此而已。
一阵夜风吹过,狂风劲起,裹夹着厚重的沙尘和枯黄的树叶,翻卷着从远处随风而来,所过之处,皆燃烧起明明灭灭的蓝绿色火焰,火苗并不因风力强劲而弱小,也不炙热的耀眼,只是静静漂浮在空气中,似有似无的,远远看去,倒像是那些尸首身边的鬼火孤魂,火光阴冷得渗人。
一只地鼠从地洞里探出小脑袋,尖尖的鼻子四下里嗅了嗅,许是饿极了,没头没脑朝着那漂浮着的蓝绿色火焰撞过去,可那毛茸茸的小身子刚刚沾上那火焰,便“嗖--”一声像是触电般弹起,地鼠发出一声惨厉的尖啸,幼小的身子瞬即化为一团灰烬,再也找不到半点痕迹,就如同那地鼠从未出现过似的。
那劲风继续吹着,刮过斩妖台前的尸首,留下漂浮的蓝绿火焰,劲风刚刮到斩妖台上那具衣着华丽的尸体前时,骤然一停,那沙尘中一个模糊的人影逐渐清晰,一个人,从那沙尘中现了出来。
那是一个身穿素黑斗篷,头戴斗笠的人。他手臂轻轻一挥,左臂上一只青色的虬在暗夜的月影中显得愈发诡异,而身后那些靠近尸首的蓝绿色火焰“噗--”地消失,随之消失的,还有那些糜烂散发恶臭的尸首,它们如那只地鼠一般,转瞬被那诡秘的蓝绿色火焰化为一团齑粉,随风飘散在了空中。
“还不出来?”那黑斗篷人冷冷道。
黑暗中一个人影如鬼魅般一闪,出现了。
那黑斗篷人一见来人的模样,立即露出厌恶的表情,“无法,主公走了才不过几年,你现在越来越丑了。”
圆痔男干笑两声,“在这里有一颗对主公永远不变的忠心,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追查全朔之人的下落,不像你,以为没了主公就当真无天了!”
无天冷哼一声,不理无法的奚落,转头盯着地上那具衣着华丽的尸体,双目如炬,“就是他了!”
地上的五芒星阵,在一片鬼魅的暗夜中散发出妖异的光芒,无法将那具尸体摆在中央,双手交握,跪在地上,一脸虔诚,口中念念有词。
无天伸出那只带着青色虬刺青的手,迎空一招,手中便多出了一根圆头法杖,他将法杖头点地,转头冷冷盯着五芒星阵正中央的那个尸体,围着五芒星阵外圈开始缓慢地转圈,目光冰冷诡异,口中念念有词。
“五芒星烁,忘川水流,奈何桥头,回顾三首,水倒流,神秘沙洲,静谧鬼灵,触地抬头……”
触地抬头……
触地抬头……
无天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围着那尸体缓慢诵着这奇怪的咒语,不知这样多少圈,诵咒多少遍,霎时间,漆黑的夜空骤然被一道闪电劈成两半一般,像一个黑面魔神撕裂的面孔。
突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狂风怒吼着将那无天的斗篷掀得张狂翻飞,如魔鬼探出利爪,觊觎着那阵中的着华服尸体,五芒星阵中的尸体并没有因为这怪异天象受到影响,连衣角都没有动一下,静得可怕。
“触地抬头--”那无天怒喝一声,将法杖往地上重重一杵,随之过后,狂风骤停,尘埃落地,就如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怎么回事?为什么没作用?”那无法等了一会儿,最终失了耐心,腾地站了起来。
可无天却立即做了个让他闭嘴聆听的动作,无法的动作声音也随之戛然而止。
倏忽间,一道极亮的光线,带着红,夹着黑,从地底直窜而出,穿过那具尸体,直飞入空,转瞬又落尽那具尸体中。
无法脸上露出欣喜之情,战战兢兢冲着那尸体,喊了一声,“主公……”
那华服尸体一如既往的平静,周围寒风刺骨,裹夹着树叶打着卷的飘零而过,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瀑布,从高处落下,狠狠击打冲刷着低处的巨石,粗壮的水柱,带着击碎一切的磅礴和绝裂,与巨石早已光滑的表面碰撞,顷刻间分散成粒粒水珠,四散在空中。
令狐行站在瀑布潭边,久久不动,深蹙的眉头,似乎充满了浓浓的疑惑甚至是不满。
他盯紧那瀑布水力最盛的地方,恍惚中,那瀑布后,有东西……
忽地他一咬牙,轻身一纵,冲过了那水力最盛的地方,果然--
瀑布后,有一个山洞,那里有一块巨大且光滑如镜的石头,矗立在洞中,巨石面上映出他朦胧的影子。
他持了剑,直指那如镜面般的巨石,“够了,出来吧--”
那巨石巍然不动,镜面般的投影也没有丝毫变化,那里有个男子,清俊风雅,却怒气腾腾拔剑相向,就如同他是在恨自己的影子。
“我说,够了!”他再一次重复,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巨石上还是没有反应。
“你再这般躲着,信不信我一剑将这石镜击得粉碎,让你再无容身之所!”
他话音刚落,镜面上华光一闪,倒影逐渐朦胧,消失不见,却传出一声沉沉的长叹。
清晰可辨!
石镜上现出一个人的影子,却只有轮廓。
那不是他的影子!
令狐行却半点不惊异,依旧仗剑怒目而视。
“你终于……想起来了!”石镜人影道。
想起来又如何?他早该想起来!如果不是接受辰不破给的解药,他就算拼着一死,也会保全夕儿,夕儿也绝不会……
不过,若不是亲眼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在大火中经受煎熬,而他却无能为力,他也绝不会因为大受刺激,忽然间想起一切。
“为什么要让我失忆?甚至是给我换了一种新的记忆!”若不是石镜人将夕儿与他记忆中那根本不存在的师娘混淆,他早就毫无顾忌和夕儿在一起了。
“那是迫不得已,既然你都想起来了,你就应该明白,当时如果不那样做,你会死的。”
“可是,你让我害了一个女人!一个我深爱的女人!一个为了我不惜穿越来异世找寻我的女人!”他咆哮,“我眼睁睁看着她被大火吞噬,却无能为力!”
“她还没有死!”石镜人说。
什么?他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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